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怎麼可能釋放出劍意!
這實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可辛冶子卻知道有可能,因爲,申屠巍然就能夠做到。
但是,申屠巍然能夠辦到,卻不代表葉屠蘇也應該能辦到,可是,葉屠蘇卻偏偏辦到了。
幾乎是一瞬間,那劍意便順着劍刃而來,襲入辛冶子的胸口,那殺意凜然的感覺讓辛冶子陡然一顫。
冷寂,顫慄,殺!
這就是葉屠蘇的劍意,無情而冷寂,似要斬盡一切,但是,也僅僅只是片刻,辛冶子倒退半步後,便穩下自己的心神,那劍意雖然凜然,卻並不強大,顯然那茶杯還是讓葉屠蘇無法將劍意給徹底發揮出來,即便葉屠蘇已經讓辛冶子足夠驚訝。
“朗朗乾坤!”
辛冶子的劍身綻放出青芒,那闊劍覆上劍光後,赫然暴漲數圈,凝成一柄光劍便要朝着葉屠蘇劈落。
“可以了。”申屠巍然突然輕咳一聲,隨意的一揮手,便帶出一道劍光,直接碎了辛冶子以劍光凝聚的巨劍,也碎了葉屠蘇的劍,喝了口茶道:“做的還算不錯。”
申屠巍然這句話也不知是在說葉屠蘇,還是在說辛冶子,兩人只能恭敬的點頭應了一聲,隨即分立於兩側。
申屠巍然道:“去將賬目給拿過來吧。”
“是!”辛冶子低頭道:“我這就去拿。”
待辛冶子離開,申屠巍然向着葉屠蘇道:“可悟出些什麼?”
“沒有。”葉屠蘇嘿嘿的笑着,隨即道:“不過,我知道師父爲什麼號稱一丈無敵了,因爲,你不需要劍,或者說,你就是劍。”
“哈……”申屠巍然開懷大笑道:“你能想明白這一點就足夠了,執劍握於手中,御劍懸於空中,這便是劍道跟御劍之道,但是,很多年前,我曾遭遇一場慘敗,我輸的很不甘心,因爲,那人爲了敗我,不光偷襲於我,還耍詐偷走了我的劍,一名劍客失去了劍,便不再是劍客,所以,那一場慘敗後,我便閉關深思,終於創出這門人既爲劍的神通,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有人開始稱我爲一丈無敵。”
一丈之距,指的並非只是身前一丈,而是周身一丈,無論對方從何處來,只要進入一丈之距,便是申屠巍然的世界。
“你不錯,很聰明。”申屠巍然道:“要跟我學這門神通,首先便需以人御劍,像駱成君那樣癡於劍,誠於劍,醉心於劍的人是學不會的,以人御劍,並不一定需要劍,而以劍御人,便一定得有劍!”
葉屠蘇撓頭道:“只是,我不是很明白,難道沒有劍真的會比有劍更厲害?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些絕世神兵又有何用?”
“剛纔還說你聰明,怎麼又變笨了。”申屠巍然道:“我先問你,若是能夠將這門神通給修至圓滿,便可天下萬物皆爲劍,甚至自己就是一柄劍,你覺得厲不厲害?”
葉屠蘇老實點頭道:“厲害。”
申屠巍然道:“那麼,這時候再給你一柄劍,甚至是一柄絕世之劍呢?”
葉屠蘇恍然道:“會更厲害。”
申屠巍然道:“便是如此了。”
“懂了!”葉屠蘇道:“師父,我一定會努力成爲像您這樣的劍人。”
申屠巍然拿着茶杯的手一抖,怎麼感覺這小子是罵自己來着?
這時候,辛冶子抱着一堆書冊回來,恭敬的走到申屠巍然身前,將那些書冊給排好,顯然那些書冊便是各地的賬目。
申屠巍然一邊翻着賬目,一邊道:“半年之期也到了,有什麼好苗子麼?”
辛冶子道:“有那麼六七個,正在後院等着。”
申屠巍然道:“有練劍的苗子麼?”
辛冶子搖頭道:“似乎都差強人意,師父去看一看?”
“不用了。”申屠巍然道:“沒有練劍的苗子,那有什麼好看的,你的眼光,我還是很相信的,直接送古月樓吧。”
辛冶子點頭道:“明白,我稍後就去辦。”
葉屠蘇在邊上納悶道:“師父,你不是說查賬跟考校弟子很重要的麼?怎麼……”
申屠巍然擡頭笑道:“是很重要的呀,不然我怎麼會親自來,不過,這兩件事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兩件事都是古月樓的規矩。”
葉屠蘇一楞,隨即便明白了,似申屠巍然這般的人物,對於這種小事根本不上心,但是,他還是來了,並非對重視這兩件事,而是因爲這兩件事都是古月樓定下的規矩,這也讓葉屠蘇對那座古月樓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申屠巍然依舊隨意的翻着賬目,百無聊賴道:“最近禁地有什麼大事發生麼?”
辛冶子道:“聽說鼠兒望月樓跟錦繡城正在合力追捕溫苗苗。”
“哼,三個旁門左道。”申屠巍然不屑道:“一座銅臭味的名利場,一座出賣色相的青樓,這兩處地方也能被稱爲九樓十二城,簡直就是恥辱,至於那溫苗苗,不過是會些耍毒的本事,終究不是正道,他們鬧在一起,也不過是狗咬狗,還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事麼?”
辛冶子想了想道:“駱成君從巫山回來了,聽說邁過了那道檻。”
“煉神返虛麼?”申屠巍然眉毛一挑道:“那小傢伙的確不錯,劍道上的天賦尤在一柄劍之上,只不過,修爲一直不如一柄劍,現如今既然也邁入煉神返虛之境,將來於劍道的成就恐怕還在一柄劍之上。”
辛冶子道:“不過,駱成君卻敗了。”
“誰?”申屠巍然一楞道:“他又去挑戰蘇澈了?”
辛冶子道:“不是蘇澈,而是百器陵的葉屠蘇。”
申屠巍然皺眉道:“從未聽聞過此人。”
辛冶子道:“此人似是初來禁地不久,便佔下百器陵,恰逢駱成君從巫山歸來,便向其約鬥比劍,將那百器陵給賭上了,不過,最後好似是駱成君輸了,如今正在隱劍樓領罰,被一柄劍給關了起來。”
“有點意思。”申屠巍然道:“你說,那個打敗駱成君的人叫什麼名字?”
辛冶子道:“葉屠蘇,口木葉,屠蘇酒的屠蘇,不過,多數人都不信他能擊敗駱成君,似是有心想要藉此機會向起約鬥,乘着他擊敗駱成君的風頭來爲自己揚名。”
“百器陵是麼!”申屠巍然道:“給我準備馬車,我暫且不回山了,去百器陵看看。”
“啊!”葉屠蘇一直裝成事不關己的樣子在邊上高高掛起,這時候卻也忍不住驚道:“您去百器陵做什麼。”
申屠巍然道:“自然是去見見那個葉屠蘇。”
葉屠蘇急道:“有什麼好見的,不過就是個徒有虛名之輩而已。”
申屠巍然奇道:“你好似見過他?”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葉屠蘇道:“只是,以天劍駱成君的本事怎麼會輸給一個無名小輩,他必然是偷奸耍滑,不知用了什麼辦法陰了駱成君而已,實在沒什麼好見的。”
申屠巍然道:“你怎麼知道他偷奸耍滑了?”
葉屠蘇語噎,隨即道:“大家都這麼說的。”
申屠巍然不屑道:“以訛傳訛的傳聞怎可信,以駱成君的性子,輸了就是輸了,即便對方真的偷奸耍滑也不會不認,可是,似駱成君這般實力,若對方沒有點真本事,偷奸耍滑又有何用,兩人畢竟是約鬥,難道還能以多欺少不成?”
葉屠蘇淚流滿面的心說還是您老有眼光,自己就是堂堂正正贏的,可您老已經見到我了,不要去百器陵了好不好?
“雖然有以訛傳訛的可能,但凡事總不會空穴來風。”葉屠蘇咬了咬牙道:“我聽聞,那葉屠蘇卑鄙無恥,無惡不作,上至八十歲老太太,下至三歲奶娃,全都不放過,簡直就是惡人中的惡人,敗類中的敗類,不過,聽說長的蠻帥的。”
辛冶子納悶道:“有這麼離譜麼?”
葉屠蘇信誓旦旦的道:“有!”
申屠巍然道:“要作惡也得有作惡的本事才成,無能的人即便想要作惡也無濟於事。”
申屠巍然說完後,突然的會心一笑,似是想到什麼一般,拍拍葉屠蘇的肩膀寬慰道:“我既然說你要收你爲徒,當然會作數的,只是想看看那個叫葉屠蘇的劍術如何而已,能夠比劍贏了駱成君,還是讓人很好奇呀。”
“可是……”葉屠蘇扭捏道:“您老還得帶我回古月樓去拜見樓主。”
申屠巍然不在意道:“送頭信鷹回去,就說晚十天半個月回去,也沒什麼打緊的,若那個叫葉屠蘇的真是用劍好手,你隨我去看看,也是個長見識的機會,光是閉門造車總歸不可取。”
葉屠蘇欲哭無淚,很想告訴申屠巍然,他會的自己都會,真沒什麼好見識的。
申屠巍然道:“這麼說定了吧,你去幫我放信鷹回山,就說我會晚十餘日回去,那些送過來的人也一併帶去古月樓,樓裡幾個老怪物自然會去挑選,如果挑不中,那就是他們自己沒福氣,將人給送回去吧。”
辛冶子點頭道:“師父請放心,我現在就去辦。”
申屠巍然點點頭,合上書冊道:“這些賬目也沒什麼問題,便就這樣吧,你記得自己的修行也不要落下,既然青天劍已經修至圓滿,回山之後,我會讓人送來一卷新的劍術典籍,記得要繼續勤勉修煉。”
辛冶子恭聲道:“謹記師父教誨。”
申屠巍然起身道:“那便走吧。”
辛冶子道:“恭送師父跟大師兄。”
“師父!”葉屠蘇不甘心道:“我們真的要去百器陵麼?”
辛冶子道:“你看起來好似很不想去那裡?”
葉屠蘇打了個哈哈道:“怎麼會,師父去哪裡,我當然是去哪裡的。”
葉屠蘇如是的說着,然後頗爲悲慼的仰望天空,自己花了十來天的時間才跑來這裡,現在又要花十來天回去,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