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葉屠蘇再次倒下,砸中地面濺起一絲水花。
黑色的髮絲粘在臉上,喘息着,吐出的熱氣將嘴邊的水窪吹出一圈漣漪。
太累了!
八部尊神同時召喚三具尊神已經讓葉屠蘇到達了極限,那一劍蒼穹更是耗盡了葉屠蘇所有的氣力跟靈念。
只可惜,那一劍還是被接下了。
靳香川單掌舉天,將那滔天的雨水全都接在掌中,紋絲不動的擋下了這一劍,他既然想要逆天,又怎能擋不下這一劍蒼穹,若是擋不下,他又有什麼資格逆天。
“你敗了!”靳香川走到葉屠蘇的跟前,伸手抓住葉屠蘇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起來道:“你不是想見十二夜詠夜麼,我現在就讓你見她。”
葉屠蘇此刻着實是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只能任憑靳香川拖着,將他拖到峰頂的中央,靳香川便伸手掐出個古怪的手訣,那地面便陡然浮現出一片陣紋,那陣紋中站着一個女人,漠然的看着天空。
葉屠蘇呢喃道:“十二夜……”
“她是六夜深邃。”靳香川道:“這纔是十二夜詠夜。”
靳香川一邊說着,一邊撥了撥葉屠蘇的腦袋,讓他看向天空,那登天路的下方,懸着一個一模樣的女人,只是被縛了雙手,堵住了嘴,彷彿用一根無形的線一般吊在空中。
“詠夜,自然是詠贊漆夜的意思。”靳香川道:“十二夜,每一夜都有着自己的含義,而第十二夜詠夜便詠贊漆夜,喚來漆夜降臨的意思,也只有十二夜詠夜才能喚來真正的漆夜,可惜,她被天道打落的時候,識海似乎出了些問題,似乎將自己是漆夜化身的事情給忘記了,不過,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爲我找到了六夜深邃,她可以喚醒十二夜的力量,讓漆夜降臨。”
葉屠蘇不屑道:“你曾經喚出過一次漆夜,結果還是奈何不得天道,現在只有十二夜中的兩夜,你又憑什麼跟天道鬥!”
“你說的沒錯。”靳香川道:“所以,這一回,我沒有想用漆夜的力量,只是藉助七夜喚醒十二夜詠夜的力量,讓十二夜的詠贊喚來漆夜降臨而已,那時候,整個世界將陷入漆黑一片,天際將再也見不到光明,所有的世界都將在漆夜的籠罩下沉淪,而天道不會坐視不管,將在此地重臨天下,而用來對付的天道的是你。”
靳香川將葉屠蘇一丟,摔落在陣紋的一角,葉屠蘇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住一般,硬是無法動彈半分,被牢牢的摁在那陣紋上。
靳香川道:“這是五道陣紋,能夠讓除卻天道以外的其他五道顯形,同時爲我所用,來對抗天道,這次要對抗天道的並非漆夜,而是從天道中衍生出來的其他五道,然後,我將掌控五道,成爲新的天道,而現在,你需要做的只是看着。”
靳香川言落之後,便不再管葉屠蘇,而是向着六夜深邃微微垂首示意。
剎那間,六夜深邃的腳下涌出黑色的霧氣,向着四周散開,同時向着天空飄舞,那湛藍的天空便逐漸灰暗起來。
沒有光明,沒有溫暖,只剩下無盡的黑夜跟寒冷。
那霧氣涌入天空之後,彷彿就像是將天空給劈開了一般,露出天空之下的漆色,緊接着,那黑霧涌向十二夜詠夜的身邊,十二夜詠夜便露出痛苦之色。
“放開她……”
葉屠蘇艱難的想要從地上爬起,卻也在這時候,白雲京從後方走來,一腳踩在葉屠蘇的背上,將葉屠蘇踩回地面。
白雲京道:“安靜的看着!”
葉屠蘇很不想安靜的看,但是,他站不起來!
這時候,那山道間也是顯出一柄劍跟霍乘風的身影,兩人各自搞定對手後,便結伴登上山頂,卻是恰好看到這一幕,也是臉露驚詫之色。
葉屠蘇喊道:“救她!”
一柄劍二話不說便是拔劍揮斬出一道劍光掠入空中想要斬斷那黑霧,卻在此之前,白雲京袖中滑出星辰鎖,向着空中甩去,跟那道劍光相撞,硬生生的互悍一記,便又被各自震開。
霍乘風放下酒葫蘆,將嘴中的酒液喝下,隨即忽然的向前而出,從那酒狐狸拔出一柄劍來,便着白雲京刺來。
白雲京臉色微凝,他跟霍乘風也算是老對手了,腳下鋪開的星辰鎖便如同水流一般向着四周流淌起來,正要迎上霍乘風,卻看到靳香川擋在自己跟前。
“你顧陣吧,千萬不得有任何偏差。”靳香川道:“其他的由我來。”
靳香川一邊說着,一邊擡手一抓,身前一道金色手印而出,直接捏在霍乘風的劍上,便將那酒液化成的水劍給捏的粉碎,隨即換手便又是一掌,那金色的手印便直接摁在霍乘風的胸口。
霍乘風只覺得胸口一滯,整個人便向後倒飛出去,一柄劍看在眼裡,立刻伸手想要接住霍乘風,卻也是那麼一接,頓時臉色大變,感受那霍乘風身上傳來的巨力,還來不及將那力道給卸去,便落得跟霍乘風一樣的下場,一切被震飛出去,直接摔回那山道的邊上。
感受着內腑的劇震,霍乘風艱難的爬起,往嘴裡灌了口酒,卻根本咽不下去,立刻又噴了出來,咳嗽着,看向靳香川道:“老傢伙,你是誰?”
靳香川似是絲毫不在意霍乘風的態度,只是負手微笑,隨即看向天空道:“你們看,那片天要裂開了!”
那天真的裂開了!
六夜深邃釋放出的煙霧纏繞在十二夜詠夜的身上,那黑霧之下,十二夜詠夜顯的痛苦,不由的掙扎着,而伴隨着十二夜詠夜的掙扎,一片漆黑的色澤便以十二夜詠夜爲中心,向着四周蔓延開來,湛藍的天空被黑色渲染,彷彿裂開一道黑的縫隙一般。
這便是漆夜!
黑色就是黑色,不是煙,不是霧,不是雲,不是光,而是一種單純的色澤,順着那天空譜鋪開,將那片天空給渲染成黑色,將青天白日給徹底抹去,只留下永恆的黑色。
伴隨着那抹黑色向着四周蔓延譜開,天空中落下的光明漸漸消散,變的越來越昏暗,四周的溫度似乎瞬間降到了冰點,不再是那般的溫暖,而是陰寒的感覺,並不那麼徹骨,卻是打從心底涌起的寒意。
慢慢的,那片漆黑的色澤向着天際散開。
…
禁地!
簡陋的村莊,枯瘦的少年走出屋子,手裡的木桶掉落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天空。
那蔚藍色的天空此刻變的漆黑一片,彷彿一片巨大的陰影掠過大地。
“媽媽,快來看,天黑了。”
少年回過神來,急匆匆的跑進屋子,將家裡的大人拉了出來,看着眼前這突如其來的黑夜。
……
幽山。
“金胖子!”韓若雪依舊冷若冰霜,掃了眼桌子另一側的金萬福冷然道:“你想死?”
金萬福苦笑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底下的人吵啊吵啊的就動手了,常有的事兒,何苦勞您大駕?現在禁地不安生,其他地方也憂心惶惶,你犯的着爲這些小事兒跟我吵鬧麼?”
韓若雪道:“我的人死了六個。”
金萬福道:“拜託,我也有死人的好不好。”
兩人正鬧着,卻是有人進門,急匆匆的在金萬福跟韓若雪的耳邊低語幾句,兩人一楞後,便快步的走出廳堂,擡頭向天空看去,那天色昏暗,陰沉的彷彿要滴下雨來。
“這才幾月?天怎麼黑的這麼早?”金萬福眉道:“該不是要下雨了吧?”
韓若雪蹙眉,隨即順着那片黑色的天空,眺望着禁地的方向。
……
落月山脈!
“這是要下雨……”太叔望看着天空道:“還是要變天?”
齊麟擡頭道:“這兩句話的意思有區別麼?”
夏秋堂吧唧了下嘴,看着那黑色的天空道:“我怎麼覺得這天黑的好蹊蹺?不會又跟葉屠蘇那小子有關係吧?”
“天黑就天黑,能跟他有什麼關係?”太叔望笑起來道:“難道他將這天桶了窟窿不成?只是要下雨而已,別大驚小怪的,看這天色黑的,只怕是大雨,我們抓緊些回去吧。”
夏秋堂點點頭道:“回吧,省的下雨了,山路不好走!”
太叔望打趣道:“不是怕山路不好走,是怕小芽兒餓着,趕着回去做飯吧?”
夏秋堂頓時朝着太叔望飛起一腳笑罵道:“滾蛋!”
……
蒼狼山!
靳香川看着那迅速黑下來的天空面露微笑。
當天空再無光明,大地一片黑暗,寒冷的夜重臨人間,溪水因此凍結,山峰因此覆雪,人們因此絕望,那麼,作爲昊天之主的天道,還能夠坐視不管麼?
靳香川想要跟天道再戰,但不是想戰就能戰,天道已經消失了,無論能不能戰勝天道,首先便得找到天道。
靳香川花了半輩子想着對付天道的辦法,然後又花了半輩子去尋找天道,如今,終於等到了這一刻,等到了漆夜重臨大地,天道再現人間的一刻。
只要當那黑色撒遍所有的世界,撒遍每一個角落,天道必將出現!
葉屠蘇始終被白雲京踩在腳地,看着那天色漸黑,看着十二夜詠夜痛苦的掙扎,直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面色蒼白的垂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的抓住白雲京的腳踝用力一拉,將白雲京拉了一個踉蹌,隨即掙扎着便想要爬起來,卻立刻又被白雲京一腳踢中胸口,在地上翻滾着向後而去。
一柄劍跟霍乘風看着葉屠蘇被一腳踹飛,自然便又要殺上那峰頂,而且,那漆黑的天色怎麼看都有古怪,即便不知道怎麼回事,也知道必須得阻止下去。
靳香川微嘆一聲,便看向那山間,身上的靈念陡然迸發出來,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籠罩着一般,朝着一柄劍跟霍乘風推去,硬是將兩人給攔在了山道間。
“漆夜重臨,天道再現!”靳香川看着那黑色的天空道:“實乃盛事,你們真應該好好的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