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汐沫這時突然轉向歐陽元青,委屈地喊了一聲。
衆人當即看向歐陽元青,歐陽英睿也擡眸看着他。
“那日,她的侍從將匣子送到太子府,本宮尚未見到,便被含薇拿去了。所以那匣子裡到底有什麼,本宮此前並不知曉。”歐陽元青淡淡地看了一眼莫尋雁,語速和緩。
“駙馬出事後,含薇心情不好,有一日將那匣子給摔了,這才發現夾層裡有封密函。含薇看後大怒,不管本宮如何解釋,都認定這個女人對本宮有所企圖,和本宮吵了一架,帶着密函回了左相府。”
“至於那密函的內容,和汐沫說的相差無幾。含薇是駙馬的親妹妹,她會那麼做,也是情有可原。”
歐陽元青這話無疑證實了莫尋雁的告密行爲,一時間,衆人看向莫尋雁的眼裡全是鄙視和嫌棄。在他們看來,莫尋雁出賣朋友以搏太子歡心,實在可恥。
衛雁鳴站在南風墨玉身旁,看向莫尋雁的眼神尤爲犀利。前些日子他恨不得親手結果了衛汐沫,可當他獲知真相後,也恨不得質問莫尋雁爲何要害他的女兒。
“太子皇兄可曾仔細看過,真的是尋雁的字跡麼?”唯有歐陽元朗依然維護莫尋雁。
“本宮當時也覺得蹊蹺,把那密函細細辨認了一番,的確是這個女人的筆跡。”歐陽元青話裡帶着不屑,“本宮也沒想到她還有臉來糾纏本宮。”
“元青,請注意你的措辭。”歐陽英睿徹底黑了臉。
“這定是誤會,妹妹她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這麼做!”莫俊明想不到妹妹一來就遭受奇恥大辱,被最好的朋友當衆打罵,還被如此冤枉。
“哼,那莫公子認爲她是怎樣的人?”衛汐沫冷笑一聲,一想到歐陽元朗居然還要幫莫尋雁說話,就巴不得用最惡毒的話來罵她,“一個自甘墮落的破鞋,裝可憐騙了我姐姐,可這狐狸尾巴終究是藏不住的……”
“衛汐沫,你膽敢再說一個字,本世子就讓你再也開不了口。”歐陽英睿身上散發出陣陣寒氣,嚇得衛汐沫當即閉了口。那邊的衛雁鳴當即皺了皺眉。
“世子,我敬你是無塵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不能因爲你是世子,就違心地說假話。這般兩面三刀的毒婦,她如何配得上你?你這般維護她,是真的要娶她?無塵的在天之靈會怎麼想?”
衛汐雪向來直率,也不畏強權,她迎着歐陽英睿的視線,毫不畏懼地表達着自己對莫尋雁的仇恨和鄙視。
“本世子看上的女人,爲人如何,品性如何,心中自然有數,不需要爾等指手畫腳。你們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她一句。”
歐陽英睿的視線冷冷掃過靈堂中所有人,最後落在莫尋雁身上,看着她紅腫的臉,只覺得心又是一疼。
他走上前,將莫尋雁從莫俊明身邊拉過來,攬在自己懷裡,指腹輕輕撫過她的臉,柔聲問到,“可疼?”
這眼神,這動作,這話語,無一不讓衆人震驚。這麼多年來,歐陽英睿從不親近女子,哪怕是當年對蘇茉香,他也從未當衆表現出這般的寵溺。
“不疼!”莫尋雁淡淡應着。
“你送還太子府的首飾匣裡可有密函?”歐陽英睿捋捋她的秀髮,只是單純一問,話音不帶任何懷疑。
“民女沒有做過。”莫尋雁擡眼迎着歐陽英睿的視線,那雙美眸清澈明淨,沒有任何雜質,也不帶任何委屈。
“爺信你!”歐陽英睿勾脣一笑,這亂人心神的笑卻只爲她一人綻放。
歐陽元凱眼眸一暗,眼中情緒意味不明。
歐陽元朗眼眸一深,失落之餘卻安了心,這一切明顯是個局,有皇叔護着,尋雁終究不會有事。
歐陽元青鳳眸一眯,似有一團火焰從眼底燃到心底,關於那個孩子的傳言在他腦中嗡嗡作響。
曾幾何時,皇叔已經對她這般在意?明明曾是自己的女人,現在得她一個眼神都難,唯有讓她恨,她纔會想起自己的存在,這是何等的可悲?
衛汐沫恨恨地瞪着莫尋雁,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幾個孔來。
衛汐雪悲哀地看着,無盡的痛和傷從心底蔓延開來。
那日莫尋雁和歐陽英睿走後,衛汐沫跪在她和父親面前求他們原諒,說出一個驚人的秘密。
原來,汐沫那麼做是受了孟含薇的脅迫,孟含薇威脅汐沫若是不將衛汐雪騙去,就會將她肖想五皇子的事情四處宣揚,並會讓帝后將汐沫指給一個臭名昭著的富家公子做第十四房小妾。
衛汐沫從未聽說過風雪雅筑,也沒想到去了會如何。在她看來,南風無塵是絕對清白的,她騙姐姐去,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加之孟含薇以歐陽元朗來威脅她,她怕得要死,不敢不從。
衛汐雪一開始並不相信,但衛雁鳴直覺此事太爲重大,聯想到歐陽英睿、歐陽元青與莫尋雁錯綜複雜的關係,衛雁鳴當即決定派人暗中去查。
結果,就在今日他們父女出發來右相府祭拜之前,衛雁鳴派去的人傳回了消息,證實孟含薇有一日在太子府怒砸莫尋雁送還的頭面首飾,與太子吵鬧,然後匆匆趕回左相府,隨即約見了衛汐沫。次日,衛汐雪攜衛汐沫前往京兆府探望南風無塵,便出了事。
衛汐雪只覺得心中最美好的友情瞬間坍塌,跪在南風無塵靈前只覺得心裡憋得慌,卻哭不出來。
她想隨他一起死,一了百了,可是,一想到害他們的竟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她又覺得她不能就這麼死了。可自己當衆撕開莫尋雁的僞善,世子卻還是這麼護着她。他置無塵於何地?
“哥哥,我們走!”莫尋雁拉起莫俊明的手,轉身向外走去。
她清冷孤傲,不願多說一句爲自己辯解,背挺得那麼直,步伐那麼穩,一身傲骨,彷彿就算與整個世界爲敵,她也不屑,更不會向誰低頭。
歐陽英睿沒有阻攔莫尋雁,他只是擡眼掃視了衆人一圈,那眼神裡帶着警告,帶着風暴來臨前的隱忍,他依然邪魅地笑着,可那笑卻帶着無盡的寒意,只讓人覺得肝顫。
“本世子看人,從不用眼睛,也不用耳朵,只用自己的心。”他的視線在南風墨玉、衛雁鳴和衛汐雪身上停了片刻,最終落在衛汐沫身上,“本世子的女人,除了本世子,誰也不能欺負,否則,本世子定會替她全部討回來。”
衛汐沫頓覺一股巨大的威壓撲面而來,身子不由得一顫,腿一軟,差點摔到地上。
歐陽英睿笑着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走到南風無塵靈前,點了三支素香,拜了三下,插在香爐裡,“無塵,你永遠是爺的好兄弟。但你的女人,從此以後,爺再不會管!”
衛汐雪的臉瞬間慘白,歐陽英睿這話顯然是護莫尋雁護到底了,而她從此再不會得到他及逸王府的半點憐惜和眷顧。無塵,我錯了麼?
轉身過來,歐陽英睿停在歐陽元青身邊,笑得愈加妖邪,他俯身貼在歐陽元青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到,“元青,沒想到你如此狠心。可是,若你再這般傷害她,爺絕不會再容忍。”
不等歐陽元青反應過來,歐陽英睿一撩長衫,擡腳便走,衆人只聽得他對候在靈堂外的華池華藏喊了一聲,“進宮!”
南風墨玉看着歐陽英睿的背影,心中微嘆。逸王和世子這些年對右相府如何,他心中有數,世子爲人如何,他心中也有數。
無塵因何脫困,那藥爲何不比尋常,世子沒有說過,但華池送藥來的時候,他看着和白水無異的藥汁,不相信這東西可以讓無塵假死,華池才隱晦地多了幾句嘴。
剛纔莫尋雁一進門,南風墨玉就發現這麼熱的天,她在長裙外還罩了一件薄薄的外衫,當她擡手捂住被衛汐雪掌摑的臉時,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繃帶。
儘管衛汐沫和太子的話相互吻合,但南風墨玉堅信世子,作爲世子的女人,既然肯割腕滴血救自己的兒子,她又怎會害無塵?不管這其中有什麼誤會,爲了無塵,自己最好沉默。
這日過後,世人皆知,衛家大小姐與莫尋雁在南風公子的靈堂前徹底決裂。
南風公子是世子的摯友,如今各種證據顯示其遭此大難系莫尋雁所致,但世子全然不顧兄弟之情,不顧此女婦德敗壞,一心袒護,世人扼腕。
據稱就在當日,世子出了靈堂,直奔宮中,不顧一切,求得皇上指婚,世人譁然。
坊間盛傳,莫尋雁會【眉術】,當初被指婚有頭疾的太子心有不甘,私下勾搭世子,有了世子骨肉,所以如今世子纔不顧一切,堅決要娶她。
但更多的人在爲世子痛心之餘,寧願相信莫尋雁是被太子休棄後,迅速勾搭上世子,將世子迷得神魂顛倒。
於是,南風無塵頭七未過,世子迎娶了莫尋雁。只不過,納采問名納吉等程序全部簡化,婚宴也沒擺,只是一頂喜轎將倍受詬病的新娘擡進了逸王府。
莫尋雁,搖身一變,成了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