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英睿言畢,歐陽元青臉色愈加難看,“皇叔,含薇是心急想要孩子才口不擇言。可除了皇嬸,誰會對她下毒?”
“爺的女人說沒做,那便是沒做,這世間會用毒的人太多。何況,是她又如何?你的女人活該!”歐陽英睿冷笑一聲,看着孟含薇,“若她在爺面前說這番話,爺直接要她的命!想要子嗣就回去承歡,找爺的女人作甚?”
蘇茉香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就算太子側妃有錯在先,也不用這麼殘酷吧。世子妃醫術高明,出手相救不過是舉手之勞……”
“殘酷?難道有人要害本世子的女人,本世子還要大度地說聲‘敬請隨意’?”歐陽英睿邪笑着看向蘇茉香,鳳眸深邃似海,“蘇妃這麼關心太子側妃,不如給她叫御醫吧。請恕本世子不奉陪!”
說罷,歐陽英睿牽着莫尋雁大步離去,那兩個宮人本想跟上,卻被他一揮手,停下了腳步。
行至無人處,歐陽英睿停下來回身看着莫尋雁,卻沒有放開她的手,“被人這般欺負,爲何不反抗?你不是擅長用毒麼,爲何不出手?偏要被他攔住脫不了身……”
感覺到他話裡隱隱的怒氣,莫尋雁一滯,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若旁人這樣待你,你還會如此隱忍?你終究是捨不得傷了元青……”歐陽英睿的語調低沉了三分,話裡蘊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妾身沒有捨不得,只是蘇妃突然出現,妾身還來不及脫身。”莫尋雁也不知自己爲何要解釋。
聞言,歐陽英睿手下一用力,將莫尋雁拉到自己身邊,手撫過她的秀髮,眸光微閃,“當真?”
“嗯。”莫尋雁不知他爲何反應這麼大,點了點頭,如今面對歐陽元青,她真的再無半點感覺。
“爺要你把他忘了!”歐陽英睿看着她的眼睛,霸道地冒出這麼一句,未等莫尋雁回過神來,他猛地一低頭,含住她的脣瓣,攻城掠地,來勢洶洶。
莫尋雁驚恐地瞪着眼睛,只一秒,夾雜了酒氣的沉香氣息就縈繞在鼻息,充斥在脣邊,【纏綿】在舌尖,亂了她的心神,讓她不知所措。
歐陽英睿一手攬着她的纖腰,一手穿過她的秀髮滑向頸脖託着她的頭,略帶生澀地吸吮着她的美好。
莫尋雁想推開他,卻被他緊緊圈在懷裡動彈不得。她加大力度,卻被他吻得更深,腦子裡一片空白,心一陣狂跳,似乎有些難受,最後被他吻得軟如【椿水】,癱倒在他的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英睿戀戀不捨地結束了這個吻,卻又貪戀地不肯放過她,脣瓣沿着她的脣,在她的臉頰、耳鬢輕輕落下,最後落在她的睫毛上。
莫尋雁面紅耳赤,只聽得兩人心跳如鼓。
歐陽英睿嗅着莫尋雁特有的女兒香,很想告訴她,“傻丫頭,我反悔了。我想做你的夫君,真正的夫君!”
可是,作爲男人,作爲從小被人衆星捧月般恭維長大的世子,歐陽英睿也有他的驕傲,從未真正嘗過情愛的他,這些話只能放在心底,卻說不出口。
在他看來,這霸道的吻就是自己心悅這個丫頭的最好表現。若是無心,別說吻,連靠近他也是不可能的。
第一次涉足十丈紅塵的情愛,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心在煙火人間真正跳動,卻偏偏不知道要如何表達,不知要如何告訴她,其實自己早已假戲真做。
而莫尋雁呆呆地立在那裡,任歐陽英睿將她攬着,腦子裡亂成一團。
歐陽英睿微微鬆開懷裡的人,低頭看着莫尋雁,看着她臉上慣有的淡漠之色變成了狐疑,卻沒有女兒家的羞澀和歡喜,心中也是一嘆。
自己,到底是先動了心。只是,到底是何時動的心,爲何動了心,他也說不清楚。
歐陽英睿只知道,自己想護着她,再不讓她受人欺辱,自己想陪着她,共享寧靜時光,儘管自己有可能命不久矣,但有她在身旁,哪怕是最細小的點點滴滴,都變得有滋有味。
只因是她,自己的心才變得柔軟,只因是她,自己的情才得以安放。
也許,正因爲命不久矣,纔會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想要留住一絲美好,纔會想要任性恣意一回,纔會想循着自己的本心,去追求自己真正在意的東西。
儘管,這丫頭如此清冷,儘管,她的心緊緊封閉,自己還是忍不住動了情,忍不住想要一點點走進她的內心。
儘管,這丫頭渾身是迷,儘管,看她就像霧裡看花,自己還是忍不住失了心,忍不住想要探尋她的美好。
“丫頭,忘了元青可好?”看着莫尋雁眼裡迅速閃過的迷惑,歐陽英睿撩起她額前的碎髮,眼神溫柔,嗓音沙啞。
“世子醉了。”莫尋雁低垂了眼眸,不去看歐陽英睿熾熱的目光,“出來這麼久,我們該回去了。”
“好,回去。”歐陽英睿沒有多說,他知道,這丫頭的心門不是一下就能打開的,唯有讓她慢慢接受,自己纔有機會。
至少,她沒有拒絕自己牽着她。想到這裡,歐陽英睿的失落少了幾分,牽着莫尋雁的手從她的指縫中穿過,與她十指相扣,向着太和殿走去。
兩人一進門,又引來了衆人的目光。
誰都能看出,兩人的牽手與此前有了不同,那緊扣的十指牽動了不少人的神經。
看那莫尋雁,微微紅腫的朱脣,豔得像剛剛被採擷的嬌花,脣角一處似乎破了,讓人遐想萬千。
牽着她的歐陽英睿,嘴角上揚,面帶【椿色】,心情明媚,那笑容愈發地邪魅。
歐陽元朗的視線迅速掃過兩人,擡手又喝了一杯酒。
蘇茉香的臉上掛着三月江南春花一般的笑容,可那梨渦裡盛滿的不是愉悅,而是深深的失落和嫉妒。
歐陽元青的目光無法控制地落在莫尋雁鮮豔的朱脣上,心如刀割。
“英睿和他的世子妃如此恩愛,哀家看着也很歡喜。來人,賜世子和世子妃瓊漿露。”坐在高臺上的皇太后一揮手,一個宮女端着兩盞瓊漿露走了過來。
“丫頭,把這丹藥先服下。”歐陽英睿笑着牽莫尋雁起身,並用內力傳音給她,一粒小如黃豆的丹藥放入了莫尋雁手中。
隨即,他的手放開,對着高臺上拱手謝恩。莫尋雁連忙也福身謝恩,接過那瓊漿露。
“母后真是偏心,這瓊漿露連皇孫們都不捨得賞,就只給了英睿,連兒臣也有些嫉妒了。”歐陽離辰笑着舉起酒盞,“英睿,朕敬你!”
“多謝皇兄!”歐陽英睿邪魅一笑,酒盞對着高臺一舉,左手衣袖一遮,喝了個底朝天。
莫尋雁也將自己那一盞飲盡。
“英睿,今年的瓊漿露可好?”皇太后目光灼灼。
“甚好!太后的釀製實乃人間美味。”歐陽英睿笑得妖嬈。
“你這張嘴,比瓊漿露還甜!”皇太后轉而看着莫尋雁,“世子妃,你可喜歡?”
“多謝太后美意,尋雁很喜歡。”莫尋雁神色淡然。
“果然是郎情妾意,看來哀家成就了一樁好姻緣。”皇太后虛手一擡,“坐下吧!”
這話聽上去無比親暱,可語氣卻甚是涼薄,莫尋雁絲毫感覺不出她對自己和歐陽英睿半點的喜愛來。
一想到她陰冷的目光,想到歐陽英睿暗中塞給自己的丹藥,莫尋雁就覺得疑竇重重。
之前清風閣已經查到,逸王長子歐陽英祥的死似乎與歐陽離辰有關。
聯想到歐陽英睿頻頻遭遇的暗殺,莫尋雁難免不懷疑,莫非歐陽離辰忌憚逸王府功高蓋主,有意除之而後快?
慈恩寺的刺殺是歐陽離辰策劃的麼?他已經迫不及待要除掉歐陽英睿了?會不會有自己的原因呢?歐陽英睿一意孤行、求娶自己,壞了歐陽皇族的聲譽,這才徹底惹惱了歐陽離辰吧。
可是,最近翻閱宮中傳出的醫書古籍,莫尋雁發現那些古籍破損嚴重,最爲可疑的是但凡涉及寒毒之症的治療方法,竟統統被人撕毀了。
是什麼人乾的?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歐陽英睿身中寒毒的事情,歐陽離辰早就知道?可看那撕毀的痕跡,似乎有一些時日了。
難道,想置歐陽英睿於死地的竟是皇太后?那又是什麼原因促使一個常年吃齋唸佛的老人,對自己的親侄子痛下殺手?她是爲了兒子的江山?
看着不動聲色的歐陽高逸和歐陽英睿,莫尋雁心中暗歎,誰能想到,外表風光的逸王和世子竟活得這般艱辛。
回府後,歐陽英睿與莫尋雁一起對坐守歲。
桌上玉碗盛着餃子,騰騰熱氣彌散,阻不斷歐陽英睿眼裡的火熱。
莫尋雁低垂着頭,避開他的眼神,卻不由自主想起他霸道的一吻。
腳下烘着火盆兒,驚瀾閣暖暖的,精炭烤暖了身子,也一直暖到了心裡。
兩人都未說話,等着除歲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