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見到高臺下坐着這麼多高門貴女,季夫子心裡便忍不住打鼓,生怕被這些高門貴女瞧不起。
班山長及其他夫子們見了,也只能在心底搖頭嘆息,例如這樣的一幕,每四年新生入學報道的時候,都要上演一次。
季夫子雖說生得美貌,但因着夫家的事,從來對自己沒有信心。
這麼多年過去了,班山長也早已放棄了心裡幫襯她的念頭。
不是班山長不肯幫她重拾自信,實在是季夫子自己不願意。
“衆位學生,往後你們的禮樂便就是由我來教,我雖說比不得宮裡的樂師和嬤嬤們,但應對尋常人家的禮儀規矩、樂器那些,還是足夠了的。”季夫子說得極爲緩慢,邊說還在邊觀察着一衆少女的臉色。
這樣的夫子,活得當真是極爲失敗的!
雖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季夫子實在是太可憐了,叫人恨都恨不起來。
哪怕是楊丹儀和盧宛芊三人,在見到這樣的季夫子之後,心裡也沒有瞧不起,只覺得可惜。
可惜了這麼一副好皮囊,卻落在這樣一個近乎於窩囊之人臉上。
這一刻,楊丹儀和盧宛芊是有些相同想法的。
季夫子說完之後,便就要下高臺,卻因她實在是過於畏縮,一個沒注意,就踩空了。
“季夫子當心!”趙雙姝是一直都在觀察着她的人,見季夫子就要栽下來,連忙大聲喊道。
可她雖然有心,但奈何她坐在第四排,不如楊丹儀更近。
聽到趙雙姝的聲音後,楊丹儀便就先她一步扶住了季夫子,並溫和了嗓音說道,“夫子當心。”
一個是季夫子,另一個則是夫子,親疏對比,季夫子心裡自然要偏向楊丹儀更多。
但季夫子也並不是個傻的,在楊丹儀扶住她的那一瞬,眼裡露出來的不屑和鄙夷,刺痛了季夫子的心。
“多謝。”只淡淡的兩個字,足以說明季夫子對楊丹儀的不愉快印象。
就算扶住了她又如何,眼前這個學生,倒是不如那個沒來得及扶住她的學生更真摯一些。
身爲夫子,尤其是像季夫子這種自尊心極強的人,最厭惡的就是楊丹儀這類學生。
季夫子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後走下了高臺,從趙雙姝身邊路過的時候,還朝趙雙姝輕輕地點了點頭,以表感謝。
趙雙姝也朝着季夫子點了點頭,算是回以一禮。
二人的互動小動作落在楊丹儀眼裡,楊丹儀只覺得趙雙姝礙眼得很,少不得輕輕地冷哼了一聲。
還有那個季夫子,也真是不知好歹!
自己怎麼說也是扶住了她,令她免於一場顏面盡失,可她卻這般對自己,實在是比狼心狗肺都還不如!
楊丹儀在心裡將二人狠狠地說了一通,又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便就只好訕訕地坐下了。
……
班山長及衆位夫子都已經見過,唯獨今日謝皇后有事沒來,班山長少不得要替謝皇后說一句,“皇后娘娘今日宮務繁忙,着實是抽不出身,不然也是要來的。”
謝皇后教的也是策論,比起毛夫子來,要更生動有趣一些。
只是這幾年來,謝皇后和太后鬥法,比前幾年都要更兇,謝皇后便就漸漸地忙了起來,顧不上汀蘭書院這邊。
原本謝皇后每月是要過來四次授課的,可如今謝皇后每月就只過來兩次授課,這還得看謝皇后有沒有閒空,倘若沒有,說不準每月就只有一次。
但不管如何,謝皇后就是事物再繁忙,每月一次還是會來的。
以楊丹儀爲首的一衆少女,聽了便就紛紛起身,齊聲回了句,“學生們自是知道的,皇后娘娘當以宮務要緊。”
畢竟是一國之母,能每月抽出一天的時間來書院授課,就已經是很難得了。
這一次楊丹儀等人倒是頗爲善解人意,班山長看在眼裡,也頗爲滿意。
只是,當班山長的目光落在楊丹儀的位置上時,頓時就變了。
按理說,趙雙姝纔是頭名,她纔有資格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間,那是聽課最佳的位置。
可如今坐在那裡的卻是楊丹儀,就連楊丹儀邊上的三個人,也都不是趙雙姝。
這四個人,該不會是因爲不知道趙雙姝的真實身世,便就欺負她吧!
只是,七公主身份是這些貴女裡頭最尊貴的,如今就連七公主都坐在了第四排……
楊丹儀被班山長看得有些頭皮發麻、背脊發涼,想了很久,才發現班山長是在看她的座位。
可她坐在這裡又怎麼了?
今日又不是正式入學的日子,不過就是來報道的,她雖說不是頭名,但也沒人說過她就不能坐在這裡。
可班山長的目光實在是過於銳利,看得楊丹儀竟生出絲絲心心虛來。
楊丹儀心裡頗爲委屈,她確實是很想坐在這裡,也確實是坐在了這裡。
可方纔坐在這裡也是因爲趙雙姝沒坐這兒,倘若趙雙姝坐在了這裡,她必定是不會坐過來的。
第一個入座的人又不是她,關她什麼事!
楊丹儀是越想越氣,想着這個黑鍋她絕對不能背!
“啓稟山長,方纔學生們見夫子還未過來,便就想着先入座,姝表妹乃是此次考試的頭名,原是應該姝表妹坐在這裡的,但姝表妹已坐在了第四排,學生也就坐了下來。”楊丹儀忍不住了,便就起身朝班山長解釋道。
只是她這般解釋,頗有些推脫之嫌,班山長聽了非但沒有相信,反而還皺起了眉頭。
趙雙姝便就在這時起身說道,“儀表姐說得沒錯,是我自己要坐在這裡的,和儀表姐、盧姐姐、陶妹妹都沒關係。”
衆人,“……”
明明就是事實,可這番話從趙雙姝嘴裡說出來,怎麼聽着就成了另一種味道?
像是帶了些深意似的!
班山長心裡傾向於相信趙雙姝,聞言,原本就皺起的眉頭,這會兒就皺得更深了,說道,“罷了,此次座位便就按照這般坐,等開學之後會有一次月考,到時候再以名次來排序。”
一衆少女的家世都各不相同,雖說都是高門貴女,但也有高低之分。
思來想去,唯有以名次排序,纔是最公正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