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神的許諾的確讓一些人動搖了,但多數都只是一些苟延殘喘的小勢力,他們本來就勢微,只要能夠存在下去,很多事情都願意做,也願意爲此冒險,但是,動搖歸動搖,卻依舊沒有勢力敢於出頭。
因爲,那些大勢力沒有動靜,九樓十二城沒有動靜。
做人要有眼色,特別是作爲一支勢力的領頭人,更需要有眼色,即便心中動搖,這些大勢力沒有表態之前,那就最好不要有任何的動靜,眼下那些僞神消聲滅跡,要是幫僞神做事而被打上“叛徒”的烙印,大家找不着僞神出氣,反倒是拿他們這些叛徒出氣該怎麼辦?
這種時候九樓十二城無疑成了風向標,一舉一動都被盯着,而九樓十二城的決定,也將影響着禁地中一切的走向。
“有些意思。”一柄劍似乎對這事兒很感興趣,也不曾回去隱劍樓,而是繼續留在百器陵,笑嘿嘿的將一卷絹布遞給葉屠蘇道:“你來看看。”
葉屠蘇接過那絹布一看,卻是隱劍樓的信箋,內容很是簡單,說是一品樓傳訊九樓十二城,商討僞神信箋的事情。
一柄劍道:“一品樓有些問題。”
葉屠蘇道:“怎麼說?”
九樓十二城中,葉屠蘇跟鼠兒望月樓,隱劍樓,古月樓,危樓,乃至聽風小樓因爲有夏茉莉的存在,他都算有些交集,而一品樓倒是隻耳聞其名,不太熟悉,自然也沒有任何的交集過。
一柄劍道:“一品樓素來跟白雲京穿一條褲子的。”
葉屠蘇道:“不至於吧,九樓十二城之中的勢力還需要依附四王麼?”
一柄劍道:“說是依附倒是稍顯過了些,但一品樓跟白雲京的關係很密切,而且,一品樓在九樓中排最末,這種時候怎麼的也輪不到他們來出頭,偏偏他們卻跳出來了,總感覺有些蹊蹺。”
葉屠蘇道:“那你去麼?上面可是邀請了九樓十二城所有的執掌着商議。”
“不去。”一柄劍道:“沒人會去的。”
葉屠蘇不是笨蛋,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一品樓跟白雲京關係密切,眼下白雲京有沒有入夥僞神是不好說,但一個合作關係跑不掉,一品樓會不會別有用心也未嘗可知,這要是真的去了一品樓,到時候被一窩給端了,那樂子可就大了,說白了,僞神不可信,這也是僞神即便做下許諾只要找着東西便不再作亂禁地也得不到衆人支持的原因,但是,其他勢力就一定可信麼?也很難說,白雲京都能倒戈,爲什麼一品樓不行?
很多時候,人只能相信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如果真照你說的,你想到的事情,一品樓不會想不到,那還爲什麼要送出這樣根本沒有意義的信箋?”葉屠蘇沉吟了一下道:“看來白雲京要出面了。”
一品樓跟白雲京關係密切,既然一柄劍知道,那其他九樓十二城的勢力也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可能是鴻門宴,當然不會有人傻乎乎的冒險,而這一點顯然一品樓跟白雲京也知道,既然知道又爲什麼要做無用功?
葉屠蘇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個,那就白雲京在試探,或者說是爲自己鋪路。
神歷二年,初夏!
僞神的第三封信箋很快便傳遍了禁地,如同在禁地中丟下了無數的震驚一般。
成神!
這是僞神做出的第二次許諾!
只要能夠得到那件他們所說的寶器,便能夠讓所有人走上登天路,讓所有人登天成神!
這無疑是巨大的誘惑,任誰不想成神?
因爲這個許諾,整個禁地都瞬間變的騷亂起來,如果只是許諾不在襲擊禁地中的各方勢力,那麼大多數人都依舊會不以爲然,一來這種承諾是真是假誰能知道,那些僞神得到東西后反悔怎麼辦?二來如果沒有那些僞神,根本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情,這就好比拿着本就屬於對方的東西去跟對方做交易,對方自然會不滿。
但是,成神就不同了,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夢想,當這個夢想不再是夢想,而是真切的放在衆人跟前唾手可得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夠不動心?有多少人能夠拒絕?
沒有永遠的仇恨,只有永遠的利益!
葉屠蘇此刻覺得這句話真的是格外貼切,如果這事跟自己無關,如果不是自己已經成就鬼神了,葉屠蘇真不敢拍着胸脯說自己也一定不會動心。
不過,即便僞神將最後的底牌給掀了開來,也給禁地中的衆人帶去了難以想像的衝擊,九樓十二城的態度依舊曖昧。
很簡單,依舊是那句話,真的或是假的?僞神的許諾在多數人眼中一文不值。
這顯然是預料中的結果,但顯然那些僞神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葉屠蘇跟一柄劍的猜測都成真了。
消失已久的白雲京出現了,他肯定了踏上登天路的說辭,同時也將葉屠蘇這具身外化身眼下的身份給公佈了出去。
白雲京是王,禁地中的四王之一!
四王並立于禁地無數年,無論是喜歡白雲京的,討厭白雲京的,懼怕白雲京的,厭惡白雲京的,可以有着各種各樣的情緒,各種各樣的感官,但只有一天是肯定的,誰也無法忽視白雲京的存在。
既然無法忽視白雲京,自然也無法忽視他說的話。
百器陵忽然的便忙碌起來。
公羊舒飛焦頭爛額,用盡一切的手段跟資源想要滲入各大勢力之中,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些勢力的態度,無奈公羊舒飛很努力,也的確憑藉着努力在禁地建立了消息網,伴隨着百器陵日益強大而龐大起來,但還不足以滲透到九樓十二城之中,這跟公羊舒飛的能力無關,而是他擁有的時間太少了,這種消息網本來就要通過日積月累的部署才能建立起來的。
“不要那麼煩悶。”葉屠蘇看着公羊舒飛到是很坦然,撫着趴在自己懷裡的神月狐,笑着道:“如果你那麼想知道九樓十二城的看法,不如直接問就好了,你面前不正坐着一位九樓十二城之中的樓主麼。”
一柄劍正喝着茶,聽到葉屠蘇點自己的名,苦笑一聲道:“早知道不跟你回來淌這渾水了,還是自己不好,非要跟你回來看看那小傢伙。”
一柄劍嘴裡的小傢伙自然就是葉天澤,一柄劍跟葉屠蘇也算熟識,聯手對付白雲京後也算是生死交情,無論出於好奇還是禮節,他都覺得自己應該隨着葉屠蘇回百器陵一趟,結果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小小的調侃之後,一柄劍也是正經起來,直言不諱道:“如果我跟你不熟,也沒聽聞過你傳出去的那些傳聞,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你,無論白雲京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無論僞神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這都是值得一試的希望,哪怕是沒有成神的許諾,只是能夠讓那些僞神不再肆虐便值得一試,死你一個總好過死禁地無數人。”
葉屠蘇微笑道:“但我將那些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作爲傳聞散佈出去了。”
一柄劍道:“所以,在知道那些傳聞並且假設傳聞都是真的情況下,我會選擇觀望,僞神不再肆虐禁地,還有助大家成神,這兩條許諾都非常的誘人,但依舊有一個致命的地方,那就是對方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只像他們說的那樣,只想要重登於天而已?得到你的這具身外化身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只爲了重登於天?如果是真的,那麼他們爲什麼一開始不這麼做,而要等到現在?”
“他們不敢。”葉屠蘇笑道:“我散佈出去的傳聞都是真的,那些僞神需要力量,所以,他們需要殺人,依靠地獄之花來得到力量,如果一開始就做出這樣的許諾,我真交出這具身外化身,他們還怎麼殺人?背棄承諾麼?那樣的話,僞神會遭遇更強烈的反撲。”
一柄劍道:“這也算是個說法,不過,這個說法對你而言可不利,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代表着僞神做出的許諾還是有誠意的,不然他們一開始就那麼做了,而不是等到他們殺夠人之後。”
“這不打緊。”葉屠蘇道:“沒人知道傳聞是我放出去,自然不可能借此來推論這一點,幾乎所有人都以爲那些傳聞是意外而已。”
一柄劍點點頭道:“所以,我覺得九樓十二城還是會繼續觀望,即便“成神”這兩個字很動人,已經讓他們動搖了,但家業越大就越謹慎,當然也會考慮更多,即便已經動搖了,也不會輕易出手,不過,你現在的情況依舊很糟糕。”
一柄劍在看到第一封僞神的信箋時就隱晦的說過,百器陵的情況恐怕會比遭遇僞神的大舉進攻更爲糟糕,指的便是眼下這樣的情況,的確是有些糟糕透頂。
“其實,我還有一點不是太明白。”一柄劍繼續道:“僞神既然說你的這具身外化身是寶器,那自然也該知道你那申屠巍然徒弟的身份是假的,別人也就算了,白雲京相必應該猜出你是葉屠蘇了,爲什麼對外宣告依舊是葉小五的身份?”
公羊舒飛插嘴道:“也許是畏懼?畢竟,他的本尊已經成神了。”
一柄劍微笑搖頭,看着葉屠蘇道:“你覺得呢?”
“不會是畏懼。”葉屠蘇道:“別說是白雲京,一個堪稱高手的人,懂得畏懼,但永遠不會畏懼,即便心生畏懼也會想辦法邁過去,不然就會成爲枷鎖,從此寸步不前,所以,這不是理由。”
公羊舒飛道:“那理由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總歸有理由的,而且……”葉屠蘇用指節扣着桌面道:“白雲京接下去應該會有大動作。”
葉屠蘇的身外化身在百器陵的事情不難查,就說他救下鐵旗金門的事情便很容易被人知道,再看看鐵旗金門的人如今何在,便很容易就能知道葉屠蘇的下落了。
而葉屠蘇的預料也很快成真了,白雲京的確有大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