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電話鈴響。
一個男聲從話筒傳出:“你好,請問是獵債天下討債公司嗎?”
女接線員:“對,先生有事?”
“我從《蜀都早報》看見廣告,你們真能替人討呆賬死賬?”
“先生,手上有欠條嗎?”
“有。”
“具體啥情況?”
“這樣的,江蘇省常州市一個叫黎兵的欠我十三萬貨款,收了很久沒收回來,想請你們試試。你們啥條件?”
“按收款標的百分之十收取手續費。”
“要是收不回錢呢?”
“收不回錢分文不取。”
“哦……”
“先生貴姓?”
“姓湯。”
“湯先生,你考慮考慮,如果需要我們獵債天下服務,就來公司籤份收款合同,雙方權利義務合同上有。”
“嗯……我考慮考慮,留個公司地址?”
“金水縣三橫街四十八號四樓,廣告上有。你來時看臨街四樓,公司在窗外掛有招牌,挺醒目的。”
仙靈閣酒樓迪廳,十來個青年男女在鏗鏘的樂聲中正在排練。
“嘿、嘿、嘿,大家要不要高潮,左手叉腰右手搖;嘿、嘿、嘿,跟上我的節奏,放下你的飲料,搖搖搖搖出高潮……”
苗靈芝苗經理走進迪廳,手兩拍:“大家歇會兒,我說兩句。”音樂停止,衆服務生邊擦汗邊圍上來,苗經理道:“儘管本週大家工作辛苦,但營業額還是有所下滑,原因是什麼,分析沒有?”一服務生道:“這段時間老顧客來得少,影響迪吧上座率,這是主要原因。”苗經理問:“爲什麼來得少?”“因爲……因爲……”“別吞吞吐吐,說!”“因爲小嬌姐這段時間經常缺席領舞,一些老顧客是衝她來捧場的,所以……”“是呀,”另一服務生接話道,“今天排練,她又沒來,招呼也不打,太特殊了。”苗經理:“好吧,這事我知道了,但我認爲小嬌耽誤是一個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夜場水酒促銷力度不夠,新老服務員開單量懸殊太大,因此我決定把A、B、C三區的人員站位做適當調整,儘量做到新老搭配……”這時,伍小嬌從苗靈芝背後走進迪廳,剛纔告狀的兩服務生互視眼色,脖子一縮退人堆裡去了,正講話的苗經理感覺到異樣,一回頭看見來人,就道:“小嬌,正說你呢,排練不參加,上哪去了你?”伍小嬌撒嬌:“我沒閒經理,侯哥他們在棋牌室玩,點名讓我服侍,陪了一通宵,唉喲,累死我了,我都是抽空過來請假的。”苗經理:“這樣啊……侯總也是常客,當然要接待好,只是以後要和迪廳這邊多溝通。”說到這,手又兩拍,“大家繼續練吧,我找小嬌有點事。”
音樂響起,衆人又嘿嘿嘿在迪廳搖晃。苗靈芝與伍小嬌走到外面。
苗靈芝:“小嬌,這段時間迪廳營業額直線下滑,你有啥高招沒有?”伍小嬌:“我覺得我們可以像音豪OK廳那樣搞個慶祝活動什麼的,讓利促銷,提升人氣。”苗經理搖頭:“你參加了他們週年慶,有效果嗎?”“怎麼沒有,那天羅經理他們送了很多小禮品,什麼洗面奶、爽膚水、挎包之類,嘉賓很多都收到了禮物,加上特價消費促銷,後幾天營業額大幅上升。”“後幾天後多久?恐怕增加的利潤還不及開銷的多,這種花架子沒啥意思。我認爲迪廳主要得靠水酒賺錢,對了,他們水酒銷量如何?”“銷量每晚都在五千多元。”“這麼多?有什麼秘密嗎?”伍小嬌左右看看,小聲:“靠‘嗨’藥,嗨哥嗨妹嗨起來,水酒需求特大。經理,其實我們也可以開展這項業務。”苗經理搖頭:“不行,利潤大風險也大,萬一被查獲損失更大。”伍小嬌問:“棋牌室包間爲啥允許呢?”“那是客人自購的,而且分散在各個包間,量不大。迪廳不同,不能主動供應。”意見不被採納,伍小嬌有點急了:“酒樓不有張局長罩着嗎,誰敢踩呀?經理,現在年輕人就時興嗑藥溜冰,迪廳裡不玩這個得不到最高享受。你想想,如果吸引不了年輕人消費,生意就好不起來。”苗靈芝:“這……容我想想……”“還想什麼呀,張局長在位你不搞,等他哪天下課了,想搞也搞不成,經理——”“好了好了,”苗經理拍拍她肩頭,“有些情況你不瞭解,這事就到此吧,下來我會考慮的。對了,你不是在陪侯總嗎,去吧去吧,別讓人久等。”伍小嬌不去,苗經理問還有啥事?伍小嬌:“經理,侯哥這段打牌手氣背,輸了不少,可看我的面子還來這消費,我的提成……”“放心,長一個點子,行不?”“兩個點子?”“好好好,兩個點子兩個點子,去吧去吧。”
仙靈閣酒樓某棋牌室。
門剛開,從門裡就“呼”地甩出一大摞鈔票,撒得滿地皆是。走廊行人正驚疑,侯哥滿臉通紅口吐髒話出來,後面跟着些麻友七嘴八舌勸解。
“敢說老子牌風不正,你們說,老子什麼時候賒賬沒還?”侯哥走兩步罵兩句。
“沒有沒有,軍娃不是指你,那是說我呢。走走走,別跟他一般見識。”
“侯哥,別生氣,手氣背,改日、改日再贏回來。”
“大人不計小人過,走吧侯經理,公司兄弟們到齊了,就等你。”
伍小嬌動作麻利地把地上那些散錢收拾起,塞進侯哥衣包:“侯哥,別走呀,我陪你去洗個桑拿,‘散散冰’?”侯哥淫穢地眨眨眼:“嬌嬌,改日,今天侯哥還有正事要辦。”嬌嬌小姐把雙手搭在侯哥肩頭,誇張地在其臉上親一下,撒嬌:“不嘛侯哥,好人做到底,不能光請人家‘溜冰’不請‘散冰噻。”“今天真有事。下次,下次我倆一起‘溜’一起‘散’。”侯哥說完,掙脫其摟抱,邊走下樓梯邊打電話:“車過來沒有?還在補胎……算了算了,我打的回去。”
他腳步有點不穩地來到街上,一騎自行車民工躲閃不及,一頭撞上來,侯哥被撞個踉蹌。他擡手就給民工一耳光:“媽的,怎麼騎車的你?”“對不起對不起……”民工捂着臉推着車子跑開。
侯哥站在馬路中間攔下一輛出租:“送老子到獵債天下公司。”司機:“對不起,車上有人。”侯哥用腳猛揣一下車門:“有人,下來,老子今天要打人!”
從車上下來一女的,舉起照相機要拍照,侯哥擡手就將其打落在地,“照什麼照,滾一邊去!”他一屁股坐上車,砰地關車門,出租車開走了。
苗靈芝從仙靈閣大廳跑出來,撿起地上的相機,“紫豔,怎麼回事?”“太霸道了,一個男的,”王記者道,“從你茶樓出來的。”“哦,別生氣別生氣,喝茶打牌的,啥人都有。”“你這地方張局長他們經常來,烏七八糟可得整治。”“當然當然,我這地方公安治安科經常過來檢查,放心,大的事情出不了。紫豔,打車上哪?”“火車站,接一導演,他對我的劇本感興趣,要來金水縣實地看看。”苗靈芝拖起長腔:“打——車——去接導演,太沒面子了吧?紫豔,用車爲啥不找老張呢,你那電視劇不是他們公安局出錢拍的麼?”“張局長已經去火車站了,我有事耽誤了一下,現趕去。”“那你等一下,我把車開過來送你。”“這多不好意思。”“舉手之勞,你我還客氣啥。”
苗靈芝轉身朝停車場方向走去。
出租車開到獵債天下公司大門前,侯哥下來,砰地關車門,朝裡走。
“喂,先生,還沒付車錢呢!”司機追上。
侯哥眼一瞪,指着門前“獵債天下”吊牌:“老子都是專吃死錢爛錢的,敢找老子討錢,嗯?”
司機嚇得朝後退去。
侯哥走進大門,順樓梯上到四樓,左邊房間鐵門沒關,他進去後,屋內正抽菸打牌的四個男子立即散夥,站起身來。侯哥:“敖醉狗,江蘇常州這筆業務由你負責,程娃、董娃、蘇娃配合,明上午十點趕到蜀都機場,客戶姓湯,他在候機廳與你們會合。”敖成銀:“好的侯哥。”侯哥:“這是你來公司做的第一筆業務,方法懂嗎?”“兄弟們講了些。”“嗯,問你,收到全款客戶討要咋辦?”“不給!”“理由?”“錢要交回公司,讓他找公司領取。”“收到部分款呢?”“不給!理由:錢要收齊才能給他。”“收不到款呢?”“要收出場費。總之,費用是客戶的,利潤是公司的,我們做只賺不賠買賣。”“好,”侯哥滿意地用手指一戳敖成銀的大腦袋,“還有一條這裡給我記住,我們乾的可是刀尖上舔血的買賣,不能只當君子,不做小人,明白?”敖成銀胸脯挺得筆直:“明白!侯哥放心,老子收賬,誰要不給面子,當心給他傷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