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一停原本眼睛冒着藍光的大野狼們,都裝逼的換上了一副正經八百的面孔,雖然是心裡跟貓抓了似的癢癢,可是那硬漢範兒是足足的,到了規定的位置,坐好,挺直着背,要說有說正經就有多正經,一派的肅穆規矩。
兩個學校交換着表演各自準備的節目,藝校的女生柔媚多姿,咱們軍校的男人也是英姿颯爽一剛一柔的調和一通,倒也是讓這些苦了好幾個月的新兵蛋子露出了少有的輕鬆,彼此看得都是如癡癡醉,帶着粉色的泡泡在空中噼裡啪啦的飛舞着。
齊修和溫晴坐的位置相差不遠,看着他不時地跟着身邊的靳新說話,他的目光有些挪不開。
那張臉,真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一張面孔,白白淨淨的沒有一點瑕疵,一層淺淺的絨毛在臉上,看着她笑開的臉,真有一種想要去撫摸一把的衝動,想知道是不是那張臉真的如想像中的一樣。順着視線往下,是纖長的脖子,精緻的鎖骨,略顯單薄的瘦弱的身體,可是就是這樣的他,卻出於意料的勾人,他的魅力甚至是超過了他對臺上女生的關注。
沈青說的那句話還在耳邊,純攻——
軍校裡有同性戀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但是這年代裡對於同性戀的態度有些苛刻,甚至覺得那就是一種神經病,所以哪怕真的而又同性戀,那也不會表現出來,同性相戀的後果太驚世駭俗,他們承擔不起。
而且就是身份特殊的沈青,也不會倖免——
視線再往下,一雙比自己小了很多的手,指頭修長,這樣的手指應該在黑白兩色的琴鍵上演奏,而不是握着器械讓這雙手糟蹋了。
看到這裡齊修覺得身體好像有些那裡不太對勁,因爲他的目光竟然牢牢的鎖住了一個男人,一個同性,而他得竟然不討厭,不噁心,甚至想要去觸碰那個人,這是中可怕的感覺。
目光一閃,剛要離開,溫晴偏頭撞上了他的視線,有些錯愕,隨後一如平時般淺淺的笑了。
“媽的!”齊修沒好氣的啐了一口,眼睛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弄得溫晴覺得莫名其妙。
聯歡會結束後,這幫大野狼又被趕上了車,往學校的位置開,出了人家藝校的大門口,這幫子人就開始品頭論足了起來,話題裡都是剛剛的那些女生,而賀域抽着煙坐在司機身邊,看着那些興奮的新兵,他也笑了。
剛一下車,靳新跟着溫晴一下來就見齊修他們幾個總玩籃球的人在一邊站着,看他下來歪頭笑了,意思不言而喻。
“有節目?”靳新笑着問道,這陣子跟齊修他們常玩在一起,這相處多了也知道了彼此的性格,都是男人,所以那些大不見小不見的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這樣反倒是相處的融洽了。
“剛纔不過癮,聽說今天食堂特意給咱們準備了酒,過去喝兩杯?”齊修挑眉說道。
靳小爺沒回答,眼睛看了眼溫晴,低下頭,“青子,去不?咱們也熱鬧熱鬧。”他知道溫晴不愛喝酒,湊熱鬧更是不太積極,可是他希望他走進來。
“你去吧,好好玩,這幾天覺得沒睡好,我就想回去好好的悶上一覺。”
靳新無奈的笑了笑,就知道會這樣,“行,熱水我水瓶裡有,你泡泡腳,今天估計宿舍裡沒什麼人,你就好好休息吧!”
溫晴看着靳小爺這樣笑得滑溜溜,狹促道:“你咋也跟老太太似的,真會念叨人!”
“滾你的吧!”說完捶了下溫晴的肩膀。
齊修看着他們兩個人,那是一種默契,一種信任和無人能插進去的親暱,他討厭,很討厭!
“齊修,我就不給你們掃興了,好好玩,走了!”溫晴說完揮了揮手笑着走了。
回到寢室,果然房間裡沒有人都跑出去惹惱了,畢竟是元旦,隊裡都休息,這是難得的好日子,所以誰也捨不得在宿舍裡呆着。
晃了晃靳新的暖水瓶,果然有一下子的熱水,拿着盆倒出來,懶懶的躺在靳新的下鋪,擼起褲腿子把腳丫放進了水裡,閉着眼睛,臉上蓋一條熱毛巾,溫熱的氣都吸進鼻子裡,從喉嚨到肺,好像身體在盪漾,在水中,舒服極了,不知不覺的她竟然就這麼睡着了。
等再次醒來,確實被水給涼醒的,利落的拿着毛巾擦這有些發白的腳,習慣性的看了眼時間,靳新怎麼還沒回來?
穿了拖鞋,端着臉盆準備去水房倒水,可是剛一出去就被水房裡的嘈雜聲給吸引了,越是走進,越是有些擔心,她聽到了靳新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還不清楚,難道是喝多了?
三步並作兩步的到了水房,可是卻被四五個人給擋住了視線,她看了眼人,對着齊修宿舍裡的老二就拍了拍。
“啊?!”老二一回頭見是溫晴也嚇了一大跳,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溫晴看了一眼她的臉,手上的動作大了,推開他,就擠了進去,當看清楚了裡面的情景,當下心裡就咚的一聲,寒下了臉,那身上的陰鷙冰冷的氣息顯而易見。
“你們在做什麼呢?”
齊修按着靳新的脖子,大腿緊緊的抵在他的後腰,聽到溫晴的低吼,靳新搖晃着腦袋擡了頭,陽光般的俊臉上帶着酒後的酡紅,眼底被酒精燒出了淡淡的血絲,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最後纔將焦距對準了溫晴,朝着溫晴就是傻傻一笑。
齊修挑釁的看着溫晴,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幾分,弄得靳新皺了眉頭,“怎麼?沒看到我幫他清醒清醒呢嗎?”
溫晴上去一步,雙手使勁在齊修的胸前就是一推,另一隻手同樣抓在他的脖子,腳擡起對着齊修的脖子就踹,那架勢着實看出了她的惱火。
齊修抿着嘴後退了一小步,也讓渾身溼透的靳新被拎到溫晴的身邊,不爽,真的很不爽!
溫晴扶起了靳新,一雙眼瞪向齊修。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溫晴磨着牙又問了一次,眼裡的火花四濺,靳新迷迷糊糊在靠在自己的身上,軟乎乎的根本就沒有了示意,身體不住的放下出溜,讓溫晴費了更大的力氣才能讓他老實的靠在自己的肩頭。
“冷——青子,我冷——”靳小爺不失時機的叫喚了一句,只一句就讓溫晴的臉色又黑了半邊。
溫晴忙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兜着頭罩着臉就蓋了上去,摸了下靳新的腦門,手臂又緊了幾分。
“現在大冬天的,咱們水房裡的冷水管子澆人很舒服嗎?有這麼醒腦的嗎?這就是你們對待隊友,對待兄弟的態度?”溫晴火了,她給靳小爺當老媽子是當習慣了,這現在有幾個渣貨欺負自家娃兒,她要是能忍就是聖人,想想那小樣的,在自己懷裡喊冷的委屈勁兒,她就心疼了,媽的!
“怎麼,我們玩兒得好好的,靳新自己也樂意,你管得着嗎?你當你是誰啊?”齊修宿舍裡的老三黑着臉啐道,他還是有些看不上溫晴,尤其是這個傢伙當了副隊長,平時在他手裡沒少吃虧。
“我管不着?這是我兄弟,我他媽的管不着?這事兒我會好好調查的!”溫晴陰測測的說道,轉頭拉了一把還往地上出溜的靳新,他身上也太冷了,必須送回去看看。
“新子,咱們走,腿上用點力氣啊。”溫晴收起橫眉冷對的眼,對着靳新的耳邊低聲輕哄道
靳新傻了吧唧的笑着,頭上的衣服被弄了下來,頭髮溼漉漉的貼在頭皮上,水淋淋的樣子帶着可憐吧差的大眼,水汪汪的,眉頭一皺,嘴巴一扁,拉着溫晴的衣角,小聲說道:“青子,我還是好冷——”
溫晴心裡嘆了口氣,知道靳新肯定是沒少喝,現在是喝多了,上次在一起過年兩瓶子白酒下肚都沒這樣,也許新年的氣氛,也許是心裡真的覺得受了委屈,靳新這麼一蹭,溫晴還真有些架不住這幅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心肝又被弄抽抽了——
這時候聞聲而來的白海峰看到了水房的這一幕,忙走到了溫晴身邊,那架勢就是打就一起磕,兄弟們一起戰鬥的架勢。
溫晴心裡火被靳小爺弄得又熊熊燃燒了起來,看着白海峰過來,倒也不客氣。
“海峰,幫我把新子弄回去,給他換件衣服喝點熱水,這裡我來處理!”
白海峰看了看齊修他們,又看了眼溫晴,最後拉起靳新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身上,然後一步步的走了回去。
溫晴上前一步,對這齊修幾個人,冷冷的勾起脣角,“這會消停,說說怎麼回事吧!”
“靠,怎麼回事,你看看我的臉。”齊修宿舍的老二叫了起來,一張發黑的臉上帶着紅紅的齒音,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你兄弟喝多了,把老子當女人不成,說啃就啃,借酒裝瘋呢?”老三也不忿的罵道。
齊修看着老二的臉,眉頭打了好幾個皺,也一樣沒好氣兒的開口喊道,“你自己看他看的好事!”聲音中似乎還帶着一抹不被人察覺的羞惱。
“那又怎樣?平時什麼暈段子不說,這就覺得受不了了?別廢話,說個好理由!”溫晴沉聲不爲所動,那心真是偏的叫個有眼睛的就看不下去,感情被他兄弟給啃了還是個榮幸呢。
“那小子喝多了酒,抱着人就開啃,我們又不是他媽的女人,又沒那特殊嗜好,雞皮疙瘩都一層一層的,給他澆點涼水讓他醒醒腦又什麼大不了的。”又有人開口說話了。
溫晴嘆了一口氣,心裡的那股氣也消了大半,靳小爺啊靳小爺,你他媽的想女人也不帶這樣的啊,再說了你啃誰不行,偏偏挑了個跟驢屎蛋兒似的傢伙,你也真是下得去嘴,邊上別人不說,齊修那貨還是能入點眼,你說怎麼就不啃他呢,唉——
雖說不生氣了,可是自己剛剛那一出絕對讓這幫人不爽了,臉更是面無表情了起來。
“就是那樣也不能把人往池子裡按哪,大冬天的,要是不小心燒出來肺炎怎麼辦?”
“沈青——”齊修挑眉,似笑非笑,其實他心裡真是有些氣着了,偏心眼的貨就是這麼個護犢子法兒吧,明知道緣由了還他媽的那麼有鋼兒!
溫晴同樣挑眉。
“你當你兄弟是三歲小孩呢?在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你沒洗過涼水澡怎麼滴?出透汗洗冷水都沒事,這淋個幾下子就不行了
這倒是!溫晴也想到了,他們現在正在開展抗高寒訓練,雖說強度上還沒有達到正規訓練時的殘酷,可是這讓人吹幾個小時的涼風還是沒問題的,靳新現在的身體素質很好,今天這事兒也算不了什麼,一晚上過去,明天就還是一尾活龍。
既然想通了,溫晴也不好再逞強,所以乾脆順着齊修的話軟了下來,走到了老三身邊。
“金龍,對不起,靳新喝多了,你別放在心上,回頭我給你那個藥膏,一抹明天就看不出來了。”
王金龍齜牙咧嘴的不想給溫晴面子,可是齊修暗暗踢了他一腳,他就是讓人給啃了,可自己可是讓溫晴給推了呢。
“算了,他也是醉了,這點不算什麼,你的藥膏就不用了。”王金龍不太情願的說道。
“哎呦——”媽的,誰下的黑腳。
剛準備罵人,就看齊修瞪眼珠子,他又看了眼沈青,突然捂着臉叫了起來。
“沈青,還是把你的藥膏拿過來吧,我這臉估計有內傷。”說完還偷偷的瞥了眼齊修。
“行,我拿過去。”溫晴笑了笑,幾個人走在走廊上,沒跟着溫晴去他們的寢室,看着她看着東西也不接。
溫晴收回手,“要我親自上藥?”說完挑了挑眉。
“不行?”齊修哼了一聲,故意挺了挺胸,提醒自己也受傷了。
溫晴搖搖頭,這幫人都多大了,還跟個小孩似的,算了,去就去吧。
可是到了門口,身前身後的人讓溫晴覺出了不對勁,猛的,胳膊被兩人一按,隨着門被推開,人也跟着壓了進去。
看着弄得跟豬窩似的宿舍,煙味酒味混雜,一堆零食罐頭東倒西歪的放着,弄得她皺緊了鼻子。
溫晴驚疑不定,“你們幹嗎?”
王金龍和趙凡晃着腦袋冷笑菏澤,齊修踢開亂七八糟的東西,拎了把椅子倒着騎在上面,笑呵呵的看着被壓住的溫晴,不知道從哪裡拎了一瓶子二鍋頭砸在了溫晴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幫人也沒少喝,溫晴小心的吞了下口水,媽的,早知道就不過來了,但是想想應該事兒也不大,這半年的軍事化訓練如果他們對軍隊的紀律還那麼無知就真是傻逼了,隨後她面色自若的笑了。
“當!”
“這瓶幹了,咱們再說話!”
溫晴眨了眨眼,有些愣住了。
齊修搭到了溫晴的肩膀,笑眯眯的說道:“不是要道歉嗎?這瓶幹了再說。”
齊修身邊的人也沒料到齊修會那一瓶二鍋頭來伺候沈青,可是這幫人都是平時受了不少鳥氣的熱血大小夥子,有這樣能光明正大欺負副隊長的機會可是不多,要是錯過了這次就是個二,所以這幫人看着沈青更加的不懷好意起來。
溫晴垂下雙眸將剛剛升起的那麼戾氣收了起來,再擡頭的時候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幫人是酒精上腦了,看來是想發泄一下平時的怨氣,翻身做主人的架勢。
“副隊,你到底想道歉不?拿出點誠意行不行?”王金龍一臉黑壞的擠兌人,斜睨着溫晴,擺出一副你今天要是不把酒喝下去,咱們就沒完的表情。
趙凡也推了一下,咋咋呼呼的嚷嚷道:“副隊,你也是個爺們,怎麼喝酒就這麼墨跡呢?不帶這麼沒種的啊?快點兒!”
溫晴被趙凡一推,往前一個踉蹌,酒要喝,可是事兒也得說清楚,省得這幫喝過的醉鬼打賴皮。
“如果我喝了,你們今天整新子的事兒怎麼算?”靳小爺被弄得那麼狼狽,嘴巴里可憐兮兮的喊冷,這事兒也得算算,自家孩子哪能被人欺負就這麼算的。
齊修的眼睛又兇了幾分,壓下心裡的不爽,在桌子上狠狠的砸了一拳頭,眼睛就那麼盯着溫晴一動不動。
溫晴也看着他,眼神鎮定自若,較勁兒意味十足。
“沈青,你要是能把這一瓶二鍋頭喝了,我立馬就去給你家那個靳小爺去道歉,絕對不帶打個啵的,否則老子就不是男人!這樣你滿意了嗎?”
溫晴只是遲疑了幾秒,臉上的神情一變,下一秒她抓起桌子上的二鍋頭對着瓶子就喝了起來,一瓶子一斤的高度白酒順着喉嚨一口悶下去,那一路到胃裡都是火辣辣的燒灼感,幸好晚上吃得多些,否則這會不用一瓶她就得被撂倒,溫晴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就怕中間停了會噴出來,所以當空空的玻璃瓶子砸在桌子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愣了。
這是男人的遊戲,當你是朋友,是兄弟才灌你酒,纔會和你坐在一張桌子上,這樣方式陌生,但是卻讓溫晴笑了。
“好!”
“好!!”
“好!!!哦!!!”宿舍裡的一幫人開始叫了起來,那勁頭就好像喝酒是他們似的,喝得開心,喝得爽快。
溫晴緩緩鬆開握緊酒瓶的手,擡起被酒精燒紅了雙眼的,晶亮的眸子上染上了一層水霧,喘着粗氣,粗魯的用胳膊拭去嘴角流下的殘液,腳上覺得發飄,可是看着宿舍裡的額幾個人,忍不住呵呵呵笑了起來。
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喝下去,證明自己也是和他們一路的。
王金龍拎起兩聽啤酒,丟了一罐給了溫晴,然後狠狠的撞了下,發出咣的一聲脆響。
“副隊,幹了,咱們的事情就兩清,以前的事兒咱們也翻過去不提了。”
溫晴心裡發苦,剛剛裝牛叉裝的,現在胃裡一瓶一斤的二鍋頭已經翻騰了,如果再摻和着喝自己絕對沒好,可是人家酒都敬上來了,她微微用力捏住啤酒罐仰頭再次灌下。
喝完了王金龍的這一罐後,齊修脣角勾着笑,拎着易拉罐就走了過來,又丟個了溫晴一個易拉罐,擡擡手,意思很明顯。
“沈青,要不要跟我把以前的事情都翻片兒啊?想翻片兒,很簡單,跟我也喝一罐!”
溫晴捂着胸口,她的酒量在上一輩還不錯,這次也是她到了這個時代後第一次敞開了喝,算計下自己喝的量,基本上是上輩子的極致了,酒氣上涌,眼睛也紅潤了起來,眼角微微泄露出了一抹淺淡的風情。
齊修皺了下眉頭,今天沈青喝的確實不少,沒有當場撂倒已經很厲害了,不知道爲什麼,他不想看着他難受。
“你喝一半,我幹了!”說完仰頭開始喝了起來,眼中帶着微微躲閃。
“謝了。”溫晴笑了,靠在椅子上,露出了平時少有的慵懶,迷離,喝多了,確實,溫晴確實喝多了,但是頭腦還很清楚。
齊修轉過身看着還準備灌酒的幾個人,“喂,你們也有點酒品啊,既然都喝了,都過去了,就自己該怎麼玩怎麼玩,該怎麼喝怎麼喝!”
趙凡大着舌頭撞了撞齊修的肩膀,低聲模模糊糊的說道:“阿修,咱副隊這喝完酒可真夠勁兒,那張小臉蛋怎麼就跟個娘們似的,你說咱們去摸一把怎麼樣?”
“滾,你也不怕他給你穿小鞋,平時還想好過點不?我看你是沒是找抽,一個男人再嫩也是男人,你有病吧你!”說完對着趙凡的屁股就是一腳,眼神微微冷了下來,目光輕輕轉向了一邊難得隨性的沈青身上。
“哈哈哈——阿修,會憐香惜玉了?”
“操,你們能不能別那麼噁心,我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喝酒,喝酒!”
另外幾個人叫罵着,拿起酒瓶就開始喝了起來,嘻嘻哈哈說着自己的糗事。
在吵鬧聲中,溫晴揉了揉太陽穴,一低頭嘴裡涌上了一口帶着苦澀酸味的液體,她憋着口氣憋了回去,晃了晃頭,還好那幾個人去鬧了,要不自己真的要出醜了。
齊修依舊反坐在凳子上,朝着桌邊使勁靠了靠,然後將臉放在桌子上,看着同樣在桌子上托腮的溫晴,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噴灑的熱情就在兩人間縈繞,你呼出來,我吸進去,可是誰也沒有往另一個曖昧的方向想,也許是酒精麻痹了他們的大腦,忽略了此時的不同。
“沈青,你的酒量也就是一般般啊,就這量還囂張,你還很行!”齊修笑着調侃着溫晴,仰頭又喝了一口啤酒,還故意對着溫晴吐了一口酒氣,惹得溫晴的酒氣又涌了幾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本來就是一瓶高度二鍋頭,現在摻和上啤酒,溫晴開始覺得眼前有東西在打轉,“尼瑪,要是讓你一口氣吹一瓶白酒,然後再混啤酒,我看看你能什麼樣?這啤酒還真是沒意思,就跟泡馬尿似的,老子跑幾趟廁所就不頂事了。”
“呵呵呵——沈青,飆起髒話啦你還挺溜的嘛,真是沒看出來。”乍聽溫晴說髒話,齊修還有點兒不適應,沉默了兩秒,傻笑了起來,拎起酒瓶湊到了溫晴身邊。
“咱倆慢慢來,走一個!”說完就碰了碰溫晴的易拉罐。
溫晴舉起啤酒搖了搖,和齊修對了一下,喝了一小口,“我不愛喝馬尿,肚子鼓鼓的難受,這要喝就來白的吧。”
“白酒能有幾瓶,讓你喝了一瓶已經夠意思了,我還嘴饞呢!”說到這裡,齊修懊惱的捏癟了一個易拉罐。
“算了,這就這樣吧,食堂說不定一會兒都得找上門來要酒。”溫晴好笑的說道,想象着那大光頭忍不住抖了起來。
“怎麼,一會兒準備舉報去?”齊修指着溫晴的鼻子道,“別忘了,咱們可是一根繩子上的餓螞蚱,你也休想跑!”
溫晴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四五個人在宿舍裡,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着話,有的躺在牀上打起了呼嚕,溫晴和齊修兩個人也以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的坐在了一起。
齊修也喝多了,嘴巴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在這裡是如何憋屈,自己在外面是多麼瀟灑,溫晴就聽着,不時的點了點頭,聽他說的那些讓她覺得這樣的齊修似乎和記憶中的那個人離得越來越遠,而齊修口中的那個無比崇拜的大哥,讓溫晴有些好奇,難道是那個人的寵溺改變了齊修溫文爾雅的個性?讓他放棄學醫投身到軍營,那可真是不小的影響力。
酒過三巡,溫晴也有點兒喝高了,大着舌頭忍不住教訓了齊修兩句。
“你家裡人送你來這裡規矩是對了,你看看你以前的樣子,無組織,無紀律,自由散漫,確實該收拾收拾你這樣的!”
齊修翻着白眼,擡手晃了晃,終於對準了溫晴的臉,大手一張一合間,捏住了溫晴挺巧的小鼻子,“沈青,你說你怎麼有時候那麼招人煩呢?”
“煩我還跟我一起喝?”溫晴失笑,將齊修不老實的大手被打到了一邊。
齊修呲牙摸着被打的手,嘟着嘴,很不滿的看着溫晴,然後開始細數溫晴的罪狀。
“沈青,你給我聽着,你開始對我不屑一顧,我跟你說話你給我好臉,對戰的時候,你哪次是不是往死裡揍我,弄得老子一躺下睡覺就渾身都疼,還有,你檢查寢室,我們都是男人,男人懂嗎?就是要不拘小節一點,你也是男人,你說你還帶着白手套來檢查我們內務,你找抽呢吧你?就你丫的就是咱隊長手下的一個,奸臣,悶壞悶壞的,絕對的黑心腸!”
“我黑心,我悶壞?”溫晴挑眉。
“齊修,你也很是夠賴的,就你們內務我罰你們幾次了,還是那個熊樣,人家打一下走一步,你們他媽的我踢帶踹的都不動彈,你說我不狠點,一般人都跟你們學怎麼辦?咱們這裡是軍營,要有紀律的懂不?”
“靠,你就是拿着紀律整治我們的壞人!”齊修又指着溫晴豎起了眉毛,義憤填膺的大叫。
“那你還來這裡?欠收拾啊?”
“老子是電視看多了,小說看多了,以爲來當兵就能真刀真槍的上戰場,可是這他媽的哪裡是人呆的地方,所有的作息都嚴苛的跟管監獄裡似的,一是一,二是二,吃個飯要唱歌,沒事就是跑圈,練拳,哪有一點當兵的味道?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去體校來得舒服。”
齊修越說越激動,大手一揮就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扒拉到了地上,噼裡啪啦的響了半天,豬窩更像豬窩了。
溫晴拉住他的手,不自居就用上了力道,神情突然有些複雜,眸子微微黯然。
“齊修,咱們纔到這裡多久,學校也是根據咱們的情況來調整訓練的項目,基本的課程你看着枯燥,其實當面對危險的時候是最有用的,你說真刀真槍,可是你知道那真刀真槍背後是什麼?”
溫晴停頓了一下,抓住齊修的手關節泛白,隱忍着身體的抖動。
“那個背後是死亡,哪怕是訓練時的一枚子彈——都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所以我們都要好好的,對自己負責,也——對你身邊的人負責。”說完溫晴閉上了眼睛,腦中再次出現了白徵那張面無血色冰冷僵硬的樣子,怕——真的害怕——
齊修擡眼瞅着溫晴,嘆了一口氣,看着她也突然低落的情緒,兩個人都沉默了。
半晌,齊修撞了撞溫晴的胳膊,“你去過西藏嗎?”
溫晴擡起頭,笑了笑,她給領養後就一直生活在美國,但是齊修說的地方她曾在畫冊裡見過,但是那種虔誠信仰的藏民,讓她除了敬畏外,還有一點懼怕,她一直覺得自己就是不祥之人,她踏着鮮血走過的路,不配讓那雙腳踏上那神聖的土地。
“我每個假期都會去西藏,我喜歡那裡的一切,藍天白雲,雪山,草原,躺在草原上,聽着海東青的叫聲,真是愜意極了?然後我老媽有時候也會陪我一起去,我們娘倆騎着馬,有時候老媽有了興致還會更我賽一場。”
聽着齊修的話,溫晴支着頭看向了他,“你在想家嗎?”
齊修先是搖頭,然後又點頭,眼中染上了幾分落寞,從小到大雖然喜歡假期就在外面玩,可是玩夠了回家就能看到老媽,看到舅舅,看到哥哥,那種感覺很好,甚至連他們家門口的那條狗,他都覺得想念,部隊的生活太單一,也太寂寞,無時無刻不在紀律下生活,嚴苛的讓他覺得呼吸都難受。
“快了,快放假了,堅持!”溫晴輕聲安慰道,畢竟這還是太年輕了,那種對家的眷戀是十幾年中不斷堆積出來的一份感情,太深厚,太溫暖,叫人留戀。
齊修抿着嘴,重重的點了下頭,嗯了一聲,然後嘴角的上揚,勾起小小的弧度,純淨的眼中已經染上了回家的喜悅。
溫晴終於揉了揉齊修的短髮,刺刺的扎手,可是卻像他的脾氣似的,帶着一種讓人很複雜的感覺。
齊修擡眼看他,挑眉,“說真的,你的人還真不錯,他們都挺喜歡你。”
“呵呵呵——這是對我的誇獎嗎?謝謝!”溫晴點頭。
“你那好兄弟也不賴,值得結交。”齊修又接着說道。
“哦?”溫晴挑眉,這齊修和靳小爺可是對冤家,現在一直看不上靳新的齊修竟然說靳新的人不錯,真是天要下紅雨了吧。
齊修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着溫晴,好像在評估似的。
“喂,怎麼回事啊?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好奇心被勾起,溫晴忍不住開口問道。
齊修靠着椅子就看着溫晴着急。
“誒!不帶這樣的啊!”溫晴用腳丫子踢了他一下。
齊修搖晃着,但是最後間溫晴要起身問別人,他錯了下椅子攔住了溫晴。
“今天靳新不光啃人了,還跟我們發飆來着——”說着他的手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
“然後呢?”
“他說我們都對不起你,欺負你,讓你難受,他看不下去我們欺負人,唉呀,反正就是這些,默默道道的說了幾十遍,要不能把他給拖水池子去醒酒,我們真是被他念的煩死了。”齊修說完眼睛緊緊的盯着溫晴的眼睛。
“哈哈哈——那小子,算我沒白疼他!”溫晴笑着搖頭,心中更多的是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感動,那小子真是該那他怎麼辦?眼眶都覺得發酸,有液體要涌出來,難道是喝了酒的關係,仰起頭將眼淚逼回去,臉上的笑容彷彿春回大地般和煦溫暖,柔柔的從每個毛孔滲透到全身。
“說實話,你和靳新真是絕配,一個有些二,神經大條的跟電線杆子似的,一個心眼賊多,壞起人來真是沒人能比的上!”齊修挑眉說道,帥氣的臉上帶着一種隱隱的羨慕。
“新子的個性確實是招人喜歡,你——也不會例外!”溫晴肯定的笑道,喝完了易拉罐裡的最後一口啤酒。
“你說的沒錯,我和他相交是遲早的事兒,”齊修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和你這人交往累心,還得防着你的鬼主意。”
“呵呵呵——”溫晴按着齊修的肩膀站了起來,“我回去了,你們也悠着點,糾察隊的人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招呼你們。”
齊修眨了眨眼,“這酒你也沒少喝,大家是一條船的,你可別忘了!”
“我知道啦,不用在嘮叨啦——”溫晴轉身一笑,隨後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齊修他們的宿舍。
齊修趴在桌子上一直看着溫晴離開的方向,發現自己也他媽的操蛋,竟然還畫蛇添足的警告沈青,還真是有些小人做派,讓他趴在桌子上不輕不重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呸!
不過——
說實在的,溫晴這人還真是挺不錯,說開了並不能相處,明白的很多,無論說什麼她都能接的上,而且她的心思很細膩,一點情緒都會被她發現,這樣的活法不累人嗎?
不理會那些依舊玩鬧的隊友,爬上他的牀,翻了個身,扯過被子拉過頭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靳新的那些話不停的在耳邊控訴着,那大眼中的眼淚就那麼直接的砸在了他的心頭,他說心疼沈青,不斷的重複着,很難想象一個外表那麼強勢的會因爲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負而哭訴,這是多麼新奇的事情,至少他這輩子第一次遇到。
又翻了個身,他要睡覺,沈青不是弱者,而他也沒有欺負他——
睡覺!
溫晴悄悄的回到宿舍,回來的人都已經睡了,躡手躡腳的走到靳新的牀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還好,沒有發燒,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進入室內,淡淡的光撒在靳新的而臉上,那熟睡的人嘴角彷彿吃着好吃的東西,砸吧了一聲,然後用臉蹭了蹭枕頭,繼續酣睡,不安分的手腳將被子踢到了一邊,赤條條的大長腿就露在外面。
“真不老實!”嘀咕了一句,用力抽下被子重新蓋在了他的身上,靳新縮了縮,臉上露出了一抹笑。
溫晴是真想走上去把人給弄醒,然後在他的胸口捶上一拳頭,大聲告訴他。
好小子,真沒白疼你,知道心疼姐!以後姐還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