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流血戰蠻夷,禁軍小兒在玩泥。前線將士一聲吼,禁軍小兒嚇成狗。前線大營纔是真兒郎,禁軍全是娘娘腔。前線……”柳承啓的書房之中,他面帶笑容,緩緩地讀者一張白紙上潦草的字跡,隨後,好似有些讀不下去了,順手丟在了一旁,擡眼望向身前站着的老李管家,淡笑着道:“孩童把戲……”
老李點點頭,道:“的確,拋卻這些童謠,還有一些詩詞文章,也只是片面激化之物,文采談不上,甚至有些荒唐。不過,現在禁軍已經鬧翻天了。尤其是禁軍十營,說他們與其他禁軍不一樣。其他禁軍的士兵都是來混日子的少爺,他們沒有少爺,有的只是赤膽忠心的將士。前線大營能夠抗拒蠻夷大軍,與蠻夷國征戰沙場,他們也絕對做的不比前線大營差。現在正鬧騰着要跟着晨郡王去前線大營與蠻夷軍決戰。依老奴看,這事,應該是晨郡王做出來的吧。”
柳承啓笑了笑,道:“也或許不是,晨郡王現在在年輕將士之中頗有威望,而且,這些人,說白了也的確是一些少爺兵。若是不由他帶兵,還真無人敢帶。這些人在朝中都有一些背後的長輩,若是戰死沙場,回來亦無法交代。”
“老爺認爲此事可成嗎?”老李管家沉默一會兒,似乎自己想不明白,躬身請教。
柳承啓笑着道:“可成,也不成。若是禁軍請戰,必然會有阻力。有些朝中重臣,家中獨子便在禁軍之中,自然疼惜的緊,讓他們狠下這份心來,還真是有些難。不過,也正因爲如此,此事成的可能也頗大。若是皇上同意了此事,對百姓和邊關將士的鼓舞也是很有作用的。”
“原來如此。”老李管家輕輕點頭,道:“那我們,對此事該抱什麼樣的態度呢?”
“自然是反對。”柳承啓說罷,站起身來,朝外行去。
老李管家低眉沉思一會兒,好似豁然開朗,也跟着行出書房。
柳承啓所看的這些童謠,只是司徒琳兒着手的第一步,煽風點火首先要中傷一些人的自尊心,有了這個前提,其後之事,纔是重要的一步。
在司徒琳兒的授意下,章立帶着十營的士兵大聲叫嚷,極力的要將自己的十營和其他營的人撇開關係。對於十營,禁軍統領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已經老邁,禁軍又不用征戰,因此,常年都不理軍事,何況十營又是莫小川的親信隊伍,他一直都不怎麼插手。
現在十營鬧騰,禁軍統領乾脆閉門不出,不理會他們了。
寇古的府中,寇古此刻正在書房之中滿面愁容地思考着邊關之事,突然,書房被人推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一臉憋屈模樣,道:“爹,我要去前線大營。”
寇古眉頭一蹙,擡起眼來,望向了年輕人。此人,正是他的長子,寇一郎。寇古家中兩個兒子四個女兒,長子寇一郎幾年二十有六,次子年紀最小,現在才三歲。
寇古對寇一郎很是用心栽培,現在寇一郎年紀輕輕已經是禁軍八營的主將了。當初的黃平、馮萬也正是他手下的校尉,不過,那個時候,他也只是一個都尉。這主將之位,也是近一年才被提拔起來。
自幼他一直都是順風順水,武功、家世、才學都是同一輩中的佼佼者。哪裡受到過這種侮辱,現在外界都將禁軍傳成了不像模樣,寇一郎總感覺這是在打他的臉。尤其是,今日又被章立當面挑釁,說他們八營和其他營一樣,都是吃閒飯的。禁軍之中,出了十營整日操練,準備爲國效力之外,也只有禁衛營還像點話,整日有些事做。至於八營和其他營完全都是浪費朝廷的軍餉。
寇一郎聽到此言,當即惱怒不已,卻又無可反駁。寇一郎傲氣的很,生平很少有人能讓他信服,若是莫小川說出這樣的話,他還能忍氣吞聲,可是章立,章博昌的兒子,也敢如此說他。豈能讓他不怒。不過,章立當時將自己在前線大營殺敵之事擡了出來,辯的寇一郎無話可講。
因此,他當即跑了回來,這纔有瞭如此一幕。
寇古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寇一郎,道:“外面的那些流言,就讓你這樣了?”
“爹,那些也不全是流言。我們禁軍,的確多年沒有徵戰多。現在的士兵都懈怠了。若是孩兒長久如此,便廢掉了。”寇一郎振振有詞地說道。
這便是司徒琳兒的高明之處了。她傳出的那些流言,並非全然是空穴來風,胡編亂造,每一句話,都刺激着禁軍士兵的軟肋神經。寇一郎這樣自幼順風成長起來的人,自尊心更是極強的。如何能夠受得了。
其實,禁軍之中,說出此言的,並非只有寇一郎一人,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禁軍之中,想要混個資歷的二世祖們也是不少,大多也不爲所動。
八營和十營是有區別的。十營現在已經在莫小川的經營之下,鐵板一塊。章立帶着他們鬧事,所有人都跟着叫囂起來,而八營,寇一郎提出要去前線戰蠻夷,響應他的卻不足一半人。
這纔是讓寇一郎憋屈之處,現在,他能想到的辦法,便是讓自己這個做兵部尚書的爹來下令了。他說罷之後,見寇古並未所動,心中不由得急了,又道:“爹,現在蠻夷軍犯境。正是我們出力的時候,若是此時我們不出力,當真就成了外面說的那些吃空餉之人了。”
寇古清楚,此事是有人在煽風點火,而且,他也瞭解自己的兒子,寇一郎應該也早想到了這一點,只是這些話,卻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因此,即便知曉,卻也要中計。
如此,寇古也不解釋這些,只是淡淡地說道:“此事,爲父做不了主。你也知道,禁軍是皇上直接統領的。即便禁軍統領也做不了此事的主。兵部無權管轄,就是爲父上報到樞密院也依舊如是。所以,你還是等朝廷的旨意吧。”
“爹,可是……”寇一郎還想說些什麼,寇古卻輕輕揮手,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爲父還有要事,沒空與你閒談……”
寇一郎握了握拳頭,只好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