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讓宋錚不要衝着他的老婆孩子下手,宋錚嘴角一翹,“你覺得我是好漢嗎?”
九哥一時語塞,片刻之後,他頹然說道:“你問吧,我什麼都告訴你,只求你別打我家人的主意。”
畢竟是在路邊,宋錚也不敢多耽擱。他撿着最關心的問題詢問了盞茶的功夫,便上前一步,一掌切在九哥的後頸上,將其打暈,然後又將其手筋劃斷,使其再也沒有動手的能力,接着在他口腔裡一攪,讓他連話也沒法說。他在九哥懷裡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個半個手掌大的鐵牌,以及十多兩碎銀。宋錚又將落在地上的瓷瓶收進懷裡,然後拖着九哥回到路上,與十三弟並放在一起。
宋錚招了一下手,衝着前方喊了一聲,“讓他們都過來。”不一會,衆人在茗兒的監督下都來到了宋錚身前。宋錚臉色沉痛地說道,“事起突然,爲了自保,只好出此下策。剛纔的情景你們也看到了,若讓他們逃出去,咱們一個也活不了。”
石存寶甕聲甕氣地問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何搶我們的銀子?”
宋錚道:“不但要搶我們的銀子,就連昨夜你們的銀子也是他們偷的。他們其實是一個強盜團伙,專門到各處的鎮子上,搶奪富戶的銀子。”他將臉轉向喬伯:“去年貴府是不是被人劫過?”
喬伯看了一眼地上一昏一死的兩個人,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他們!去年八月,有兩個大漢躥到府上,劫持了老爺,搶走了七十兩銀子。他們還威脅老爺,如果聲張,會殺老爺全家。所以,老爺嚴令我們兩三個知情的,不準把事情說出去。”石存寶顯然不知道去年家中的事,不禁愕然。
宋錚道:“不僅石家,貝樂業,你家也曾被劫過,這是昨夜我聽這兩個人親口說的。”貝樂業也是一怔,罵了一句“這倆王八蛋,怪不得去年八月我爹大病一場。”
宋錚道:“你們可能會問,在鎮上的時候怎麼不報官抓他們?”他掃了一眼衆人,見大家都在疑惑,接着說道:“他們的身手你也看到了,不怕告訴你們,這個團伙遍及全國,沒有官府的包庇,不可能連續兩年搶劫。所以,報官的話,根本沒有用,反而會將我們的命搭進去。”
衆人思索了一會,都點了一下頭,祝氏望着眼前完全不一樣的兒子,顫微微地問道:“錚兒,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宋錚沒有回話,他掃了衆人一眼,將手中的短劍扔給石存寶。石存寶在武院上學,平時打架沒少見血,所以他也膽大,一把接住還帶着一絲血跡的魚腸劍。宋錚衝着他笑了笑,指了指昏在地上的九哥道:“他搶了你家的銀子,昨天又偷了你的銀子,你還不能報官,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石存寶一愣,接着怒喝了一聲,“幹他孃的!”便一步上前,魚腸劍刺在九哥的腿上。九哥痛哼一聲,醒了過來,張了張嘴,啊了兩聲。石存寶嚇了一跳,忙躥了回來。宋錚上前又切在他的脖子上,再次把他打暈。
宋錚擡頭,冷然道:“咱們先小人再君子,你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吧?”
貝樂業首先明白過來,他走到九哥身邊,彎身將魚腸劍拔了出來,又一下子刺在九哥的小腹上。這一下衆人都明白了。石壯、貝鎖這兩個書童先後刺了一劍,喬伯也不例外,也在九哥另外一條腿上劃了一下。宋小四爲表忠心,直接將劍刺到九哥的下體。中途九哥痛醒了兩次,都被宋錚重新打昏。
宋錚又看了一眼小萍,小萍嚇得癱坐在地上,哭着道:“公子……”宋錚也不說話,只是盯着她。小萍無法,顫抖着挪了過來。宋錚將匕首抽出來,在九哥的血衣上擦了擦,倒着遞給小萍。小萍連看也不看,揹着身向下一插,卻直接插進了九哥左胸心臟部位。九哥身子一挺,當場斃命。
宋錚舒了一口氣,將魚腸劍抽出來擦乾淨,插在小腿上的劍鞘裡。他平時就把魚腸劍貼着襯褲綁在右小腿的外側,然後再綁着沙綁腿鍛鍊。只所以如此,就是爲了劍不離身,能隨時拔出來應敵。
祝氏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暈過去。宋錚讓茗兒和小萍將祝氏擡回車廂,轉身對衆人說道:“現在咱們都算得上殺人犯,所以誰也跑不了。另外,如果你們泄露半點消息,就會遭到那夥人的無情殘殺,希望你們都能明白。”
衆人都點了一下頭,卻都不忍心看地上的兩具屍體。宋錚又瞅了一眼宋珏,問道:“父親,你說呢?”今天的事情已經完全打破了宋珏的認知,他呆望着眼前陌生的兒子,完全說不出話來。
宋錚道:“大家聽我的吩咐,將這裡清理一下,再們接着上路。”
最後,九哥和十三弟二人的屍體被扔在大路另外一側的小山溝裡,由於山溝裡積雪更深,所以屍體很快就沉了進去。那匹被宋錚割斷大筋的戰馬,被宋錚餵了兩粒從九哥那裡得來的毒藥,很快便口味白沫斃命。幾個人合力,將其扔進山溝。宋錚又讓衆人滾了幾個雪團,扔了下去,將二人一馬徹底埋了起來。沾上血的積雪也被集中起來,扔進山溝,並蓋上了乾淨的雪。這時,地上除了凌亂的腳印,再也看不出任何血跡。
老天爺也感應到了此處的血腥搏殺,又降下了雪花,宋錚不禁暗道,天助我也,這一下可以把所有行跡都掩埋,等有人發現屍體,那要等到雪完全融化,最快也是七八天之後的事了。
處理完畢,宋錚對衆人又叮囑了一句,“大家應該知道事情的輕重,今天的事一個字也不要提,就算有人打聽,也要打死也不要說。以這些人的行事手段,就算你說了,也會殺你滅口。所以,我們一路行來,一切正常,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大家聽明白了嗎?”
衆人有些畏懼地看了宋錚一眼,齊聲應喏。這時,衆人才發現,宋小公子也躬下身子,開始乾嘔。衆人面面相覷,原來,宋小公子並非剛纔看到的那樣彪悍。
宋錚一邊吐一邊盤算,老子其實與盜帥楚留香一樣,沒殺過人。至於十三弟和九哥,都是被我打傷,可老子沒殺他們,這殺人的罪名應該安不到自己頭上。這廝渾然忘了,他正是這一羣殺人犯的主謀。
宋錚這一吐,讓人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也無形中拉近了大家的距離。這時,石存寶和貝樂業相互看了一眼,走了上來。貝樂業拍了拍宋錚的後背,道:“宋公子,你真能忍。”石存寶則道:“你真厲害,要不你教我功夫吧?”
宋錚則直起身子道,“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有事路上談。”
由於雪大,衆人緊着趕路,終於在晚間趕到離密州四十多裡的福臺鎮,入住遠朋客棧。看着外面的大雪,大家都意識到,明天是無法趕路了。也確實無法趕路,因爲祝氏和小萍都病了,發起了高燒。兩個人何曾見過如此慘烈的場面,都處於時昏時醒的狀態,祝氏還好說,小萍畢竟親手殺了人,所以她不斷說胡話,宋錚連忙讓和她同屋的茗兒將門窗關緊。
宋錚和貝樂業都算得上半個醫生,茗兒更不用說。所以,他們也沒請鎮上的大夫,而是買來一些草藥,熬好後給兩人服下。祝氏對宋錚不錯,所以,宋小公子也極盡孝道,一直侍奉湯藥,宋珏看到兒子恢復了平時的模樣,也鬆了一口氣。宋錚爲了寬他們的心,待祝氏病情穩定後,便將自己的事編了個故事。把那個他一直用來騙人的怪夢說了出來,接着,他又撒了一個謊,說自己上西山鍛鍊的時候,碰到一個白鬍子老頭,他教給了自己武功,自己又教給了茗兒。學有所成後,白鬍子老頭又給了自己一把短劍。爲了取信於父母,宋小公子還把《大曳直拳》的拳譜拿出來,在兩人面前晃了晃。
宋珏和祝氏兩年前就對兒子病後開竅好奇,兩年後更驚於宋錚的身手,聽了宋錚的講述以後,都不禁恍然大悟。祝氏忙問起是什麼樣的老頭?宋錚便按照後世電視劇《西遊記》裡太白金星的樣子,維妙維肖地說了一遍。最後,宋錚大言不慚地說道,“白鬍子老頭告訴我,十年之內,天下將有大事發生。他讓我苦練武功,將來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我也不知道什麼大事小事,但不知道爲何,我覺得白鬍子老頭特別值得信任。”
宋錚一番話,不僅解了祝氏的疑惑,還讓她以爲宋錚有神人相助,將來肯定是要辦大事的。既然如此,那麼,他帶頭殺壞蛋的舉動也是順應天意,非常合理。這一下,祝氏去掉了心病,馬上好了大半,當即就能下牀了。至於儒門標杆宋珏,雖然一向“不語怪力亂神”,但宋小公子的遭遇也太過驚人,所以,他忍不住搖頭晃腦地背誦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各位看官大大,請轉到書頁,點一下“放入書架”,小古不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