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元青身子越來越熱,眼裡的熱情似乎可以將人融化,莫尋雁只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危險在靠近,下意識地往後縮,手將他一推,本能地想要避開。
“殿下醒了?!”就在這時,君無和君浩突然闖了進來,站在樹屋的門口,看着攬着莫尋雁的歐陽元青。
“出去!”歐陽元青沒有擡頭,只是低喝了一聲,那聲音明顯與往日不同,帶着幾分王者的威壓。
“殿下?”君無一愣。
“本宮叫你出去!”歐陽元青的聲音提高了一分,攬着莫尋雁的手卻沒有鬆動一分。
“殿下!”君無和君浩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狂喜,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規矩和命令,上前一步跪在牀榻前,“屬下恭喜殿下……”
“本宮的話你們沒聽到?這是太子妃的房間,誰允許你們這般衝進來的?出去!”歐陽元青的聲音冷了幾度,太子的威儀徹底迸發。
“這呆子居然真的好了?”孤諾和孤希不知何時也站在了樹屋門口,孤希驚訝地看着牀榻上的歐陽元青,話裡帶着幾分將信將疑。
而孤諾的眼神則有些黯淡,看着歐陽元青緊緊將莫尋雁攬在懷裡,看着莫尋雁放在一旁的外衫,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情緒,脣抿得更緊。
“都出去!以後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進來!”歐陽元青低喝了一聲,突然皺了一下眉,隨即鬆開了被他圈在懷裡的莫尋雁,雙手捧着頭,一臉的痛苦樣。
“阿元……殿下,你是不是頭又疼了?”莫尋雁最先發現他的不妥,慌忙擡頭看他。
“雁子,我的頭好痛!”歐陽元青悶哼了一聲,像以往發病時一般將頭靠在莫尋雁胸前,臉色慘白。
“殿下!”君無和君浩彼時的驚喜此刻又都變作了焦急和擔憂。
“你們先下去吧,我給他施針。”莫尋雁的手搭在歐陽元青的手腕上,發現他體內的真氣有些混亂,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背,柔聲安撫,“不要動氣,不然就會頭疼。”
“好。”歐陽元青的聲音也低了下來,明顯在壓抑着自己的痛苦。
君無等人連忙出了樹屋,莫尋雁起身下牀,拿過了裝有銀針的布包,習慣性地伸手去脫歐陽元青的中衣,卻突然想起了什麼,縮回手,背過身去,話裡透着幾分尷尬,“殿下,請你把中衣解開,民女爲你施針……”
半響,身後沒有傳來任何聲音,莫尋雁狐疑中轉身一看,歐陽元青抱着自己的頭,咬着嘴脣一聲不哼,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忍得多辛苦。
“很疼麼?忍一忍!”莫尋雁只當他是疼得無力解開中衣。
“你若定要和我如此生分,那又何需管我?”歐陽元青低垂着眼眸,話裡是無盡的失落,“難道,在你心裡,你更願意親近是傻子的我?”
“……”莫尋雁一時愣在那裡,手中捏着布包,不知如何回答。
“既然雁子不喜已經不傻的我,便走吧!”
歐陽元青話裡帶着委屈,和他以往委屈時的聲調一模一樣。
莫尋雁猶豫了一下,終是放下手裡布包,上前伸出手,探向他中衣上的第一粒盤扣。
她不過是尚未完全接受他清醒的事實罷了,傻與不傻對她來說,有得選麼?有何不同?不都是她未來的夫君,不都是她復仇路上的一顆棋子?
“雁子!”歐陽元青擡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光亮,顧不得頭還疼着,一把攬住她的腰,“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別鬧了!”莫尋雁還和平素一樣拍拍他的手,將那盤扣一粒粒解開,褪下了他的中衣。
只是,動作雖和平素沒什麼兩樣,她的臉上還是飛起了一抹不自然,再也不像以往那般直視着他的眼睛。
施完針,莫尋雁替歐陽元青穿上中衣,讓他半靠在牀榻上,歐陽元青拉着她的手不放,直直地看着她。
“雁子,我是不是好了?我們可以回京了麼?”
莫尋雁低垂着眼眸,“你這一摔,是把腦子給摔清醒了,可是,身子並未大安,腦子裡也還有些微血塊,所以纔會不時喊疼。不如再養些時日吧。”
“可是,我想回宮了。”歐陽元青眼波流轉,帶着幾分對回京的期待。
“這幾年讓你受苦了,這山中的條件是差了些。”莫尋雁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你想回去,想你父皇也是情理之中。”
“想必父皇也想我了吧。”歐陽元青看着衣着樸素的莫尋雁,眼眸暗了暗,正是大好年華的女兒家,爲了自己,她卻甘願在這深山裡躲藏了近兩年,心中對她太多虧欠,“這幾年爲了照顧我、醫治我,雁子你受苦了,也該回去了。”
很多年後,歐陽元青回想當初,一直後悔,自己當時爲何只是那麼平淡地應了一句,爲何不大膽地說出心裡話,“雁子,我想回去是因爲父皇的聖旨。他把你指給我的時候,說好讓我們三年後大婚。急着回京,是因爲我想迎娶你。”
那些話,當時沒說,結果,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說。每每想起這個,他的心裡都好悔好疼。如果,當時自己說了出來,一切是不是會不同?
他只記得當時莫尋雁淡淡看了他一眼,應了一句,“對我而言,這不苦。”
歐陽元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說,她從小在雲山長大,這樣的苦算不得什麼,還是說陪着他在這牧馬山,她不覺得苦。
還未等他再問,莫尋雁已經抽出自己的手,走到樹屋門口,對着樹下的君無等人喚了一句,“你們上來吧。”
那四人飛上樹走進樹屋,先對牀榻上的歐陽元青施禮,接着在桌前坐了下來。
“殿下現在的情況,需要進行一次徹底的治療,但此處條件卻是不足。”莫尋雁背對着歐陽元青,神色淡淡。
“這是要離開了麼?”君無當下就明白了莫尋雁的意思,“不知郡主要帶殿下去哪裡?”
“殿下腦中血塊堵塞了數年,體內部分血液不夠通暢。雖然目前情況看上去已無大礙,實則需要將他全身上下的血脈徹底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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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腦內有血塊,藉助修爲和真氣強行打通會傷及頭部,所以最好尋一處硫磺熱湯,全身浸泡其中,配以頭部施針,方能徹底祛除殿下頭疼的頑疾。”莫尋雁簡單向衆人解釋了一番。
“離國倒是不乏熱湯,隨便尋一處就好。”君浩接過話去,“郡主想何時動身?”
“我要尋的不是一般的熱湯。”莫尋雁看着衆人,“必須是溫度較高,能讓泡在裡面的人迅速全身發熱冒汗的那一種。”
“本宮知道一處!”身後的歐陽元青開了口,“要說離國最熱的硫磺熱湯,當然應屬西涼山的神泉湖。那湖水溫度很高,靠近泉眼的地方甚至可以煮熟雞蛋。”
“西涼山?”莫尋雁一愣,腦子裡閃過某個妖孽的臉,從清風閣傳來的消息看,歐陽英睿這幾年都在西涼山下戍邊。
“對,就是西涼山,在離國最西邊,與落國接壤之處的一座山。那裡常年高溫,寸草不生,飛鳥匿蹤。山上遍佈赤褐色砂岩,山腳下有個湖,當地人稱神泉湖,便是溫度很高的硫磺熱湯。”歐陽元青一旦恢復了智識,其才學便顯露無遺。
“可邊關這些年時有戰事,會不會不安全?”潛意識裡,莫尋雁不想去那個地方,她不想遇到那個相看兩厭的妖孽。
“屬下倒覺得殿下的提議不錯。世子這幾年剛好在西涼山戍邊,何況,西涼山雖與落國接壤,但卻在我離國疆土之內。有世子的軍隊鎮守,殿下前去治療應該很安全。”君無自然知道歐陽英睿對自己的主子那是真的好。
“既然如此,那我們明日準備一下,後日出發吧。”莫尋雁也不再反對,徹底治好歐陽元青,是她贏得歐陽離辰信任的關鍵一步,她不能因爲不想見到歐陽英睿就放棄最佳的治療條件。
“此處前往西涼山,馬車大約需要半月時間,不如屬下讓留在茂城的隱衛後日隨我們一同出發吧。”君浩提議。
“我也有這個想法。”莫尋雁點點頭,“此番尋了熱湯治療之後,殿下應該就能大安了,屆時我們直接從西涼山回京,一路也需要人護送。”
“君無君浩,你們負責明日通知隱衛和準備馬車。”歐陽元青這麼一說,事情便定了下來。
莫尋雁也隨四人起身,說是要下去煎藥,走在最後的孤希連忙阻止,“主子,你今日不舒服,多休息,藥還是我來煎吧。我會順便給你煮點紅糖水。”
“雁子,你不舒服麼?”歐陽元青這才留意到莫尋雁今日的臉色有些蒼白,人看上去有些疲憊,再想起她午膳後便急着上了樹屋午休,難道她病了?
“我沒事,你好好休息,我煎好藥便上來。”莫尋雁沒有回頭,依然要跟着孤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