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聽到他的呼喚,一擡眼,正見他虛弱卻仍然閃亮的眼裡露出溫柔而欣慰的笑意,不等她說話,龍澈又昏了過去。
“糖糖,你趕快弄些清水來。”葉落吩咐道。
糖糖忙應聲尋了個銅盆出去。
葉落將龍澈的手腳擺放的舒適些,拿起他的手腕,摸摸脈搏,微弱而紊亂,體內的氣息全部散了,瀕臨走火入魔的邊緣,也就是說暫時他和廢掉了武功的人沒有區別,假如不是平素身體好,只怕剛纔霍爺那一番折騰已經承受不住要了他的命。
一個人怎麼能傷重到這樣的地步還能動腦筋去算計別人?還能那樣若無其事的對自己開心的笑,換了別人,這一身的傷,疼也要活活地疼死了。
龍澈全身的經脈都已經脆弱的時刻都有可能斷掉的弦一樣危險,假如葉落沒有發現他的行蹤,今天龍澈是在劫難逃。
葉落將龍澈受傷的那隻手臂上的衣袖一點點仔細撕開,這纔看清,先前那一刀已經砍得見森森白骨,而後來霍爺將這傷口大力的胡抓,更是將那些皮肉都生生捏的爛掉,令人不忍目睹。
葉落被追殺早已渾身傷痕累累,見慣了各種傷口,可是這樣的慘狀還是第一次,有些不忍的閉了眼,深吸口氣,才穩定了心神,將自己隨身帶的藥包打開,取出針線來,又準備好藥和繃帶,這時糖糖也打了水回來。
葉落吩咐糖糖將門關好,挽起袖子,將龍澈手臂上的傷口清理了一番,將那些壞死的皮肉去掉,用清水擦拭乾淨傷處,再用針線將傷口縫合。
其間龍澈被疼醒,卻一聲不吭,彷彿即使昏迷也有強烈的自制力,絕不會叫出聲來,只是恍惚看到是葉落又沉沉地昏睡了過去,似乎對她特別放心。
比起龍澈的安靜,葉落的冷靜,糖糖在一邊看着龍澈血肉模糊的手臂,不覺咬住了自己肥嘟嘟的手指頭,不然他肯定會嚇得的大哭大叫起來,可是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他不敢。
縫完傷口,葉落已經是一頭的汗,要把缺損了皮肉的傷口儘量縫的留下的疤痕不顯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龍澈這人又特別愛惜容貌,肯定不願留下難看的疤痕,所以葉落縫的非常的小心仔細,也就特別費力。
擦了把額上的汗水,葉落動手去脫龍澈的衣衫,那身雪白華貴的衣衫已經被武器劃破,鮮血浸染,泥土污濁的不成樣子,完全看不清楚龍澈身上的傷口在什麼地方。
血跡有些已經乾涸,將衣衫牢牢地粘在龍澈的皮膚上,葉落只能耐心地沾了水,慢慢地一點點將他的上衣一層層剝落。
如果說龍澈的容貌是少見的美男子,那麼此時除去了束縛的上身,那寬闊的肩膀,漂亮的胸肌,腹肌均勻結實的美妙體型,就像是上天恩賜於他不留遺憾的特別關照。
只是此時那上面全是各種傷痕,有長長的口子,也有暗器劃過的細微傷處,葉落不由倒吸一口氣,之前她一直在龍澈的身後,只知道他將所有的危險都擋開,知道他的胳膊傷的很重,卻不知道他身上會有那麼多傷口,而他身後卻一處傷口也沒有,只是因爲那後面有她,龍澈不曾讓任何人有機會從背後下手。
除掉上衣後,自然的就將手伸到了龍澈的腰帶上,正要抽掉,葉落猛然驚覺,慌忙一收手,幅度大了些,一下捅到了身後伸着脖子向牀上張望的糖糖,正好手肘拐到了他凸出的肚子上。
“哎喲。”糖糖揉着肚子,還一派天真的問葉落:“姐姐,這就完了嗎?哥哥褲子上也都是血,沒有傷口啊?不用看了?”
葉落將手中的汗巾往糖糖手裡一塞:“這個你來。”說完走到一邊,背了身子去擺弄自己的藥囊。
“啊?我?”糖糖舉起手裡的汗巾,看看葉落,又看看龍澈,心裡想姐姐開什麼玩笑?可是看看葉落的背影,想着她剛纔嚴肅的樣子,又不像開玩笑,這會連話都不多說了,只好彎腰,將手裡的汗巾在龍澈身上比劃。
葉落等了一會,沒聽到什麼動靜,問道:“好了嗎?”
糖糖囁嚅着說:“姐姐,我不會,還是你來幫哥哥脫。”
葉落慢慢轉回頭,見龍澈只是腰帶被糖糖抽調,褲子還好好的沒有動過,鬆了口氣,將糖糖帶到一邊,耐心地解釋:“哥哥和你都是男人,才需要你幫這個忙,姐姐是女子,不方便。”
糖糖歪着頭,想了想,搖頭道:“姐姐爲什麼不方便呢?哥哥明明比喜歡糖糖還要喜歡姐姐,他從來不會說你的壞話。而且我也不會,會弄破哥哥的傷口,哥哥會疼,會流好多血的。”
葉落也不知道糖糖的來歷,曾經問過,可是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的祖籍和父母的姓名,只說是奶奶一手把他養大,自己姓唐。前些日子,奶奶死了,他就飢一頓飽一頓的在街頭流浪,碰到好心人,就施捨些吃的穿的,有時候賣苦力換些吃喝,至於被人騙,被人罵,被人趕,是家常便飯。
在遇見龍澈葉落之前,看糖糖傻乎乎的樣子有誰真心關照過他?更沒人跟他說男女之間有何不同,如何相處,在他心裡,只知道女孩子可以在頭上戴漂亮的首飾,可以穿好看的裙子,後來看見大家對葉落獻殷勤,他也覺得葉落有些與衆不同,有樣學樣的跟着一起粘着她玩,覺得她很美麗,對自己特別的好,可是他也說不出來那樣做是爲什麼。
葉落不知道該怎麼對糖糖解釋了,早知道會有今天,要是當初讓葉離教教他就好了。
“男女有別,知道嗎?男孩子不能隨便碰女孩子,更不能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這樣是很失禮的,會被人罵。”葉落儘量說得通俗易懂,可是自小在濯香門長大,也不曾有人教過她這些,有些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叫她如何來教糖糖?
糖糖摸摸腦殼,看看龍澈,還是不能完全理解:“可是我看哥哥也拉過你的手,還有葉離哥哥給你療傷的時候,也摸過你的手腳,剛纔我也拉過姐姐的手,姐姐也沒有罵過什麼啊,爲什麼現在不行?”
“這個——”葉落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掩飾道:“那是因爲有特殊的原因,他們不是爲了佔姐姐的便宜,才那麼做的,當然要另當別論。”
其實龍澈不是,那傢伙真是佔盡了自己的便宜,可是葉落卻不能這麼對糖糖說,好在糖糖也沒那麼聰明,能聽出葉落其實是繞過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嘟了嘟嘴道:“現在哥哥受傷了,不能動,是不是也很特殊?姐姐爲什麼就不能幫他?糖糖不是偷懶,真的不會,哥哥身上都是血,我怕——”
沒想到糖糖一個圈子又兜了回來,葉落無奈,只得連哄帶勸道:“糖糖,你要記住,只有你的妻子可以看你衣衫不整的樣子,如果不是你的妻子,千萬不要隨便讓別的女人看你不穿衣服的樣子。姐姐不是哥哥的妻子,所以也不能看他不穿衣服的樣子。你想想平時哥哥對你那麼好,現在幫他,等他醒了一定會很高興,誇你長大了,會做事情了,而且,他現在不會知道疼,你儘量小心一點,沒事的。”
“姐姐如果是哥哥的妻子就可以給他脫衣服了嗎?”糖糖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