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昏迷不醒,宮中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雖然王述之已封鎖消息,京中百姓並不知宮中情形,可朝臣對此卻是萬分瞭解的,自然是各懷心思。
如今宮中沒有皇后,便由太后主持大局,度過了一開始的幾天後,皇帝依然沒有任何轉醒的跡象,太后開始安排幾個皇子輪流侍疾,司馬嶸也終於可以回府稍事歇息。
簡單沐浴後,司馬嶸洗去一身的疲憊,只是雙眼依然佈滿血絲,明明累得很,卻絲毫沒有睡意,躺在榻上盯着房樑出神。
對於皇帝的昏迷,他並不擔心,根據上輩子的記憶,皇帝必然會醒過來,如今只要盯好毅王,防止他暗中下手即可。
至於其他幾位皇子,一來年紀尚幼不足爲懼,二來無論立嫡立長還是立賢,都輪不到他們,他們若敢有動作,在大義上首先就會站立不穩。
司馬嶸雖然心中安定,此時躺在榻上卻只覺得周圍一片冰冷,室內也寂靜到令他發慌。
習慣了與王述之同榻而眠,自離開丞相府後就再沒有睡過一夜好覺,如今已入寒冬,算下來與他分離竟已有數個月了,在一起時不覺得如何,分開後才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已經舉足輕重。
閉着眼輕嘆一聲,下意識摸了摸空空蕩蕩的身側,耳中隱約聽到熟悉的低笑聲,司馬嶸還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擡手捏了捏眉心,似乎那股攜着沉香木的清淡氣息也逐漸籠罩而來。
“晏清。”一道似有似無的囈語在耳邊響起。
司馬嶸再次輕嘆一聲,薄脣微啓:“子熙……”
話音未落,脣被覆住。
司馬嶸猛地睜眼,雖雙眼瞪地極大,卻因靠得太近反倒看不清,只是熟悉到刻骨的氣息與脣上的觸感第一時間告訴他來人是誰。
王述之抵開他的脣瓣,邊吻邊擡膝上榻,微微俯身與他胸膛相貼,溫存片刻又在他眼角輕柔地吻了又吻,這才微微拉開距離,滿眼含笑地看着他。
司馬嶸眼底的清冷早已不見蹤影,驚喜之餘對上王述之的笑眸,頓時露出幾分窘色,忙轉開目光看向窗口,見之前打開的窗子已經合上,不由瞥了他一眼:“你怎麼越發無聲無息了?”
“晏清方纔可是想我了?”王述之不答反問,眼中透着喜悅的光芒,雙手將身下之人摟得更緊。
司馬嶸原先有顧忌一直不迴應他的感情,如今話早已說開,自然不會矯情,只是臉皮終究比不上他一半,漆黑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勾着他的脖頸一把拉下,主動吻上去。
王述之心底發出滿足的一聲長嘆,很快反客爲主,待一通癡纏下來,榻旁已堆滿七零八落的衣裳,錦被中透出壓抑的粗喘聲。
自府中一番清洗過後,司馬嶸近身伺候的都換成心腹之人,且這些人在沒有得到傳喚時不得離居室太近。
他在宮中時就沒有多少宮人伺候,再加上性子清冷喜愛安靜,下這樣的命令並沒有人覺得不妥。
室內偶爾壓抑不住的幾聲輕哼與悶喘都消散在寂靜的夜色中,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王述之滿足地抵着司馬嶸的額頭,又在他臉上蹭了蹭,自知曉他的身份後掩藏在內心深處的所有不安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司馬嶸讓他折騰得渾身無力,有心想責備兩句,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這段時日,二人雖然什麼都不說,可對於王述之心裡的不安,他卻是完全明白的,情動時看着他眸中濃烈的情緒,那種認知更爲明顯。
“子熙……”司馬嶸擡手摸上他的臉頰,嗓音有些沙啞,“我打算以後過繼皇兄的一個兒子。”
王述之正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在他嫣紅的脣上拂動,聞言全身僵住,直直看着他。
“你覺得可好?”司馬嶸張嘴含住脣邊略帶顫抖的手指,眸色溫潤。
王述之忘記了眨眼,喉結上下滾動,張了張嘴,半晌才發出一道短促嘶啞的聲音:“好。”
司馬嶸猛地皺緊眉頭:“你要勒死我了!”
王述之忙將箍在他身上的手臂鬆開,怔怔地看了他許久,忽然再次將他抱緊,埋首在他頸間摩挲着,喃喃低語:“晏清……晏清……”
司馬嶸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讓他蹭出滿頭大汗,哭笑不得之餘,又是覺得心底某塊空落落的地方突然被填滿,踏實又心安。
“晏清……”王述之擡眼深深地看着他,滿足地輕嘆一聲,“朝聞君意,夕可死矣。”
二人相擁片刻,司馬嶸轉頭看看沙漏:“你幾時回去?”
王述之一臉不情願:“唉……這纔剛侍完寢,就要被踢出去了……”
司馬嶸:“……”
王述之又恢復常態,笑看着他:“晏清放心,我心裡有數,外面還有護衛在暗處守着,我總不至於自己貪戀溫柔鄉,讓他們在外面喝涼風過夜。”
司馬嶸:“……你已經貪戀了。”
王述之沒有半分羞愧,笑着在他鼻尖輕咬一口,隨即恢復正色道:“皇上若是醒不過來,你有何打算?”
司馬嶸對皇帝早已沒有任何父子之情,如今皇帝病重,他私底下不見任何憂慮哀傷之色,聞言只微微牽起脣角,嗤笑一聲:“會醒過來的,只要毅王有打算,我便可高枕無憂。”
王述之見他說得如此肯定,不由挑了挑眉,若皇帝真能醒過來,按照毅王那性子,他們的確不用做什麼大的安排。
“既如此,你何不將那位神醫請到京中來?”
司馬嶸一愣。
王述之笑了笑:“皇上昏迷越久,毅王越不希望他醒過來。”
司馬嶸雙眸劃過一絲亮光:“好主意。”
二人又低聲說了會兒話,王述之終於決定離開,起身前忽然想起盤旋在心頭的疑問:“晏清,你上輩子因何喪命?”
“……”司馬嶸神色淡然,“病故。”
王述之微愣,心中酸澀,摸了摸他的鬢角,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