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葉落不信,但是心裡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龍澈左右看看,見那些士兵在郭隊長的安排下都坐下休息,離他們有些距離,才說:“這次可不是我胡說八道,大家全看見了。他們在離水潭不遠的樹林裡找到葉離和珊妹妹的時候,你知道是個什麼情景?”
龍澈興奮的兩眼燦爛如星光,葉落就知道沒好事,轉身不理他:“不想知道。”
龍澈纔不理會葉落的態度,繞到她面前:“他們倆衣衫不整的抱做一團……所以昨天晚上,快活的不但是我們倆,人家只怕也不輸於我們。怎麼樣?還是男人瞭解男人,葉離這次可是露出狐狸尾巴來了吧,還被那麼多人逮個正着。”
“不可能,就算你說大哥他,他……闌珊絕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忽然喜歡上大哥。而且,這種事情,他們不可能當着別人的面……”葉落越想越懷疑:“你說,當時他們究竟是不是清醒的?”
龍澈摸摸下巴,有些不情願,但是見葉落目光銳利,不得不說:“他們都昏過去了……落落,你別急,郭隊長說了,他們沒有什麼致命傷,只是輕傷,體力消耗過大,應該是葉離護住了闌珊,所以闌珊基本沒有怎麼傷着。
葉落哼了一聲:“以後你再故意這麼斷章取義,敗壞別人名聲,只會讓我看輕你。”
龍澈不以爲然地一笑,不過就是嘴上說說,看看熱鬧而已,至於那麼嚴重嗎?誰要葉離自己做出那種事情來讓人看?要是葉離闌珊配成雙,倒是不錯,這樣葉落不會再受他糾纏,闌珊有了歸宿,自己也安心,真是一舉兩得。
忽然葉落神色一變:“澈,是不是當時去尋找他們的人都看見了?”
龍澈點頭:“是啊,走在前面的至少十幾人。”
說到這裡,他也想到了葉落擔心的意思,急忙道:“不好,他們已經先行被接回宮中醫治,那麼多張嘴,萬一有人把這事情傳出去,再添油加醋,闌珊貴爲公主,這有損名聲的事情,怎麼承受的了?”
雖然他是希望這兩人能成雙配對,可是目前並不是最佳時機,感情得慢慢來,這麼一記猛藥下去,可千萬別鬧出人命來。
葉落正是擔心的葉離和闌珊的名聲,龍澈拒絕了闌珊,而闌珊與葉離就算昨晚一起墜崖,關係有所緩和,還不至於就到了情投意合這一步,要是爲了皇家的名聲,要他們在一起……葉離看起來性情溫順,其實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寧折不彎,而闌珊也是烈性子,他們都是不那麼甘心受人擺佈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龍澈立即命令郭隊長帶隊出發,火速趕回皇宮。
剛進了皇宮大門,一個小太監過來,龍澈認識是盛晏宮裡的人,果然,那小太監正是傳盛晏的話,說背後主使者已經找到,要龍澈過去一起審問。
“落落,要不要一起去?”龍澈見葉落一路上憂心如焚,心裡惦記葉離,便相邀,希望她能跟在自己身邊。
葉落搖頭:“這個你在行,我去了也只是看着,還是先去看看大哥怎麼樣。
龍澈也理解她此時的心情,他笑笑:“你代我問候一下,一來謝謝他救了咱們和闌珊,二來,他也算我的半個大舅子,我不想以後你爲難。”
說完,龍澈和葉落前往鸞鳴宮沐浴換了乾淨衣衫,再命人取了上好的補品,要葉落帶上。
葉落推辭道:“算了,你已經損失慘重,再說現在還不知道大哥是個什麼情況,我先看過再說。”
“不行,一定要帶。什麼破財?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的就是你的。而且他現在傷着,你去看望不帶東西,會讓人說禮數不周,這可是在宮裡,要是被皇上皇后知道了笑話我爹孃,當心又節外生枝,不准我娶你了。”
龍澈言之鑿鑿,其實心裡卻在想,葉離是個聰明人,這些東西一看就不是葉落能準備出來的,既然葉落都能隨意拿自己的東西去送禮,也是告訴他,葉落與自己越來越親密的關係,提醒他不要再打主意。
葉落覺得他說的有理,還有些高興這次他沒有那麼小氣,欣然答應。
兩人在鸞鳴宮門前告別,龍澈目送葉落嫋嫋婷婷的身影走遠,覺得有點象丈夫看着妻子的感覺,也覺得渾身輕快,轉身向太子東宮而去。
葉落在太監帶領下來到紫雲閣,遠遠就見皇上的車輦停在門前,有點驚訝,隨即想到葉離原本就和皇上談得來,這次又冒險救了闌珊,皇上親自來看也算合乎情理,便也不覺奇怪,邁步過去。
門口候着的太監見葉落過來,便去裡面通傳,不一會出來告知葉落可以進去,不過,不是馬上到葉離的住所,而是去葡萄藤下等皇上召見。
葡萄藤下,一串串紫色的葡萄如同碩大的珍珠,微風吹過,巴掌大的綠葉隨風輕舞,帶來陣陣涼意。
葉落摸摸那粗糙的藤蔓,想到在濯香門時種下的那些花草,不禁感慨,不過年餘,身邊的人,事,物就已經面目全非,以前以爲自己會跟着師父終老在濯香門,覺得離開濯香門不知道上哪去,現在雖然想到師父心裡仍是痛,卻沒有了無依無靠的感覺。
“葉姑娘。”身後傳來敬帝清朗沉穩的聲音。
葉落回頭行禮:“皇上。”之前見到了龍君的真容,此時再看敬帝,他們兄弟模樣倒是有幾分相似,兩人都有王者風範,只是龍君帶着霸道高傲,而敬帝是不怒自威,帶着幾分親和,讓葉落感覺相處更輕鬆自在。
敬帝指指一旁的藤椅道:“這裡沒有旁人,隨意一點。”
葉落與敬帝落座道:“皇上,九公主還好嗎?”
敬帝微笑:“沒事,這次多虧了葉公子。珊兒真是胡鬧,就算出題,那麼危險的地方,雖然她是無心,卻被人利用,差點傷及你和龍澈,也連累自己丟命,朕聽說的時候也真是捏了把汗。”
他侃侃而談,此時不像一個帝王,更像一個爲自己兒女擔憂的慈父,那種親近感又油然而生。
皇上是特意找自己來代闌珊道歉?
葉落搖頭:“民女沒有怪過九公主,若不是民女,九公主也不必出此下策,本來當初就是說好公平比試,題目任九公主出,這也不算她偏題,現在萬幸的是大家都沒事。我……”
敬帝見葉落有點爲難,鼓勵道:“想說什麼,不用怕朕,朕可不是聽不得壞話,因爲一句話就把人砍了的昏君。”
敬帝如此和善,葉落起身跪拜,誠懇道:“如果不是澈,民女絕不會跟九公主這麼比,雖然心裡覺得有些虧欠,但是我和澈兩情相悅,還請皇上成全。”
敬帝起身,在葡萄藤下來回踱步,走了兩趟,而後纔在葉落面前站定道:“你可知道九公主是朕最心愛的女兒?”
“知道。”
“你可知道她和龍澈自幼青梅竹馬,她下過決心非澈兒不嫁?”
“知道。”
“朕與龍君都已經約定,就要爲他們賜婚。”
“知道。皇上,民女還知道龍家與這裡的淵源。”葉落一咬牙,毅然說到,擡起頭看着敬帝,目光裡是對一切瞭然,卻不畏懼的神色。
敬帝明白了,感慨道:“原來龍澈早就不當你是外人,連這事都對你說過了,朕,還有什麼好說的。”
葉落也是賭一賭,這可是皇家的秘密,除了龍家與敬帝皇后薛神醫,沒有任何外人知道,敬帝要是一怒砍了她,也在情理之中,沒想到他卻是如此通情達理。
“起來吧。朕見你,就是爲了九公主的事情。這次龍澈回來,原本朕以爲他想通了,皆大歡喜,沒想到他卻另有新歡,而且軟硬不吃,就連龍君也拿他無可奈何。朕有些不服,龍澈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如何就會棄了朕這如花似玉,對他百依百順的九公主,執意要與他人締結連理?但是朕也知道,男女之情勉強不得,所以任由皇后安排,九公主恣意妄爲。”
“沒有見到皇上之前,民女也從沒想過有天會與皇上這麼在一起閒話家常。”葉落起身,這一刻真沒當他是一代帝王,只覺得是個可親的長輩。
敬帝微笑:“這話要是龍澈那張嘴,朕可不信,但葉姑娘內斂含蓄,輕易不會說這種讚美的話,朕倒是信了。”
他這麼一說,葉落倒有些不好意思,剛纔那麼緊張,倒是她看錯了敬帝,說:“民女自知無才無貌,配不上龍澈,因此開始時懷疑逃避,可是他讓民女感覺到誠意,民女與他幾經波折,才下定決心,今生要與他不離不棄,所以才斗膽應戰。若不是皇上與皇后愛民如子,心胸寬厚,不強人所難,這場比試真是件不可思議之事。”
“你認爲最後是自己勝出了嗎?朕好像還沒有這麼宣佈。”敬帝似笑非笑。
葉落也氣定神閒道:“古來明君都明是非,不會以自己的感情作爲判斷對錯成敗的唯一憑據。”
敬帝爽朗大笑:“朕知道龍澈喜歡你時,還覺得奇怪,你們性情相差那麼遠,沒想到真要理論起來,你這伶牙俐齒卻是不輸於他。皇后剛纔還與朕打賭說,九公主因龍澈改變,活潑可愛卻不討喜,反而是看起來不露聲色的你,能讓龍澈心甘情願俯首稱臣降住他,他命中的剋星纔是真正的宿命姻緣,朕還不以爲然,現在卻是深信不疑。”
敬帝終於忍不住再次對葉落刮目相看,似乎在回想着什麼,眉頭舒展開,便見幾許溫柔之意,輕聲自言自語道:“這般倔強傲然無懼無畏,像,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