唯行出現在機場,斯芬克斯的人帶他見到了安安。安安剪了短髮,眉‘毛’頭髮都染成了深棕‘色’。應該是爲了逃離而做的僞裝吧。唯行走上前去,在一個軍官那裡劃了卡。幾個士兵退開一旁,另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爲安安解開了手銬。
整個過程中,安安一直用很複雜的眼神看着唯行。
“安安媽媽,您還好嗎?”
安安震驚後猛醒過來:“你不是龍?”
唯行笑了:“我是唯行。兒子,哪有不像父親的?”
安安很快恢復了鎮定,也笑了起來:“我只是沒想到你們這麼像。你看起來,完全……,完全就是他。”
唯行幫她提起行李:“我真希望自己是他。可惜我還差得遠。走吧,咱們回家了。”
***
當安安從飛機上走下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歡快瘋跑過來的兒子。在兒子身後不遠,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來。
那人穿着當年的西裝,皮鞋擦得鋥亮,手捧一大束紅玫瑰。如果不是多了幾根白髮,幾乎就是當年求婚時的模樣。他越是走近,呼吸便越是急促。眼淚已經默默地流淌出來。
安安抱起撲到懷裡的兒子,溼潤的眼睛卻始終望向那人,片刻也不離開。
應龍走到近前,與安安隔着孩子相向而立。其他人識趣的站得遠一些,留出空間給這終於重逢的一家人。
“李應龍已經死了。我叫李暮歌。不知道在下有沒有這份榮幸,能邀您共渡餘生?”
“安安也已經死了。我叫雪莉。我已經很久沒被人求過婚了。我看你‘挺’順眼的,乾脆就把下半輩子‘交’給你好了。”安安的淚水無聲奔涌,但她卻笑得無比燦爛。
應龍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盒子,打開。裡面是當年求婚用的那隻鋯石銀戒。那戒指的邊緣已經被磨得有些發亮。鋯石也不再光亮好看。
“從你離開的那一天,這就一直是我的寶物。我曾無數次地想,當你回來的時候,我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現在我覺得完全不需要那些多餘的東西。我只是想戴上它,緊緊地擁抱你。”應龍邊說,邊將那鋯石銀戒戴上自己無名指,展示給安安看。然後慢慢伸開雙臂,想要擁抱安安。
安安卻將手虛按在他‘胸’膛,輕輕擋下了他的擁抱。她放下兒子,從領口扯出一條細鏈子,一把掙斷。那上面拴着一枚亮閃閃的鑽戒,正是當年應龍送給安安的那枚結婚戒指。她將鑽戒戴上自己無名指,也反手展示給應龍看。“現在我可以擁抱你了。”說完猛地撲進應龍懷裡。
她用力抱緊應龍,頭埋在他身上,先是嗚咽,再是拉油,繼而大哭。
應龍也緊摟她的身體,隻手撫‘摸’愛妻的髮梢,禁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夫妻兩人相擁而泣,一旁的唯德背對他們,一邊抓頭髮,一邊小聲自語:“SHIT!這傢伙竟然真的是我老爸!我還以爲他‘亂’蓋的。”
唯行看着遠處的爸爸媽媽,低聲問老譚伯伯:“我這次出去又回來,搞得這麼招搖,不會被上面發現嗎?”
“暫時不會。你記得飛機上另外幾個人嗎?”老譚低聲說。
唯行記得這趟飛機上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於是點頭。
“那是國家派去進行外事活動的,因爲都是緊急事件,所以就搞了這趟專機送去,而且一切手續從簡。你‘混’在這幫人裡起飛落地,根本沒人查。放心吧。”
唯行一愣:“竟有這種好事?那我可得請你吃飯了。”
老譚說:“飯當然得你請了。你現在可比你爹收入高,不吃白不吃。唉~~,我終於是助他們一家團圓了。當年用槍指着應龍的罪過,算是消了吧。”
唯行親暱地摟着老譚的肩膀,給他點上一隻煙。“今後我爸媽感‘激’你都還來不及呢。誰還會計較當年發生過什麼?”
老譚一拍大‘腿’:“可也是啊,我現在是你們全家的大恩人呢。只吃一頓,怎麼打發得了?得多請幾頓才行。回頭給我把魚線那臭小子也叫上,老也沒見着,都想死他了。聽說他現在‘挺’能喝的,不能饒了他。”
兩人低聲笑了起來。
***
應龍下班回到家。
安安正在廚房裡做着飯菜。大蔥炒‘雞’蛋的香味兒遠遠的就能聞見。唯德應該快從幼兒園回來了吧。唯行早從公司回家了,正在幫安安忙裡忙外。
應龍心中感慰,長嘆一口氣。這可是他想像中構思了多年的畫面,現在終於實現了。一家人能在一起吃頓安生飯,真是不容易啊。
外面響起校車的剎車聲,唯德的聲音老遠就能聽見。好像又跟人吵起來了。應龍趕緊扔下外套和提包,衝了出去。
唯德正和另一個孩子扭打在一起,一個老師模樣的人正試圖分開他們。應龍熟練地衝上去抱開唯德。可這小子半空還兩腳‘亂’蹬,結果很多次誤中老師。
校車開走了,唯德衝着遠去的校車憤怒地叫罵:“有種別跑~!”
“呦呵~,小兔崽子,又幹仗了?”魚線從屋裡樂呵呵地走過來。“贏了輸了?”
唯德憤憤不平:“他逃跑了。還沒打完。”
魚線一拍唯德後背:“不怕,下次接着打。叔教你兩招,保你穩贏。”
唯德說:“教!我要學。”
應龍一叉腰,怒視魚線。
魚線扮個鬼臉,一貓腰,把唯德夾在腋下衝進屋裡去了。邊跑邊喊:“龍哥別生氣,我逗你玩兒呢。”唯德和魚線一起哈哈大笑着進屋去了。
安安招呼應龍:“哈尼,開飯嘍~。”
應龍搖搖頭,走進屋去:“你們總這麼慣着他,會學壞的。”
唯行坐在父親身邊的位置,看了看剛爬上對面位子的唯德。唯德正衝他吐舌挑釁。
魚線輕咳一聲:“唉?怎麼又是大蔥炒‘雞’蛋?就不能換個菜嗎?好歹來個‘肉’啊魚啊什麼的,太素了。”
安安微笑着說:“噢,魚線兒,真是抱歉,我就會這一道中國菜。不過你放心,我正在努力學習新菜式。等我學會了,馬上就換。”
唯德喊:“我要吃白菜燉豆腐,還有蒜香排骨。”然後看着魚線:“你不是想吃紅燒‘肉’嗎?爲什麼不說?”
魚線呵呵一樂:“我在這裡那可是白吃白住,哪能像你那麼囂張?萬一你爸小心眼兒,把我往外趕怎麼辦?那我連大蔥炒‘雞’蛋都吃不着了。”
唯德哈哈大笑起來。
應龍夫‘婦’一起皺眉苦笑。
唯行說:“明天還是我來做飯吧。唯義教過我好幾道菜。他說胖丫吃了都說好。那肯定是做的非常成功了。”
安安強烈反對:“不行~!媽媽在家,哪能讓孩子做飯?”
唯行一笑,低頭吃飯。被關愛,被重視,被當成寶貝般珍視。這纔是幸福的感覺,這纔是家的感覺。他看着盤中的‘雞’蛋,慢慢伸出筷子。
可惜,筷子還沒伸到,那塊‘雞’蛋就被唯德給搶走了。唯行死死地盯着唯德,慢慢收回筷子。唯德舉着勺子,嘴裡嚼着‘雞’蛋,非常得意。可當唯德再次伸手要‘弄’菜到碗裡的時候,唯行穩準狠地夾走了他的預定目標,滿眼笑意地看着唯德,慢慢地品嚐起來。
唯德怪叫一聲,扔下勺子,跳下椅子就要過去跟唯行幹仗。魚線一把拉住他。安安怒道:“‘雞’蛋明明還有這麼多,爲什麼每次都要鬧事?坐回去!”
唯德氣鼓鼓地回到椅子上。
兩兄弟的眼神對撞中,盡情揮灑着不服氣。
應龍輕聲說:“好好吃飯!不許鬧事。”
唯德似乎還不甘心,但他聽話地抓起了勺子。
唯行正要低頭吃飯,卻被一勺米飯打在了臉上。有一顆飯粒,差點兒落進唯行的眼睛裡。如果落了進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因爲不好清洗,唯行的眼睛很有可能會損壞,甚至報銷。
無知的唯德卻哈哈大笑起來。
唯行忍無可忍,一把伸了過去,穩穩抓在唯德的‘胸’口。
然後這頓飯就徹底‘亂’了套……
***
唯行氣呼呼地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應龍輕拍他的後背:“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唯德還呆在屋裡,裡面隱隱傳來安安的斥責聲。
魚線端了幾杯冷飲出來,其中一杯全是冰塊兒。他坐在唯行旁邊:“消消氣。天熱,火氣燥,涼快涼快就好了。”
唯行抓起冰塊兒最多那杯,一飲而盡。恨恨地說:“我也知道他小,可我就是不喜歡他。”
魚線笑着說:“算了吧,何必認真?你叔我當年,不也就是個熊孩子嗎?你看,長大了,還不是變成一條好漢!”說完還擺了個賣肌‘肉’的造型。
“不一樣!”唯行叫道。“他怎麼跟你比?你至少還講道理!”
魚線嘻嘻哈哈地說:“孩子嘛,全都不懂事兒。長大了,明白事兒了,也就好了。要不是當年遇上龍哥,我能變成今天的我嗎?人都是要歷事才能成長。慢慢就好了。說不定將來,你還要靠他幫你設計新機體呢。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龍哥的兒子,還能孬到哪裡去?將來至少得是個機器人專家。有你叔我在,他要做黑客也不是沒可能。有你大塊兒伯伯在,他想幹機械加工改造也沒問題。你們兩兄弟要是能合睦相處,好好的,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應龍也說:“等他再大一大,我好好教他。他就懂事了。原諒他吧。”
唯行想了想,又抓起一杯飲料:“這杯也給我喝吧。我的溫度還是太高。”從剛剛情緒失控,被衆人拉開那時起,他就一直在做思考。他不停辯證着自己和唯德的行爲倒底誰對誰錯。這使他的內部環境溫度不斷升高。
聽了他們的勸說,唯行稍覺安慰。也許唯德的將來是值得期待的,只是他現在還太幼稚。唯行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應龍笑着把另一杯也推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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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諸位書友新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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