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玉,你敢勾引我的落落?龍澈一握拳,就要衝出去給楚玄玉狠狠來那麼一下。
“不,不要說。”葉落猛地一抽手,她已經感覺到楚玄玉要說什麼,不知道爲什麼,先前那麼堅定不移的心裡有些亂了。
楚玄玉手中一空,心裡也像被剜了一下,不由得咳嗽起來,同時牆角的暗影裡傳來某種響動,葉落警惕地向那邊看去,喝問:“誰?”
一聲貓叫,一個黑影竄上牆頭消失。
原來是隻貓!
葉落總覺的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好像是龍澈一直在不遠的地方看着他們倆在一起——這感覺,好像她揹着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心裡毛毛的。
楚玄玉被葉落厲聲打斷,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再次瀰漫霧氣:“葉落,難道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很後悔,真的很後悔。”
“我知道了,你不是故意害我,我也不恨你了。”知道自己剛纔反應過於激烈,葉落緩和了語氣道。
“真的嗎?”楚玄玉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粉色,他以爲這是葉落要與自己重歸於好的暗示,體貼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龍澈不是那麼好說服的,如果你不想傷害他,覺得難做,我可以親口去對他說,只要他願意離開你,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葉落看着他,靜靜地不說話。
楚玄玉恍然道:“我知道,素素可能不好辦,你,你能委屈一下……我保證,只是讓她掛個名,再不會沾她的身,我會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彌補你,對你好,以後無論怎麼樣也絕不會再納別的女人。”
見葉落仍沒有表示,楚玄玉一咬牙說:“你不喜歡的話,我,我就休了素素,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好。或者你想怎麼樣都行,只要我能做到。”
剛纔正要衝出去的龍澈聽到葉落喝斷了楚玄玉的話,心裡一喜,想到她定是喜歡自己,不願再回頭,硬生生收住腳步,學了聲貓叫,將一把雜草揉成團丟了出去,瞞過葉落,他不想她知道自己在這裡而覺得難堪,既然她的心在自己這裡,那麼一次跟楚玄玉說清楚不是更好?
這個楚玄玉說起來也是可憐,想愛不敢愛,不願娶又娶了,現在又想反悔,世上的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可是他如此苦苦哀求,葉落又不說話,不會是舊情復燃,真的動心要原諒他了吧?龍澈剛纔滿滿的自信又有些動搖,不敢確定葉落的心意了,畢竟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也有那麼一段刻骨銘心的日子,要不是楚玄玉一錯再錯,他怎麼能得到葉落的芳心?
現在龍澈反而不想出去了,如果他與葉落經歷了那麼多都不能令她心甘情願的爲自己留下,即使帶走她的人又有什麼意思?
感情不是祈求來的,雖然龍澈愛故意粘着葉落,會將那些打葉落主意的人想方設法的趕走,但是對於楚玄玉,卻是不同。
楚玄玉是龍澈心底最難過的那道檻,因爲他與別人不同,他曾經在葉落心底牢牢地生根,深深依戀喜愛過的男子,他一直都不確定假如楚玄玉回頭,假如他們兩人站在同一水平線上,葉落會選擇誰?
一個是青梅竹馬,她暗暗喜歡共度少年美好時光的師兄,一個是死纏爛打,歷盡磨難終於讓她接受的性格迥異之人,除了楚玄玉的背叛——龍澈覺得從感情上來說他只有這一個籌碼能勝過楚玄玉,即使是楚玄玉的軟弱,也許在女子眼裡也是溫柔貼心,正如眼前他的示弱,惶然無助,潸然落淚,看起來已經成功的打動了葉落。
這次,他不參與攪合,全看葉落的選擇,她的心裡自己究竟在什麼位置,自己是不是因爲趁虛而入的感情替代和寄託。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葉落伸過手去,用衣袖爲楚玄玉擦拭了脣邊的血跡,這是她最後能給予他的溫柔。
不是沒有被他打動,不是沒有想到那從前夢見過無數次的美滿景象,只是一切都遲了。
“爲了保住你與瞿素素的秘密,爲了得到美人圖,你勾結邪教滅了濯香門,失手殺了師父,廢掉我的武功……我不是在追究這些過錯,而是提醒你,當時你真的完全是因爲瞿素素的脅迫嗎?不,是因爲你將自己和楚家的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付出那麼多想得到的東西,是你現在說放就能放下的?你真能承受得起一切天下大白,楚家輝煌不再,說不定會被抄家滅門,而你淪爲階下囚,從萬人景仰變成一無所有,爲人唾棄?”
因爲葉落起身抽出而空懸着的手僵在那裡,楚玄玉被兜頭一瓢冷水澆滅了心頭的那股火苗。
葉落看着他眼中逐漸黯然的光芒,心中一陣痠痛,她知道被拒絕的滋味,但她必須要這麼做,就像龍澈對於闌珊那種心情,她此時纔有了深刻體會。
“不論素素對你怎麼樣,你們已經拜過天地成了親,她也曾爲你懷過孩子,她的方式我不想說對錯,但她應該是喜歡你的,真心想嫁入楚家,做楚少夫人,你要珍惜和呵護的人是她,至於將來你納娶誰不是對我說,而是應該跟她去商量。”葉落話到此,其中的意思已經清楚明白了。
而楚玄玉想放下一切與她在一起的衝動,此時已經被那麼多葉落說到沒說到的事實給打垮壓倒,原來他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楚家,屬於那麼多名譽榮耀。
唯一能讓他肆無忌憚放縱一次的理由和那個人也早就不屬於他,他再也沒有勇氣一個人去面對那樣的困境與重重阻力。
楚玄玉艱難地站起身來,踉蹌了一下,葉落的手一動,卻在還未伸出前便握了拳,生生地按捺住了。
楚玄玉酸澀地笑了笑:“你沒有打死我,已經很走運了。本來,我還想能親手幫你恢復武功,好減輕一點心理的罪孽,看來不必了。是他幫你的嗎?”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龍澈,其實楚玄玉心裡有些疑惑,龍澈的功夫他見過,應該還不具備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達到能幫葉落打通經脈的能力,要知道一甲子功力除非是有奇遇,否則他怎麼可能擁有那樣的能力?
就算他一直在心中記掛着幫葉落恢復功力,忍氣吞聲,屈辱求全,也不過是換來了二十年還不算是很精純的內力,不過這其中重重艱難痛苦葉落是不會知道了,他傷她那麼深,最後也沒有幫到她,還有什麼臉面說這些?
“算是吧。”雖然不是龍澈動手,但龍君是他的父親,要不是因爲龍澈,龍君又怎麼會對素昧平生的自己犧牲那麼大來相救?葉落覺得這也算是龍澈的一番苦心和功勞,對於楚玄玉也不必解釋的那麼清楚。
她心中對自己已經無愛,而且再也不需要自己了,楚玄玉心中如火般灼痛,吼間腥甜上涌,他強迫自己嚥下,低聲道:“他對你還好嗎?”
“好,很好。”葉落輕聲回答,想到龍澈,心中漫起一片柔情,脣角不覺帶上了微笑。
楚玄玉看着她發自內心甜蜜的模樣,就知道龍澈將她的心佔據滿滿,再也沒有別人的位置,而他的心裡卻空的那麼難受。
原本還有一點執念,一點妄想讓他還有目標去奮鬥,可是忽然破滅,心中的情愛都化作雲煙,找不到方向,她就在眼前,卻是如此飄渺遙遠。
“那就好。”他再不知道該說什麼,卻又不願就此離去,也許以後再沒有這樣與她獨處的機會了吧?
想到龍澈此時只怕正急着尋找自己,葉落便想離開,忽然想到一事問:“你以濯香門的名義要奪武林盟主之位?”
“嗯。”楚玄玉心中高興,終於又有話題能讓他們再多待一會。
“你又拜師學藝了?”葉落又問,楚玄玉如果重新拜師,就不該再以濯香門弟子的身份參加武林大會,但是沒有名師指點,他的武功不會精進如此。
楚玄玉見葉落面色一沉,知她在想什麼,解釋道:“沒有,只是機緣巧合遇見一位高人傳我二十年功力,纔能有機會參加武林大會一展所長。濯香門因我而敗,我只想盡我所能將它恢復,以慰師父在天之靈。”
楚玄玉說的深切誠懇,但是葉落心有疑慮:“這是你自己想到的還是瞿素素教你的?”
上次葉落已經知道瞿素素心狠手辣,剛纔楚玄玉的話,她認爲真實可信,想不到瞿素素心機之深,陰謀詭計一環環層出不窮,雖然她愛楚玄玉,可只怕他也是她最方便最好用的一枚棋子,重建濯香門有很多辦法,難道一定要這麼費力地來爭武林盟主?
這裡面有沒有什麼陰謀?還是瞿素素對於楚家少夫人的稱呼並不滿意,想錦上添花?
楚玄玉說的那個高人,又是什麼人,施恩不圖報嗎?還是他們之間達成了什麼交易?
“我和素素一起商量的。”楚玄玉雖然被瞿素素脅迫傷害了葉落,對不起師父師門,但是瞿素素自成親後努力在做賢妻良母,對他一片真心,他自己都不清楚對她是什麼感情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假如讓他在瞿素素與葉落之間取捨,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葉落,可是要他將瞿素素視爲陌生人不聞不問,也絕對做不到,那是一種怨恨又難捨的複雜心態。
所以,分明是瞿素素軟磨硬纏的決定,他卻不願在葉落面前承認,不想葉落去找去找瞿素素尋仇弄得兩敗俱傷。
從前葉落對感情單純而簡單,楚玄玉說什麼就信什麼,現在與龍澈耳鬢廝磨,那人又什麼感受都會說出來與她探討一番,所以她也漸漸地學會了聆聽別人話裡的意思,還有那些神態所表達出來真實,卻不會自對方口中說出來的話。
所以,她明白這是楚玄玉對瞿素素的體貼維護,也不揭穿,淡然一笑:“我曾經發過誓,在濯香門時發生的一切看在師父的面上,不再追究什麼。但是,如果有人再以濯香門弟子的身份行不義之事,敗壞名聲,絕不容情,我定當代師父清理門戶。”說到此,葉落聲色俱厲,容顏冰冷,儼然又是當初那個在濯香門時行事一板一眼苛刻嚴厲的瞿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