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這個時候跑進來，驚得辛氏連哭都顧不上，朝她怒吼，“你這個賤蹄子，哪裡有你插嘴的份兒！”
還妄想害她被休，辛氏哪裡能夠答應，一張臉早已沒法看了。
趙長鬆自然是認得鈴蘭的，知道她是女兒身邊的第一心腹，便就讓人拉住了辛氏，又道，“鈴蘭，你說什麼？”
難不成，鈴蘭也是知道那些事的一個？
趙長鬆眸子微微轉着，這畢竟是一樁家醜，鈴蘭雖是女兒的心腹，但如今女兒已死……
鈴蘭就朝着趙長鬆磕了好幾個響頭，哭着把事情給說了一遍，果然和那封信上寫的一模一樣。
鈴蘭抹了把眼淚，然後說道，“老爺，三年前若不是夫人，姑娘又怎麼可能代替清河郡主前往應付那些人？若是沒有那樁事，姑娘便就不會丟了清白，更不會自盡了！”
這一切，都是辛氏惹出來的！
鈴蘭受過趙雙婉的恩惠，此時再看辛氏，就成了滿眼猩紅。
“你不要胡說！鈴蘭，仔細我讓人撕了你的嘴！”辛氏死命地掙扎着，面容頗有些猙獰。
鈴蘭當即就反駁道，“究竟是不是奴婢胡說，一驗便知！”
可鈴蘭這句話才說出，就見趙長鬆臉色驟變，斥了一句，“婉兒才過世，原就已經是足夠難受了的，怎能做這種事！”
世家貴女，被人驗身無疑是一種極大的羞辱。
趙長鬆雖然痛恨辛氏，但也不可能拿女兒的屍體來開玩笑。
趙雙姝和寧國公主的眉頭也都皺了起來，驗身確實不太好，況且此事人證物證俱在，根本就不容辛氏辯駁，也無需驗身。
“三叔，這原是你們的家事，但辛氏所作所爲也算害過我，如今四妹妹已經走了，侄女只求三叔能夠將辛氏休了，至於辛氏的性命，”說着，趙雙姝便就停頓了下，看了眼辛氏，然後才道，“四妹妹不願見到辛氏。”
若是辛氏也死了，四妹妹在地底下也不能安心，倒不如留着辛氏一條性命，任她苟延殘喘地活着。
趙長鬆一聽，原就有些心軟，畢竟辛氏說到底也和他結爲夫妻十多年，故作猶豫了下，點了頭，“你說得對，我若是當真殺了她，說不定婉兒還不願見到她！”
這個惡毒婦人，他可以不殺她，留她一條性命，但他定要她付出代價！
辛氏心裡不甘，這個世道女子一旦被休，孃家也不用回了，只能在廟裡度過後半生。
“趙長鬆，我與你夫妻十八載，如今你無憑無證就想休了我，我絕不答應！”辛氏雙眸充斥着怒火，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長嫂和侄女都在這兒，趙長鬆自然不會由着辛氏，說了句，“你既這般說，那我便就立刻讓人回你孃家一趟，請岳父岳母過來商議此事！”
辛氏登時就瞪大了眼睛，自是萬分不願，正要張口阻攔呢，嘴裡就被趙長鬆讓人給塞了團布條。
趙長鬆又對着寧國公主母女拱手，說道，“長嫂，姝姐兒，此事我必定會給你二人一個交代，還請先回。”
既然是要請辛氏孃家人過來，寧國公主母女自然是不便繼續呆在這兒了。
二人點了點頭，然後就走了。
……
到了夜裡，趙雙姝正看着賬本呢，若漫就進來低聲與她說了。
趙長鬆已與辛家老爺商議妥當，寫了封休書給辛氏，辛氏也已由辛家老爺帶回去了。
如今的趙府，就只有趙長鬆和趙雙嬈父女二人。
對於這個結果，趙雙姝談不上有多滿意，但也不至於再要求什麼，只點了點頭，“辛氏是四妹妹的生母，原是應該等到送走了四妹妹，再把她送回孃家去的，不過四妹妹並未嫁人，想來三叔也不會爲四妹妹發喪。”
確實是沒有。
若漫便就說了，“趙三老爺只讓人掛了白綢，其餘的都沒有。”
縱然悲涼，但這便就是世道，四妹妹年少身亡，三叔身爲她的父親，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
“蘅蕪書院那邊得知此事，並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只是蘅蕪書院的山長嘆了一句，說是可惜了一個好苗子。”若漫繼續說道。
自從跟在了趙雙姝身邊，若漫每日裡除了給趙雙姝一個人做美食，其餘時候就是東走西走的，打探消息自然也最合適不過。
“四妹妹聰慧伶俐，下輩子定然能投個好胎，”趙雙姝眼眸微垂，朝她擺了擺手，“你先下去休息吧，讓禪心禪意進來。”
她就是再如何難過，四妹妹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若漫應聲而退，很快禪心禪意就推門進來了。
見到她二人，趙雙姝這才擡了眸子，淡淡吩咐道，“悄悄送一千兩銀子給三叔，請三叔爲四妹妹挑個好地方。”
趙長鬆不過是個閒差，俸祿原就不多，這些年大多都是靠着辛氏的嫁妝再撐着，如今辛氏被休，辛家老爺自然是要把辛氏的嫁妝帶回去的。
她能爲四妹妹做的，也就只有這一件事了。
禪心連忙應下，見姑娘這般疲憊的模樣，便就輕聲勸了句，“姑娘早些休息吧，明兒還要上學，再有兩個月就是書院大比，姑娘還是應該振作起來纔是。”
禪心心裡清楚，姑娘和四姑娘往日關係最好，比親姐妹還親，如今四姑娘驟然死了，對姑娘而言，着實是個不小的打擊。
可再如何，人死如燈滅，還活着的人就應該珍惜當下。
“嗯。”趙雙姝點點頭，應了一聲，便就讓她二人打水洗漱了。
……
洗漱過後，禪意進來熄了燈，便就去了外間榻上守着。
趙雙姝躺在臥榻上，左翻右翻就是睡不着，明明已經很困了，卻是半點睡意也沒有。
若是她早些察覺到四妹妹的異樣，提早做好準備，讓人日夜守着四妹妹，四妹妹是不是就不會自盡了？
明明她說好了這世要護住四妹妹，可最終卻害得四妹妹更早死去，這是她的錯。
她回來報仇，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趙雙姝微有些迷茫，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