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皇甫熙這一番話,就宛如一顆重磅炸彈,投進了人羣中,在場的所有人無不感到驚訝詫異。每個人的臉上,均是一付看好戲的神情。
這整個京城,誰人不知丞相府的二小姐是個傻小姐,儘管後來也有傳言說,這傻小姐並不傻,機靈着呢。
可此時這番狀況,只怕不是她能簡單處理的。皇甫熙當衆提議,讓她表演助興。若是她拒絕,那就是不把皇甫熙當一回事兒,若是表演出了差錯,不僅丟了四王府的臉,連帶着丞相府也丟臉了。
人羣中,凌延一家人也很是忐忑不安,紛紛將視線投向了凌若瑤,每個人的神情,都無比的嚴肅,就連凌若芸也是一付擔心的神情。
相比之下,凌青蓮倒是顯得平靜許多。
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凌若瑤將大家的神情一一收於眼中,白皙俏麗的臉蛋上,始終是一抹鎮定的神情。
將視線移向了最上首那一桌,不經意的竟與皇甫逸的目光不期而遇。望向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她竟意外的發現,裡面並沒有一絲的嘲弄,更多的卻是擔心。
想來也是,她若出了醜,也是丟的他皇甫逸的臉,他定然會擔心了。
向他投去一記堅定的目光,凌若瑤站起身來,衝着皇甫熙那邊欠了欠身,不卑不亢地說道:“三王爺如此盛意邀請,那就只好獻醜了。”
睨了她一眼,皇甫熙挑眉輕哼了一聲說道:“四王妃倒是爽快之人,我等今日也可開開眼界了。”
清冽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凌若瑤退出席位,招來附近的下人,吩咐了一聲,這才轉身再次看向皇甫熙:“還請三王爺稍等片刻。”
見皇甫熙點了點頭,她便退了下去,徑直走向了戲臺後方的屋子。
屋裡,彩珠已經等在那裡了,見她進來,便恭敬地行了一禮,並將其他人給遣退了下去。
待到屋子裡只剩下她們二人後,彩珠這才走回到凌若瑤的身邊,擔心地說道:“王妃,能行麼?”
扭頭衝她揚起一抹燦爛明媚的笑容,凌若瑤挑了挑眉頭說道:“儘管放心吧。”
對於身爲舞蹈演員的她來說,跳舞簡直是小兒科。
當初穿越之前,她便正是在彩排着一場舞蹈表演。因那一場舞蹈,她需要吊威亞,纔會發生不幸從威亞上掉下來的悲催事,也便有了穿越這一檔子破事。將有聲心。
見她如此胸有成竹,沒有感到一絲的緊張慌亂,彩珠也漸漸地放下心來,趕緊上前替她梳妝打扮。
而宴會上的所有人,都神情專注地看着正對着宴會的戲臺。只見戲臺上,有幾個下人小廝,正搬動着一塊用白色紗布製成的寬大屏風。
將屏風放在了戲臺上,下人們又將戲臺旁邊的燈火全都滅掉了,一時間,整個戲臺上,便陷入了黑暗,讓人看不真實。
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但又極爲好奇地盯着戲臺,連眼珠子也不敢轉動一下,生怕錯過了好戲。
而宴會最上首的位置上,王爺五人組同樣是一付饒有興致的模樣,神情悠閒地望着戲臺的方向。但皇甫逸那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卻在不自覺間收緊成拳。
目光瞄向了身邊的皇甫熙,皇甫逸不由地蹙了蹙眉頭,心中很是納悶兒。
這老三怎會突然興起,提議讓凌若瑤這女人表演節目?京城中只怕無人不知曉凌若瑤是個什麼人吧?
儘管他並不認爲,她是一個傻小姐,但不代表她也會才藝。
沉思間,他將視線移向了不遠處的凌延一家人,見凌延始終是一付凝重的神情,擔心地望着戲臺上,想來這凌若瑤也確實如大家傳言那般才疏學淺吧。
原本這一場宴會,也的確沒有讓他失望,可此時這橫生出的枝節,卻是讓他也沒有料想到,偏偏他還不能拒絕皇甫熙,不然皇甫熙定會變本加厲。
而就在他沉思間,原本一片黑暗的戲臺上,突然亮起了一團光亮,卻只照亮了那一扇屏風,其餘地方同樣是一片黑壓壓。
原本有些等的不耐煩的衆人,在見到這一幕時,頓時來了精神,一道道目光同時投向了戲臺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付饒有興致的神情。
只見在戲臺的屏風後,突然出現了一抹嬌俏亮麗的身影,在黑暗之中更是顯得嫵媚撩人。
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在屏風後若隱若現,俏麗的女子緩緩地擡起雙手,纖細柔軟的手指,瞬間變成了一隻孔雀頭的形狀。
一支孔雀舞即將開始。
悠悠的絲竹聲緩緩流淌着,浸入了每個人的耳鼓,淌進所有人的心中,整個場地幾乎在同一時刻,陷入了一片安靜當中,只餘下戲臺上那悠揚的絲竹聲清越入耳。
妙曼女子舞動着柔軟的手臂,一隻孔雀便活靈活現地誕生了,那纖細的手指彷彿具有生命力一般,不停地變幻着姿勢。
儘管古時的衣着不必現代那般大膽前衛,她那白皙如蓮藕般的手臂,不能很好的展示出來,但寬大柔軟的水袖卻使得整支舞蹈更加的飄渺神秘。
跳着熟悉的舞蹈,凌若瑤彷彿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現代,和大家一起排練舞蹈,爲每一場表演,而精心準備着。
那時的大家都是如此的盡心刻苦,將舞臺視作自己的生命和靈魂,一旦站上了舞臺,便要將最好的一面,展現在大家的面前。
此時的她,亦不例外。
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旋轉,都是如此的到位優雅,白色的長裙下襬,隨着旋轉的弧度,而悠揚飄灑,宛如一把撐開的大傘。
所有人都看得入了神,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震驚和難以置信。誰也不曾想到,這出了名的傻小姐,居然能表演出如此美妙的舞蹈。
就連凌延一家人,也露出了詫異的神情。身爲凌若瑤的家人,他們竟一點也不知曉,她竟有如此好的才藝。她竟一次也沒有在他們的面前展示過。
凝視着戲臺屏風後的那一抹纖細身影,凌青蓮挑了挑眉頭,神情很是專注,俊朗的臉龐上,是一抹柔和的神情。
而最上首的那一桌,王爺五人組無人不感到驚詫,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似是怕出聲打破了此時的寧靜與美好。
放在膝蓋上緊握成拳的雙手,終於舒展開來,深邃的眼眸中那擔心的神情也消失殆盡,皇甫逸勾起了脣角,目光專注地凝視着戲臺上。
而心中卻暗自沉思着,這女人究竟還有多少,是別人所不知道的?
相比之下,皇甫熙的臉色就顯得陰沉了許多。儘管他也爲這一支舞蹈所吸引而感到欽佩,但心中卻還是憤憤不平。
他本想借此機會讓她出醜,以報昨日她給的羞辱之恥,竟不想卻是這番結果。不僅沒有讓她當衆出醜,反而讓所有人都見識了她的曼妙舞姿。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皇甫軒面帶淺笑地凝視着戲臺上,稍許過後纔將視線收回,投向了皇甫熙,揚起嘴角,率先打破沉默:“老三,四王妃這一出表演,可還讓你滿意?”
隨着他的聲音響起,皇甫逸等三人也將視線投向了皇甫熙,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皇甫逸挑了挑眉頭,也出聲說道:“老三若還不滿意,可讓她再表演一出。”語氣裡帶着濃濃的打趣。
他又怎會不知道皇甫熙的心思,想讓四王府當衆出醜,他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只是,他始終不明白,皇甫熙爲何會突發奇想的讓凌若瑤表演?莫不是他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若真是如此,那他可得好好的和這女人談談了。
戲臺上,那一抹俏麗婀娜的身影已經退了下去,原本朦朧的黑暗被明亮所取代。戲臺上再次恢復了剛纔那依依呀呀的戲班子的表演。
而在場的所有人,還處於怔愣當中,直到稍許過後,大家才緩慢地回過神來。回過神的衆人,卻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剛纔那人真的是四王妃?”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富態女子,對着身邊一個稍顯病態的女子說道。
病態女子沉思了稍許,纔出聲回答道:“看身形的確是四王妃,只是不曾想,這四王妃竟能跳出這般美妙的舞蹈。”
“對呀,這才讓人覺得奇怪呢。”富態女子蹙着眉頭,“誰不知道這四王妃是個傻小姐,啥都不會。”
“噓,小聲點。”急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病態女子掃視了一眼周圍,見沒人注意她們,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可也有傳言說,這四王妃並不傻,連府裡的兩位側王妃也不是她的對手呢。”
“這麼厲害?”富態女子很是詫異。
病態女子點了點頭,表情很是嚴肅:“很厲害。”
而退下戲臺回到後臺的凌若瑤,還處於回憶當中,清麗脫俗的臉蛋上,帶着一抹惆悵。
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站上舞臺了,剛纔站上那一個小小的舞臺,也能讓她心潮澎湃,激動無比。表演時,也是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站立在她的旁邊,彩珠瞧了瞧她,見她一臉沉悶,便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王妃,你這是怎麼了?”
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凌若瑤搖了搖頭,揚了揚嘴角說道:“無事,只是有些累罷了。先替我更衣吧。”
雖說心裡還有着幾分疑惑,但彩珠也沒再多問,乖乖地動手替她更衣。
待到換好衣服過後,凌若瑤纔在彩珠的陪同下,回到了宴會上。然而她卻並未回到自己的席位,而是走向了皇甫熙。
來到皇甫熙的面前,她微微欠身,面帶微笑卻很是不卑不亢地說道:“讓三王爺見笑了。”。
本就面色難看,這一番狀況下,皇甫熙的臉色更加陰沉起來,看向她的目光也帶着幾分的不悅。
輕哼一聲,他睨了她一眼,滿不在乎地說道:“四王妃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呢,讓衆人都大吃了一驚。”
俏麗臉蛋上,笑容更加明媚奪目,凌若瑤挑起眼角,語調輕鬆地說道:“三王爺也很是出人意料呢。”
能夠在大街上輕薄一個女子,果然挺出人預料的。
俊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烏黑成一片,皇甫熙冷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不再理會她。
他在心中這麼安慰自己:好男不和女鬥。
感覺到有一道探尋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凌若瑤扭頭望去,便與皇甫逸的視線不期而遇。
他的眼神實在太過深邃,就宛如一汪深潭,讓人不自覺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嘴角邊的那一抹淺笑,也帶着魅惑人心的蠱惑力。
這男人怎麼笑得這般妖孽?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節奏,凌若瑤急忙將視線移向了別處,在與幾人說了一陣客套話後,便急忙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然而,她這纔剛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便聽見身邊傳來一身冷幽幽的聲音:“王妃還真是多才多藝呢。”
只是這話裡,任誰也聽得出其中的不屑。
微微瞄了一眼身邊的蘇玉荷,凌若瑤撩了撩寬大的水袖,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略通一二罷了,卻不想竟能得到蘇側妃如此高的讚譽,倒真是出乎本妃預料。”
頓時間,蘇玉荷的臉色便發生了變化,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她怎會聽不出她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她才藝不精,所以對她這個略通一二也無比讚歎?
剛纔那一場風波並未引起太大的波瀾,只是讓大家看到了一場精彩的表演,宴會依舊井然有序的進行着,比之剛纔還要更加熱鬧。
宴會一直持續了許久,才宣告結束。
而宴會結束了,凌若瑤卻還不能好生休息一番,只因爲,她還要陪同皇甫逸,一起送賓客。
站在王府大門口,她帶着很官方的笑容,對着每一個出席宴會的賓客道謝,將他們送出門去。
“多謝多謝,請慢走。”
剛將一個賓客送走,她轉回身來,便看見了出現在她面前的凌延三人。
有些怔愣,但她立馬便回過神來,微微欠了個身,低聲道:“爹,姐姐,大哥,你們也要走了嗎?”
將她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凌延覺得自己彷彿從來就不認識眼前這個女子一般。他一直不曾想到,自己那個癡傻女兒,竟能舞出這般優美的舞姿。
回過神來,凌延點了點頭,用稍顯蒼老的嗓音說道:“時辰不早了,也該回去了。王妃就不用相送了。”
說完,朝着她拱了拱手,便率先向着候在門口的馬車走去。
緊隨他身後,凌若芸目光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也快步離開了,只餘下凌青蓮還站在她的面前。
“若瑤,你還真是讓我們大吃了一驚呀。”挑了挑眉頭,凌青蓮調笑着說道。
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她竟有些羞赧起來,嗔怒地罵道:“大哥你這是在笑話我嗎?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大哥怎會笑話你?”凌青蓮說着,看向她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若瑤,今晚的你,真美。”
說完,不等凌若瑤開口,他轉身邁着大步,徑直走向了馬車。只餘下凌若瑤一臉怔愣地望着緩緩駛出去的馬車。
“喲,四嫂這是怎的了?”
就在她愣神間,耳邊響起一道略顯詫異的調侃聲。她這才急忙回過神來,扭頭看向面前的皇甫羽。
“幾位王爺也要走了?”收起心中那些雜亂的思緒,她挑了挑眉頭問道。
揚起一抹淺笑,皇甫炎出聲回答道:“時辰也不早了,也該走了。”
說着,他走到了皇甫逸的面前,也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麼,皇甫逸突然扭頭看向了凌若瑤,表情有些怪異。
見兩人正在耳語,皇甫羽也趕緊走上前去湊熱鬧。於是,凌若瑤的面前,便只剩下了皇甫軒和皇甫熙。
“哼,四王妃,咱們的賬還沒算清楚呢!”一臉陰沉地瞪了她一眼,皇甫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也不顧身邊還站着一人。
擺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來,凌若瑤眨巴着清澈的眼眸問道:“三王爺,咱們之間有什麼賬?莫非你欠了臣妾的銀子?”
被她這話給氣得不行,皇甫熙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只是一臉憤恨地瞪着她,稍許過後才猛地一甩衣袖,邁着大步離開了,也不管其他幾人是否離開。
看着他憤怒離開的身影,凌若瑤悄悄地吐了吐舌頭,卻沒發現,她這一小動作,被站在她身邊的皇甫軒收於了眼中。
“四王妃還是自求多福吧,老三可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低沉着聲音說了一句,皇甫軒也邁着步子,走到了皇甫逸三人的跟前。
只留下凌若瑤還怔愣的站在原地,思考着他剛纔的那一句話。
自求多福?她當然要求福,求得自己福壽安康長命百歲呢。
直到自己的面前,突然多出了一抹挺拔修長的身影,凌若瑤這才緩緩地擡起頭來,卻不想,看見的竟是皇甫逸陰沉着一張臉盯着她。
挑了挑眉頭,皇甫逸冷着聲音說道:“賓客已經送走了,王妃是否該向本王交代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