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啓被她這樣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呆滯地點頭,“嗯啊,不光如此,那個叫李婉瑩的,是叫李婉瑩吧……聽隔壁住戶說。真是蛇蠍美人,兩天一小打,三天往死裡打……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夏博玉咱兩可是過命之交,有你這麼對待兄弟的嗎?”
雲啓話還沒說完,就被夏博玉粗魯的抓着領口給扔了出去。
“閉嘴。”夏博玉鐵青着臉打斷,一見他神色不對,雲啓才後知後覺想起裡面那丫鬟是蕭語芙的貼身丫鬟,曾服侍過的,怎麼說也是有感情的吧!
哎呦,瞧他這張嘴,怎麼往往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呢!
阿芙一步一步走到小雪牀邊,心口被壓得都喘息不過來,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擡手握住小雪冰涼的手,額頭抵在那暖也暖不熱的手背上,喃喃重複着一句話,“……我應該早早發現的,應該早早發現的……”
在那晚半夜她找來的時候就應該注意到她憔悴的容顏,正視起來的,可爲什麼要糾結於過去呢,小雪沒參與啊……她多麼的無辜,只不過是告訴她真相晚了而已。——晚了而已啊!
阿芙渾身籠罩着低氣壓的悲慟,深深後悔自責讓她緊繃的那根弦似乎在下一刻的撩撥就會斷裂,就在這沉悶痛苦,不堪重負下。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隻手。
看到夏博玉,阿芙擦乾淨眼淚,站起身冷漠的說:“你應該離我遠一些,免得什麼時候也會被波及……”
夏博玉擰眉,“阿芙,你怎麼這樣說!”
阿芙撞開他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陽光濃烈,站在太陽底下頭腦暈眩的不能自己。
雲啓在不遠處有些擔憂地看着她,“阿芙,你沒事兒吧!”
阿芙搖頭,淡淡說了句,“沒事。”然後轉身回自己住處。
雲啓走到跟出來的夏博玉身邊,看那女子急匆背影,“她應該有事兒。你不追上去看看?”
夏博玉站着沒動,詭異的沉默着,半晌,他說:“給她點時間,她需要靜靜!”
……
阿芙將自己關房間裡一整天都沒出來,雲啓急得團團轉,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的夏博玉,沒好聲問:“你就不急麼?一整天了呢,要說一個人靜一靜這也該出來了吧,咋還是沒動靜,她不餓嗎?”
夏博玉不但不急,還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細細品嚐着。
雲啓瞅着他那動作,心裡那個焦躁啊,當下走過去從他手裡奪過茶杯,哐噹一聲放桌上,“我問你話呢。你倒是吭一聲啊?不能光讓我一個人急啊,到底是誰爲誰做事兒呢?!!”
夏博玉擡眸淡淡瞥向他,那沒有生息的淡漠樣遠遠要比生起氣來讓人怵着慌了,眼看二人就要無聲掐起來之際,大廳外面院子裡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瞪着夏博玉的雲啓扭頭看去,當見到從外面回來的阿芙,驚訝嘴巴大張,都能塞進一顆雞蛋,“你你你,你怎麼從外面回來了?你不是把自己在房間裡關着的嗎?”
他的問話阻斷阿芙的腳步,阿芙淡淡的,“哦,我出去轉了下!”
“你去哪兒了?你什麼時候出去的?”雲啓反應過來問。
阿芙站在門口沒打算進去,下意識看了眼夏博玉,沒什麼情緒的說:“下午出去的,散心。”
雲啓一噎,乾巴巴問,“那,那你吃過東西了嗎?”
阿芙道:“吃過了,你們聊着,我先回房間了!”
好冷門的對話,雲啓愣愣的點頭,心裡不是滋味的緊,怎麼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趕腳?!
說實在的,雲啓是夏博玉的朋友,爲夏博玉做事那是覺得理所應當,畢竟朋友都是互幫互助的,更何況他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而連着夏博玉幫着阿芙跑腿操心,那是雲啓打心眼裡覺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他有資源能夠幫到他兄弟,那就要出手幫。
這個幫忙一開始肯定是看在夏博玉面子上啊,只是事情最後就摻雜了個人感情,平心而論,一個人經歷了家變、滅門,那血脈相連的親人一夜之間就只剩下了自己,是個人都受不了。如果角色互換,雲啓都不曉得自己能不能撐得住。所以,在後面事情裡,他對這姑娘是真心憐惜,就像哥哥那樣的疼惜,——深深爲這姑娘堅持下來由衷佩服。
佩服之餘對於最近發生的接二連三的事情,雲啓又深深的擔憂阿芙,有時候腦子繃得太緊,很容易崩潰的,所以纔有以上的焦急。
——可是爲什麼有種怪怪的感覺?到底哪裡不對勁?
邊上夏博玉突然起身,看樣子也是要打算回房間,雲啓喊住他,“哎哎哎,你不去看看嗎?”土場大弟。
夏博玉理都不理他,雲啓撇嘴,罵了句,“神經!”
這邊阿芙剛走到自己院子裡,就被後面追着的夏博玉給攢住她手腕,腳步停滯,耳邊響起他清冽聲音,“我們談談。”
阿芙抽了抽沒抽回來,倒是被他強硬拉着進了房間,一進門阿芙就一把甩開他的手,語氣冷淡,“談什麼?”
夏博玉反手關了門,面對這樣的蕭語芙,他真是有氣沒力使,“阿芙,能別這樣兒嗎?”
阿芙拿眼撇他,“怎樣?”
夏博玉邁過頭,深吸一口氣:“……我們說好了的,只是你現在的狀態讓人很不放心,那丫鬟的事兒錯不在你,冤有頭債有主,你能不把我摒棄在外嗎!”
阿芙出府夏博玉是不知道的,他和雲啓一樣,一直認爲她獨自一人在房間呢,誰知道人早就跑得沒影了。夏博玉想到昨天她說要離開的話,心裡突然就難過起來,人真要離開,估計他都不會知道什麼時候走的!
阿芙推開他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茶杯捏在手裡,背對着夏博玉,問:“有一件事,沒問你……不知道合不合適!”
“什麼?”
阿芙微仰起頭,還是沒轉過身,“就是,梓鳶啊,慕容梓鳶……慕容太傅害得蕭家滿門抄斬,我雖沒能力給爹孃報仇,可也註定了我們的敵對關係!……聽說,你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呢,還是大家口中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對兒呢。你對她……是什麼想法啊?”
夏博玉下意識鬆了口氣,“你覺着我是什麼想法啊?”
阿芙轉過身,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她是大才女呢,而且人也不醜,背景清白,家世龐大……更重要的是,這裡……”她伸手指着自己心口,“有你呢,你就沒什麼想法?”
夏博玉真想嗤笑一聲,他帶着開玩笑口吻說:“你想知道什麼想法?”
阿芙歪了歪頭,不解地看着他。
夏博玉扶額,“一看你就是沒良心的,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去參軍的麼?”
阿芙眼皮一跳,不懂他話題突轉,“什麼時候?”
夏博玉回了她個白眼,走到桌前坐下,親自給自己斟了杯茶,捧手裡恍惚的說:“……算起來今年都二十六了呢,我在軍營整整混跡十年了!”
最近遇到的事兒太多,阿芙都不太記得有沒有人在她耳邊說過,只是此刻聽到夏博玉感慨般的話語,她還是蠻驚訝的。十年了,如今都二十六了……阿芙突然反應過來,直勾勾地盯着他。
“沒錯啊,老子參軍那會才十六,十六歲一個毛頭小子懂得什麼想法啊?”夏博玉鄙夷的撇了眼阿芙,突然伸手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坐,“之後行軍打仗一直鎮守在邊疆,哪兒有時間精力思考什麼想法啊?戰事吃緊,能睡個安穩覺就不錯了。”
這還是阿芙頭次聽夏博玉講自己的事兒,一時思維被帶的跑偏,都不記得自己開啓話題的真正意圖了。
而夏博玉在昨天和阿芙談過之後,腦中響起警鐘,媳婦都要跑了,他怎麼可能淡定如初含笑祝福的放手呢?所以在經過雲啓這樣神一樣隊友的幫助,夏博玉在心底擬出了個方案,天不知地不知,只有自己知。看,感情從交流開始,即便遇到那麼多糟心的事兒,他倆還是可以坐在一起愉快地聊天的。
……
夜晚很快來臨,夏博玉離開後,阿芙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爲不讓丫鬟懷疑,她吹了燈抱着膝蓋坐在牀頭沉默着。
見了小雪今日慘狀,她被刺激到了,如果起先只是下套讓李榛安和慕容太傅起內訌繼而露出馬腳,那麼現在經過小雪這事,阿芙是真要想讓李榛安受到相應懲罰。所以在今日別人看上去都以爲她在房間裡呢,實際她早已偷溜出了將軍府,沒走正門,運起三腳貓功夫從後院給翻了出去。
她沒驚動別人,就怕到時被夏博玉知道了她拒絕不了。
慕容梓鳶的一番話看似爲夏博玉着想,實際不過是將她逼入絕路,既然都知道對方目的,阿芙還是不得不放手,因爲她怕,怕慕容太傅喪心病狂的最後拿夏博玉出手。
而今日偷偷溜出將軍府,本來是想要去探探李榛安蹤跡的,夏博玉的人一直在那邊盯着阿芙是知道的,可李榛安實在太過狡猾,每次有動作的時候都絕逼的玩消失,讓人防不勝防的就給跟丟了。
而阿芙今日遇到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瞧見了遮掩的很密實卻還是難掩那身儒雅之氣的李榛安,鬼鬼祟祟的進了酒樓。阿芙一番旁敲側擊,終於搞到了李榛安進到廂房的隔壁間。
本來是存着好奇心的,卻沒想會見到大才女慕容梓鳶的真面目,好可怕的心機女,聽到他們密謀的事兒,阿芙恨不得進去撕了那兩人。
不過是苦於沒有證據,到讓他們如此的放肆,肆無忌憚玩轉皇權,視人命如糞土!
阿芙想,或許她真不該就此放手,那些壞人都沒受到懲罰呢,她怎麼可以懦弱的怕了呢?!
既然發現了李榛安的蹤跡,阿芙連着三天都偷偷溜出府跟在其身後希望能找到什麼線索,夏博玉發現了想要同她一起,卻被她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