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苗靈芝在望河灣別墅小區裡的那套房子門是開着的。
靈芝搬過簡易鋁合金扶梯放到臥室窗臺前,要往上爬,梯子有點晃盪,就朝客廳喊:“紫豔,過來扶住梯子,我取窗簾。” “這窗簾多髒,不要了。”王紫豔嘴上說着,人仍在客廳裡轉悠。“怎麼就不要了,洗淨還可以用。喂,你老在客廳轉什麼,勘察現場呀?”“算是吧,還有些細節不太清楚。苗姐,給我說說,當時杜跛子進屋後,都對你說了些什麼?”“威脅唄,狗嘴還能吐出象牙?”“怎麼威脅,具體點。”“拿刀威脅。” “最好原話,劇本需增加幾句匪裡匪氣的話,我想不出來。”“不記得了。”
王記者的臉出現在臥室門口,不識趣地繼續採訪:“你就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就乖乖束手就擒?”苗靈芝口濺唾沫道:“你以爲我是你劇本中的英雄人物——殺不死打不疼呀——刀給你比起,人給你捆起,不束手就擒,你來試試?”
說完,也不等紫豔扶梯子,搖晃着爬上去取窗簾,記者忙過來幫扶着,嘴還問:“說起捆起,有坊間傳聞綁繩是情趣紅繩,堵嘴的也是情趣香球,對此,你能不能給個合理解釋?”苗靈芝氣不打一處來:“我是開洗浴桑拿的桑媽坊間不知道?我是三陪女坊間不知道?記者,你就這樣回答你的坊間傳聞,這個……這個苗靈芝是喜歡繩虐的變態女,她家平時就準備有情趣紅繩塞口香球,她平時就喜歡讓男人捆綁堵嘴鞭打滴蠟……”
話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男聲:“誰喜歡捆綁堵嘴,誰喜歡鞭打滴蠟,兩個美女沒事討論虐戀問題呀?”
兩個美女嚇一跳。當靈芝看清來人後,臉一紅,手兩拍,從梯上下來道:“侯總別催,知道你從朱總那兒租了這房,等我把餘下東西搬走,衛生打掃出來,就交鑰匙。”侯國林四處打量屋子道:“要重新粉刷,衛生打不打掃沒關係,只是屋內不用的東西都留下,開茶館也許用得着。”靈芝問:“怎麼,侯總不辦討債公司改開茶館了?”“公司也開,茶館也辦,現在生意不好做呀。對了,說到開茶館,苗經理,我還得跟你商量個事。”“老主顧了,有話請講。”“你能不能忍痛割愛,讓伍小嬌上我這兒來幫忙?”“那不行,她是仙靈閣領舞,還是洗浴中心技師,走了我生意咋做?”“你看看,還說老主顧,一提要求就拒絕。”“這事她也跟我說了,後來我們說好讓她弟弟伍小勇來給你幫忙,他以前正好是開茶館的。”侯國林手指苗靈芝臉笑道:“我要美女,你卻給我推薦帥哥……行,不過嬌嬌可得兩邊跑,我打牌有她作陪手氣特好。”“只要不耽誤仙靈閣生意,我沒意見。”
侯國林走到窗前,朝外看看:“雨棚別拆走了。”“放心,給你留下。”“窗簾拆它幹什麼?留下留下。”“我準備拿去改改掛仙靈閣洗腳房的。”“這麼大經理,一幅窗簾都捨不得買,你也太摳了吧?”
苗經理還沒回嘴,一頭大身小的男子從外面進來,走到侯國林身邊,指指表:“侯哥,該去李福鎮了。”“好,獵槍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
兩男子出屋。王紫豔看着侯國林背影小聲問:“這誰呀,相貌有點熟。”“獵債天下公司經理,忘了,有天坐出租車摔你相機那位,就他。”“哦……想起來了,苗姐,和這類雜皮打交道,當心點。”
“唉唉,羅洪貴,臉老抽搐什麼?”沈純樸從羅家院壩出來時問。羅洪貴以手摸臉道:“沒辦法,面部肌肉痙攣。”沈純樸輕蔑地看着他,手朝四周一指:“我們的人埋伏在房前屋後,他還能把你吃了?”羅洪貴搖搖頭,苦起臉道:“有可能,老二是專門討債的,弄不好他要討我命債,你們……你們還是留一個在屋裡吧,萬一有事也有照應。” 沈純樸頭轉向陳克勤說小陳留下,侯國林要是問起,就說是羅姍姍男朋友。
沈警官走了,陳警官留屋裡,老奶奶拄着柺杖過來。“小雷,”她還是這樣稱呼,“你們這是要我兒命呀?”“放心吧奶奶,”陳克勤安慰,“安全措施設計周密,不會出差錯的。”“我不是指這個。”“那指什麼?”“小夥子,案子辦完你倒是拍屁股走人,可我們一家還要在這李福鎮生活。”“奶奶是怕打擊報復,放心,我們會把毒販一網打盡的。”
羅洪貴哭喪着臉插言:“一網打盡?這案子憑你們縣公安局是查不穿的。唉,我一家子完嘍!慘嘍!”“羅洪貴,別低估我們公安的力量和決心,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這案子不管涉及到誰,職務有多高,背景有多複雜,我們都會一查到底的。”“高調誰不會唱,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我算是栽了,被你們逼上了絕路……陳警官算我求你,別讓我做這事……”“不許反悔!”見羅洪貴要打退堂鼓,陳克勤有點急,下面的話脫口而出,“不相信縣公安局,難道也不相信市公安局嗎?”
“市公安局?”羅姍姍從臥室走出問,“姓陳的,難道你是市公安局的?”“不可以,”陳克勤挺挺胸脯,“姍姍我告訴你,我還真就是市局下派幹部,如果需要,我隨時可以把這邊情況彙報到市局禁毒支隊。你們不就擔心販毒團伙有保護傘嗎,這個保護傘官再大也不過是縣團級吧,有什麼辦不穿的。”羅姍姍再問一遍:“姓陳的,你說你是市公安局的,有什麼憑證?”陳克勤從身上掏出一證件遞給她:“這是工作證。”
羅家三人傳看一回,老奶奶把證件還給他道:“外來和尚好唸經,小雷,既然你是上面來的人,我們就信你一回。”
羅洪貴:“我有一個要求。”“講。”“協助你們破案後,減不減輕處罰倒次要,只請你們一定要把姍姍和奶奶遷出李福鎮,遷出金水縣,讓她們去一個熟人找不到的地方生活。”“你說的是證人保護,如果需要,我會向領導彙報的。”“需要,肯定需要,百分之百需要,只要你答應幫助辦這事,我爲你們賣命就沒後顧之憂了。”“好,我答應你。”
羅姍姍盯着陳克勤眼道:“姓陳的,我父親的安全你要負責,他要出什麼意外,我不會放過你的。”陳克勤拍拍胸脯:“姍姍放心,準備好了的,安全問題萬無一失。”
這時,羅洪貴手機響了,他一下緊張起來:“嗯……老二,你在外面……我出來……哦、哦,好吧好吧,我出來。”關了手機,十分可憐地瞅着陳克勤,“他不進屋,要我出去。”
“去吧,下面有人監視。”說這話時,陳克勤信心十足,首長樣拍拍其肩頭,又補充,“記住,別忘了把秘錄機打開。”
羅洪貴把頭伸出院門,見一輛黑色奔馳車停在不遠處路邊,獵債天下公司的侯總坐在駕駛室正朝他招手。他有點機械地挪到車邊,侯國林從車上下來,拉開副駕駛車門。“老三,上車。”侯國林道。“去哪?”“打獵。”“打獵?你不是說上我家來給我接風的嗎?”“時候還早,去打點野味,到時候隨便找個餐館弄一桌,我們兄弟好好喝一臺酒,也就算接風了。怎麼,你好像沒精神,是不是出什麼事啦?”“沒、沒有沒有,我能出什麼事。”“沒有就走吧,你平時不是最喜歡打獵嗎,上車上車。”
羅洪貴四下瞧瞧,身子軟軟地坐進車內,立即發現後座還有人,他回頭:“咦——敖醉狗,怎麼是你?”敖成銀遞給他一支菸,皮笑肉不笑地道:“有侯哥收留,我就沒必要外出跑路了。”
汽車調了個頭,朝前開去。
祝旺達駕駛着一輛白色麪包車朝前開,手機響了。
“306,情況怎樣?”是沈純樸聲音。“車、車子朝縣城方向開,要……要出李福鎮了。”“牌號能看清嗎?”“看、看不太清。”“別跟得太近,保持距離。”
這時,前方黑色大奔馬上就要駛上一座石拱橋,在橋頭,該車突然急轉彎,掉頭朝來路方向疾駛,與白色麪包車相向而過。
“305,沈、沈隊,‘奔馳’突、突然掉頭,從、從、從原路返回了。”
“還能跟上嗎?”
“不行、行了,再跟會被髮、發現的。”
“好吧,你朝前開一截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