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將手指放到身前捏了捏,指尖瑩潤,似乎有點冰霜凝結其上,小印子滿意的露出微笑,這層瓶頸打破,日後的修爲便會提升的更加容易。
洞外已是日光明媚,陽光斜斜的刺進山洞之中,有無數細碎的灰塵在空氣裡來回飄動,浮蕩不已。
漸漸他的腦海裡跳出一個名字:喬言!
喬言呢?他從睜開眼就沒見到她的影子!
他急啦啦的站起來,匆匆向四周看,還是沒有她。這下他可是心慌了,也顧不上自己背上的大傷,就要出去查看。
他轉念一想,這怎麼可能,這可不是平地,是在半上腰上的洞穴,憑她能去得哪裡?他又踱步回原地,難道,小印子忽然竄上來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在他入定的時候,有人將喬言帶走了?
就在他急的團團轉的時候,忽然聽到洞穴的裡側有個人聲懶洋洋的道:“絕唳無涯碩隱公子,可是出關了麼?”
一句話,讓他半提起來的心才落回肚裡。
那是喬言的聲音,柔美中帶點暗啞,疏懶裡又有點不經心。
他順着聲音的來源跑過去,真是喬言,她這會兒正窩在一個草垛裡仰着腳兒,一條傷腿被她晾到一邊,一隻手裡捏着根黃燦燦的蘆葦杆兒,搖晃的歡。
笑意染上他的一雙鳳目,小印子過去彎下腰看她:“就一直這麼躺着?”
“是呢,腿不好還能去哪兒?”她放下手裡的蘆葦杆兒,疲倦的合了閤眼皮,打了個哈且,“你出關了我就睡了,你小子整整坐了兩天啊,哎喲,可困死我了。”
她粗粗翻了個身,將臉埋在草垛裡,不過一會兒,就睡了。
小印子驚詫的看着突然就睡着了的喬言,難道自己竟然這一打坐就是兩天?奇怪,爲什麼肚子一點都不餓,相反,還有點精力充沛的感覺呢?
啊?兩天,難道,難道喬言不眠不休的守了自己兩天?可她這兩天沒吃沒喝的,是怎麼捱過來的?
他看着喬言蒼白的睡顏,有點明白她爲什麼給自己找了這麼個草垛一直躺着不動了,最少的節省體力的開支,纔是正經。
輕輕爲她將傷腿擺好,他的動作極輕,但仍然還是讓沉睡中的喬言皺了皺眉頭。小印子淡笑:“明明是比誰都怕疼,還要做出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他擡頭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好像今日並不是雨天,至少現在外面晴空萬里。照這個樣子,估計有一個整天,峭壁上的水跡就會被曬乾,那時候,就可以帶着喬言離開這裡了。
想着想着,他忽然將視線定在喬言的衣襟上,上面隱隱綽綽的是暗紅的血跡,她受傷了麼?
慌忙在她的身邊跪下身子,慢慢打開她蓋在身上的外敞,血跡越來越大,越來越觸目驚心!他再也忍不住,直接順着血跡的方向一點點的摸過去,並沒有傷口之類,奇怪,他低嘆了一聲,握住喬言的一隻手輕輕拉了出來。
那是一隻血跡仍存,傷口翻卷的傷手,傷在手中心,橫貫了整個手掌,像是在岩石上劇烈的拉扯之後留下的痕跡,深處竟是隱約露着骨頭的白茬。
她的衣衫上有好大一片都是血跡,還帶着點脫落的肉皮,乾巴巴的粘在上面,小印子仔細回想,她從崖上墜落的時候並沒有受傷,而他用衣服將她捲起的時候也是特別小心,生怕她會有閃失,那,這處硬生生的傷痕到底是哪裡來的?
難不成,他想到了,這傷也只能是他第一次走火入魔的時候,傷到的。他想起來當時喬言坐起來之後,用單手推他的情景,暗罵自己粗心大意,竟然是讓她受着痛楚的過了兩天時間……
疼也不說,傷也不鬧,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啊?小印子心疼的握着那隻血肉模糊的傷手,從喬言懷裡掏出傷藥,爲她包紮。
大概是細微的痛楚讓喬言從沉睡中醒來,她睜開一條縫隙,看見是小印子正跪坐在她的身旁,笑意淺淺,“看什麼,我又不會飛了。”
“唔”小印子有點抱歉的看着她,將手裡的布條紮好,“醒了麼?試試能不能上去?”
喬言有點驚訝的說:“這就上去了?”眼光卻是在他的身上打量一番,“不再休息下了麼?”
什麼時候休息不行,小印子無奈的搖頭,這個女人永遠在想些有的沒的,讓人莫不清楚頭腦,這時候他哪兒還有休息的心思。滿心想着早點帶喬言離開這裡,他是習武之人,熬上幾天還能撐住,喬言本就體弱,要她在這裡呆上七八天,還不得要了她的命?
他想的時候,喬言自己已經坐起來,拍拍身上的稻草杆兒,草屑末兒,頓時塵土飛揚,咧嘴一笑:“那就走吧。”
“小姐還是別動了”小印子看她掙扎着還打算站起來似的,莫名的一股擔心就涌上心頭,他不由分說的抱起喬言,橫在胸口前,“我試試能不能直接這樣上去。”
打算抱着她一起飛上去麼?喬言暗笑,這傢伙好大的口氣,若論平時她信,但現在的小印子再加上還要抱着一個大活人,就算是山曉來了,也不能做到吧。
她在他懷裡打趣似的說:“那也成,等你抱不住的時候,乾脆直接撒手好了。”
小印子眉峰一緊,輕斥她:“小姐說什麼傻話,奴才怎麼可能把主子扔了。”他說着話,已經走到了洞口處,喬言回頭再看了一眼那具半坐半臥的骸骨:一代寵妃的秘密到底要不要對他說呢?
“小姐抓緊這就上去!”說罷他丹田運氣,舌尖頂住上牙膛,雙臂一角混元氣,足尖一點地,借力使力噌噌的向着懸崖上蹬去,卻是沒走兩步,就下了來,喬言輕輕一笑:“早說你可以把我扔了。”
小印子低聲咒罵了幾句什麼,喬言聽不真,然後他馬上就放下喬言,將唯一一件外敞撕拉一聲撕成兩半,打了個結,往自己身上系。
喬言嘖嘖搖頭:“好好地一件衣服啊,小印子我們再上不去,可就連禦寒的東西都沒了。”
“這次肯定會上去的,小姐放心。”他又將另一端繫到喬言的腰上,將喬言綁到自己的背上:“這回就行了。”
又一次運氣於四肢,感到力量充盈之後小印子才騰身向上,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在他的手中放着銀光,他一隻手徒手攀巖,抓着岩石的突起部位,一隻手將匕首不斷的插進山體上,完全憑靠人力一點點,一點點的向上移動。
這塊距離,跳下來的時候覺得很短,但此刻,小印子只覺得汗流浹背,被冷風一吹,嗖嗖發冷,而且,最要命的是,他背上的傷口似乎有開裂的跡象,他正咬牙苦撐,和山石頭較勁,再往上爬了沒幾步,就感覺頭暈氣短,握着匕首的刀險些脫手而出。
在他大口喘氣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喬言驚叫:“你的傷口……放下我吧,小印子,這樣你是上不去的。”
他耳朵極好,聽見喬言的尾音里居然有絲金屬破空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朝捆住他倆的“繩子”看去,果然,只見一道白光正往繩子而去,似是要砍斷它。
背後驀地一輕,小印子似是不敢相信,兩隻手還留在山壁上,而他的背後……已是空空如也……
他頓時大叫失聲,絕望又劇痛的聲音瞬間響徹山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