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太陽掛在天上,斜斜照着一望無際的雪原。而在那雪原之中,有一個不同於此地常見的蒙古包的宅子。那宅子雖大,但外表與太原城的民宅沒什麼區別:同樣的灰牆黑瓦,同樣的硃色大門,同樣黃澄澄的銅門環。此刻,跟任何一個歡度新年的家族一樣,門上貼着大紅福字,廊下懸着紅燈籠,不時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
東邊偏院裡,滿滿的圍坐了一屋子人。靠牆有個寬敞的大炕,此刻正燒的熱乎乎的,上邊坐了好幾個人圍着棋盤環坐,看樣子他們正在下棋。屋裡的桌子上熱茶熱酒,點心零嘴一應俱全,還有一個少女和一個婦人在旁邊陪着。
蕊初抱着暖手爐,拿起一顆棋子放在棋盤上,揚眉得意大笑:“明叔——你又輸了!”
明一和尚瞪眼看着棋盤,嘴裡嘟囔着:“這……這……”
他的表情讓他對面的黃衫女子笑容更大,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哀嘆一聲:“唉,真是無趣,這棋下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此話一出更把明一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你這丫頭!不過贏了那麼一兩盤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師叔,今天下午嫂嫂可都贏着呢。”在一旁觀戰的淨顏故意道。
明一嘴角抽搐,“淨丫頭,你學壞了!”以前這丫頭該有多乖,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蕊初撐着下巴,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明叔,別裝了!誰不知道你最喜歡淨顏現在這樣了?”頓了頓,她說:“還來不來了?若實在不行,我可以讓你兩子。”
明一一聽這話,鬍子抖得更厲害了:“你這丫頭,真是欺人太甚!若這會兒下的是圍棋,和尚定殺你個片甲不留!”
“可惜咱們下的是五子棋……”蕊初聳聳肩,“是你自己願意跟我下五子棋的,可不是我逼你哦……”哈哈,真沒想到明叔圍棋那麼厲害,偏偏五子棋就是不行。以前跟寶兒一起玩的時候她老是輸,現在那些失去的自信心都在今天找回來了!
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明一眉毛一挑道:“
看來我要使出我的殺手鐗了!”
“儘管來!”蕊初懶洋洋道。話音剛落,便聽見明一大喝一聲:“寶兒!”
“誒!”在一邊伺候的寶兒脆生生回答,坐到明一旁邊笑着道:“小姐,寶兒跟你下一盤可好?”
蕊初嘴裡一口茶水差點吐出來,萬萬沒想到明一會來這一招!他是怎麼知道寶兒下五子棋很厲害的?
“哈哈,沒想到吧?”明一笑着拍拍肚皮,拿起酒壺灌了口酒,“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這下可怎麼好?剛剛還得意洋洋的大笑,待會兒如果輸的太慘可就太沒面子了。她皺起眉,思考着對策。眼角餘光看見喜嬸嘴角含笑正在繡着什麼,她探過身去看,“喜嬸,你在繡什麼?”
“夫人,奴婢繡的是香囊。馬上就是上元節了,給我家強子繡的。”強子是喜嬸的兒子。
誒?蕊初眼珠轉了轉,突然想起了什麼,挪動身子做到炕邊坐到喜嬸身邊,問道:“這個難不難?”
“夫人想學嗎?”喜嬸笑着回答,“奴婢可以先教夫人一些簡單的花樣兒,等熟練了就好了。”
嗯,這個好!正愁不知道該準備什麼呢!自己動手更有意義,好,就它了!蕊初興奮的正要開口,聽見明一叫她:“蕊初丫頭,我說你還下不下了?”
“不下了不下了。讓淨顏陪你吧。”她回頭道,對和尚笑笑:“明叔,我要跟喜嬸學這個。”
“那不行!”明一瞪她一眼,“哪有贏了就走的道理?!再來再來!”
見他不答應,蕊初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就見明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笑呵呵道:“好好好,難爲你有心。去吧去吧。淨丫頭,你也去教她。小寶兒來陪我下棋。”
淨顏應了一聲,貼到蕊初身邊去,好奇她到底是說了什麼,讓明一這麼快就答應了。
曲家兩兄弟進到屋裡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靠牆的大炕上分成兩撥人,明一和寶兒正在下棋,而蕊初、淨顏還有喜嬸三人湊在窗前,不知在說些
什麼。
“師父。”
“師叔。
衆人擡起頭來,見是他們都放下手中的事,在炕上給他們讓出位置,寶兒連忙給兩人倒上燙的熱熱的酒。
“冷不冷?看你雙手都冰涼。”蕊初握住曲耘柏雙手,把暖手爐塞進他手裡,又使勁兒搓了搓他的手背,“快暖和暖和。”
“過一會兒就好了,我的手很冷,別凍着你。”說着就要抽開手。她瞪他一眼,按住他的雙手不讓他動。
“蕊初,我的手也冷得很,怎麼不給我捂捂?”曲靖司接過淨顏遞給他的一杯酒,笑問道。
蕊初瞥他一眼,“二哥若想找人給你捂手,就趕快成親啊。到時自有你的娘子對你噓寒問暖。”說着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俗話說長嫂如母,我這個當孃的也該給你尋門親事了。我看,這北地姑娘倒是不錯,不如就從他們中間挑一個?”
聞言曲靖司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梗着說不出話來。衆人被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自從在這裡定居,曲家二少的桃花就沒斷過。曲家雖說有兩位少爺,但大少爺一到這裡就成了親,在面對外人的時候又很冷漠,所以基本沒幾個姑娘跟他說話,就是想跟他說話,被他利眼一瞪也都嚇跑了;北地多魁梧強壯的漢子,何時見過如曲家二少這樣俊美的翩翩美男?而這裡的民風彪悍,女子如同男子一樣在外邊做事,是故看見他眼睛都快掉出來了。幾乎每天都有幾個姑娘在大門外吵着要見二爺,昨天甚至還有一個直接闖進門來提親!幸得昨天他們兩兄弟出門去了,不過就算這樣也把曲靖司嚇得夠嗆,每次出門都要觀察好久,確定沒人才敢出去。
“二哥啊……”淨顏笑得喘不過氣來,“你明知道嫂嫂伶牙俐齒,怎麼,怎麼還老是喜歡跟她鬥嘴?”
曲靖司紅着臉不說話,也搞不懂自己爲何就是不長記性,一見蕊初就想跟她說兩句,偏偏還幾乎沒有一次贏得。
見大家都笑得很開心,蕊初對正淡淡笑着的曲耘柏做個鬼臉,自己也撲哧一聲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