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被宮女請來的時候,看到了榻上的尉遲若羽,不由得嚇了一跳,可是很快就穩住了心神,上前爲尉遲若羽診脈,良久之後,才幫尉遲若羽的傷口止好血,才退到了牀榻之外。
“太醫,皇上的傷如何了?”雪吟開口問着太醫,太醫擡起頭看着兩個女人,雖然早有聽聞,前幾天皇上把她的兩位姨娘接進宮裡已經住了好幾天,但是,皇上卻一直沒有明說,也不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要不要跟眼前的兩個女人說。
“直說吧。”雪吟似乎是看到了太醫的擔憂,然後對他說着,太醫嘆了口氣,也罷。
“是,皇上心病甚重,現在刺激過度,自然就身體難以承受,這是心病,再加上,皇上這幾天一直在翼天殿裡不眠不休的批改奏摺,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所以,身體就弱上加弱,微臣已經開了安神的藥,希望,可以讓皇上好好的休息多幾天就好了。”那太醫迴應着。
“太醫,今天的事,你應該知道怎麼做的。”雪吟看着那太醫說着,太醫跪在地上,連忙應是,然後雪吟才讓那太醫退了出去。
“傻孩子呀,你怎麼還是這麼傻?”小曲跪坐在牀榻的放鞋處,緊緊的抓着尉遲若羽的手,看着她還未醒的臉,此時尉遲若羽的小臉蒼白得如白紙一般,身上的明黃色的皇袍褪去,只穿着單薄的單衣,現在的她,就像風一吹就可以把她吹走一般,小曲更是用力把她抓緊,就真的怕她真的會被吹走。
“會沒事的……”雪吟伸手輕拍了拍小曲的肩膀。
“如果真的會沒事,爲什麼羽兒會變成這樣?爲什麼羽兒她會受那麼多的苦,我們不應該在桃林山莊等,我錯了,我應該一早就陪在她的身邊。”小曲哭泣的說着,雪吟沒說話。
“她就像我的孩子一樣,從小就是我看着她長大,小時候的她,天真無邪,我不應該把自己心中對那些人的仇恨轉嫁到她的身上,不應該讓她跟着我一起恨的,當初如果不是心中不平,不平衡皇后娘娘的遭遇,我就不會說出來,我還美其名的爲自己找藉口,說什麼要讓羽兒知道自己的身世纔是對她公平,我現在知道了,我知道我錯了,那是我心中的仇恨得不到解脫,我把這仇恨間接的轉到了羽兒的身上啊。”小曲哭着說着。
“不要再說了,現在的結果誰也想不到的,不是嗎?”雪吟無力的安慰着小曲,她自己何嘗不是?她任性的以爲,她可以與天一賭,以爲可以讓尉遲若羽這孩子的命運改變,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尉遲若羽的命運,輪不到天管,輪不到她管,尉遲若羽的命運,一直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現在,她爲了她自己的任性,卻害慘了現在躺在牀上的尉遲若羽。
“傻孩子,怎麼姨娘教你的奇門幻術,一個也沒用上保護自己?姨娘教你的輕功你都記哪去了?那當然就應該在逃命的時候用呀!”雪吟背靠着牀頭,低下頭看着那依然沉睡的女子,然後輕聲的說着。
“我們先出去吧,讓她好好休息。”雪吟起身想扶起小曲。
“不……我不要,我要一直陪着她,我不能讓她再出什麼事。”小曲緊緊的抓着尉遲若羽的雙手不肯放手,把尉遲若羽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頰邊輕輕的摩擦。
“沒事的,太醫也說了,要讓她好好休息的不是嗎?更何況,我們在的話,她醒來之後看到了,她只會更難過,只能躲得更遠,不是嗎?”
小曲擡起頭看了雪吟一眼,然後才放開了尉遲若羽的手,看着外天漸漸變黑的天,然後纔跟着雪吟身後走出房門,在關門前,依然留戀的看了尉遲若羽的一眼。
眼前劍光閃閃,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被身後的人用力往前一推,她只見站在她面前的人瞪大着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那劍就直直刺進她的肚子裡,雙手撫過傷口,滿手的鮮紅,她轉過頭去看着身後依然站立挺直的人,再看一眼眼前滿眼痛苦的人,她緩緩倒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恨。
尉遲若羽一下子就睜開雙眼,看着自己的牀頂,然後喘着氣,慢慢擡起手,看着那雙手,似乎再次回到了夢裡一般。
‘咚’的一聲,她的手重重的跌落在牀褥之上,尉遲若羽似是不適應滿屋的黑暗,轉個頭才發現,屋裡似乎有些不對。
“誰?”尉遲若羽警惕的看着寢宮的周圍,只聞一聲輕嘆。
“出來。”尉遲若羽再次說着。
“是我……”
那聲音,是尉遲若羽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的,只見屏風後,走出一個身影,身穿黑色的鬥逢,面上蒙着黑色面巾,似乎要與這黑夜融爲一體,那高大的身影,即使是在黑暗中,尉遲若羽也看得清楚。
“你是想殺了我?”尉遲若羽慢慢的坐起身子,直視着面前的人,問着他。
“我……不是要殺你。”那人嘆了口氣,看着眼前那單薄的身影,哪怕沒有燭火,他都能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恨我嗎?你不是很想把這位置奪走嗎?幸皇!”尉遲若羽輕聲吐出這幾句話,她面前的人身形突然一頓。
“你早就知道是我?”幸封人把面上的黑色面巾脫下,然後用自己的面容對着尉遲若羽說着。
“也許,一輩子也忘不掉……”尉遲若羽的話讓幸封人的的心似喜還憂。
“所以,你的心裡還是有我的一席之位的,不是嗎?”幸封人想踏步上前一步。
“別再走近,不然,我大叫一聲刺客,怕是你會飛天,你也逃不掉。”尉遲若羽冷冷的開聲說着。
“凝兒……”
“別再叫我這個名字,我已是翼煜皇朝的皇上,我已不是醉紅塵的頭牌,再說,你已不配……”尉遲若羽擡起頭看向了幸封人的眼裡,幸封人身形開始有點搖晃。
“你不可能會變成這樣的,不可能的,對不對?你只是在與我開玩笑,對不對?”幸封人勉強的掛起微笑的問着尉遲若羽。
“在你把我推向外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不知道,愛是什麼,在你的劍刺進的身體裡那一刻起,我不知道,自由是什麼,在你陪着小紅出現在我面前,爭奪屬於我的東西的那一刻起,我知道了一樣東西,我知道,恨是什麼!”尉遲若羽的話,讓幸封人再也站不穩身子,搖晃的扶着他身邊的桌子。
“不,這只是你的氣話對不對?”幸封人站在原地,再也不向前一步。
“你錯了!這是我的真心話,你不是一直想保有你們熾之皇朝嗎?我告訴你,現在的熾之皇朝,不堪一擊,以我們翼煜皇朝的軍隊實力,不用兩天,就可以把你們熾之皇朝攻下,而我決定了,七天後,我就會讓我朝的姜將軍出發!”尉遲若羽言語裡不帶一絲感情。
“不!凝兒……你不能這麼做!”幸封人再也不顧尉遲若羽剛剛所說的話,直奔上前,抓着她的手。
“你也會害怕?你是在擔心你的惠妃受到傷害嗎?還是擔心你的國家毀滅?”尉遲若羽冷冷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是這樣的,凝兒,你聽我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幸封人看着她抽回自己的手,激動的說着。
“爲了我?哈哈,說得挺好聽的!”尉遲若羽從牀上起來,站起身子,與幸封人平視。
“是,一切都是爲了你。”
“那你帶着小紅,來到翼煜皇朝,也是爲了我?你想要把保護我的雪薇殺掉,這也是爲了我?把我的孩子殺掉,更是爲了我?把我推給了狄天烙,不理會我的死活,那更是爲了我?”尉遲若羽冷聲的說着,讓幸封人的心也不由得跟着冷了起來。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幸封人着急的說着。
“好,你說。”尉遲若羽與他面對面,但是,幸封人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可以,你走吧。”尉遲若羽轉過身,對幸封人說着。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爲你好,我不想你爭回了皇位,變成了就像現今這樣,變得……”
“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你不會覺得,你這樣讓人覺得你很虛僞嗎?”
“我……”
“你想要小紅爭得翼煜皇朝的長公主之位,不就想要翼煜皇朝幫你奪回熾之皇朝的權力,不就是想要翼煜皇朝去幫你除去太后?還說什麼口口聲聲的爲我好?”尉遲若羽對幸封人說着。
“對不起。”幸封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千言萬語,只能化爲一句對不起,然後一個跳躍從窗子裡跳了出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看着幸封人消失在夜空中的身影,尉遲若羽坐回了椅子之上,看着窗外的明月,一語不發。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不等尉遲若羽回答,門外的人就走了進來,那人眼裡帶淚的看着尉遲若羽。
“公主……”那人輕聲的叫着尉遲若羽。
“你們主僕真有趣,剛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尉遲若羽站起身,拿着火摺子把蠟燭點亮,看到了小紅的整張臉。
“公主,你誤會皇上了。”小紅走到了尉遲若羽的面前跪了下來。
“你對我的宮女做了什麼?”尉遲若羽看了一眼門外,知道一向都有人在外面守着,可是此時小紅進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也沒有一個人通傳,就知道,肯定是小紅做了什麼。
“我只是給她們下了點迷藥。”小紅老實的回答着。
“哦?曾幾何時,原來,我一直以爲單純的你,也變了?”尉遲若羽不再看着她,只是側過臉向另一邊看去,淡淡的燭光映在她美麗的側臉上,讓人感覺她如夢似幻。
“公主,我永遠都記得,是公主救下我,是公主給了小紅重新生活的命,不然,小紅早就困在這深宮不知道何處了,公主,奴婢也永遠不會傷害你,奴婢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公主爲先的!”
“夠了!你們能不能換一些新鮮的詞?”尉遲若羽用力的揮了揮自己的衣袖,橫風劃過,她的指甲不小心劃過小紅的臉,小紅那清秀的臉就劃出了一絲血痕,在滲着絲絲鮮血,讓人不忍看,尉遲若羽卻像是沒事發生一般。
“公主,奴婢知道,現在說什麼,公主也聽不進去,但是,公主,請你聽奴婢把事一一說完,你就會懂了。”小紅不閃躲,也不顧臉上的傷,也不顧痛,依然跪在地上,對尉遲若羽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