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勁被司徒瀟那麼一肯定,又果斷的將之丟下後,整個人都懵了,直到司徒瀟帶着人馬的背影消失,他還沒清醒過來是怎麼回事。
“這個狗養的,竟然是幽冥宮的奸細。”
“張老鏢頭一家都是好人啊,死得真慘,他怎麼就下得了手?”
“打死他個禽獸,這種人留在世上也是禍害,死一個少一個。”
見裴勁沒有了撐腰的,那些武林人士又義憤填膺的活躍起來,大聲叫着罵着就如潮水一般向他衝了上來。
他們此時也不去想張家是否有過裴勁這麼一個朋友,張家遇難當日裴勁是否在場,只知道幽冥宮的人都承認了,還能有假?
他們也不想想裴勁要真是幽冥宮的內奸,人家會主動暴露出來讓這麼多人知道,把自己的內奸往死裡整嗎?
反正他們只知道內奸可惡,幽冥宮可恨,既然抓不到幽冥宮的人出氣,抓個內奸過過手癮也是好的。
於是任憑裴勁喊破喉嚨大叫“我不是內奸。”“我冤枉。”“他們是栽贓陷害。”根本就沒人聽沒人理。
他的朋友們生怕沾染了火星,早就偷偷開溜了。
於是在大火之下的祥雲來樓前,剛纔還集體做縮頭烏龜的武林豪傑們,此時都大顯身手,唯恐落後,將裴勁團團圍住,別說他了,就算是來了三頭六臂的妖怪也休想脫身。
據說那天祥雲樓燒光,廢墟前的人們退去後,那地上只有一攤模糊的人形血肉……
又傳,司徒瀟尋龍澈不得,想到去抓祥雲來的掌櫃,沒想到何家人去樓空,就連夥計們也跟着一起逃了個乾淨。
司徒瀟不甘的追了一程,其間被什麼倒塌的樹木擋路,馬匹掉進新近才挖好的陷阱裡……這種層出不窮的意外一再耽誤,哪裡還追趕得上?
明知這是有人在一路上故意設局,可是司徒瀟偏偏就找不到人,這幕後指使,他心中也有數,但是聰明人往往太容易相信自己的判斷,於是司徒瀟認爲龍澈一定是與何掌櫃一起逃走了,也沒想到人家一直在縣城裡根本就沒離開。
於是司徒瀟就一路追了下去,是追祥雲來的人,龍澈,還是爲了那位在龍澈身邊的女人?
他心中涌起淡淡的悵然,不知道爲什麼,消息說龍澈身邊的女子面目完好,姓名也不是瞿泠霜,可是司徒瀟心裡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從第一次見到辨不清面目的瞿泠霜起,他就有種似曾相識親切之感。
他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可是破了濯香門卻得知她面目醜陋,又不知所蹤,好像心裡模糊地有個絕色的影子,與人們描述中的瞿泠霜大相徑庭,卻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次沒見到她的人,不知道瞿泠霜與龍澈身邊的女子是什麼聯繫,但是聽到那女子名叫葉落,那種別樣的情緒又襲上心頭,於是便連他自己也覺得莫名的就想教訓這個惹了葉落不快的人,而且要讓他死的很慘。
葉落隨龍澈見到他說的朋友,才知道原來龍澈所謂的朋友指的是肖天亮。
當時肖天亮正在屋子裡收拾行裝,聽到窗子被人拍響,還覺得奇怪,他住在樓上,小二不可能從那邊來,一打開窗子見是龍澈,頓時喜笑顏開,忙將他們讓進屋裡,並將門窗都關緊。
“龍兄弟,你怎麼還沒有走?要是被幽冥宮的人發現就麻煩了,不如你們裝扮成無極門弟子,我帶你們一起混出去。”肖天亮十分仗義的說。
龍澈笑道:“怎麼?我一直以爲蕭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原來連你都怕幽冥宮?”
肖天亮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纔不怕他們,只是你先前也看到了,有人聽見幽冥宮兩個字,腿就軟了,那麼些人還不都是擺設?我一人上前,只不過是飛蛾撲火,最多給幽冥宮的史冊上添上無極門大師兄莽撞行事,惹禍上身,導致門派被剿滅,從此銷聲斂跡。”
“肖兄倒不是莽撞之人,要是你有足夠的能力敢不敢反過來剿滅了幽冥宮,做真正替天行道的大俠?”龍澈誇讚了肖天亮後,馬上將了他一軍。
“怎麼不敢?我肖天亮敬佩的就是真正的俠義之士,說到就做到,只是——”肖天亮長嘆了一聲:“我連無極門的掌門都做不了,還談什麼武林大事。”
“哦,肖兄此話怎講?”龍澈來了興趣,打破沙鍋問到底。
肖天亮倒真與龍澈投緣,也不覺得丟臉,就把自己資質愚鈍受到師門排擠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龍澈。
葉落在一旁聽了肖天亮的講述,心生同病相憐之感,雖然他們一個是因爲太不受師門重視,一個是太受師門重視……可是殊途同歸,最後都是師門不待見的人。
龍澈看看葉落若有所思的樣子,又轉臉安慰了肖天亮一番說:“肖兄怎麼會來到這偏僻之地?而且還有那麼多武林同道,據我所知,這縣城包括附近的村寨應該都沒有什麼名流正派世外高人奇珍異寶,你們所爲何來?”
肖天亮向他們傾述了一番,雖然師門的事情,他們是幫不了忙,但是心中的鬱結也疏散了不少,解釋道:“這裡只是去飛龍山的必經之所,大家都趕着去參加武林大會,所以這裡最近武林中人很多也不足爲奇。”
“武林大會?”龍澈與葉落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武林盟主選舉每隔五年都會在飛龍山舉行,可是這次離五年之期還有整整一年,現在都跑去飛龍山幹什麼?
肖天亮看出他們的疑惑,哈哈一笑說:“你們想必最近一直躲在什麼洞天福地不問世事,過着與世隔絕的神仙日子吧?前幾日,武林盟主發出緊急召集令,幽冥宮現在是什麼狀況不用我說了,此次不爲爭奪武林盟主,而是要商議全武林正派團結起來共同對抗幽冥宮的大計。雖然說大會要下個月纔開始,但是一些路遠或者在幫中事務不忙的人就提前動身,早點到達做準備。”
大家都明白,幾年一次的武林大會,有實力的幫派是去爭奪盟主之位,那些奪魁無望的幫派態度更積極,去聯絡感情,結識各路朋友,以後在江湖上行走更方便,說不定這拉幫結夥成了氣候,將來也就有了一爭盟主的資本。
“大家不要有門第之見,放下以往種種私人恩怨,不論門派高低,聲望如何,人數多少,只要以剷除邪派爲己任,皆應團結起來,共同清剿幽冥宮……”龍澈一派義正詞嚴,慷慨陳詞的樣子,將葉落和肖天亮看得目瞪口呆。
“龍兄弟,你,你也收到緊急武林令了?”肖天亮驚訝道,龍澈說的幾乎和他看過的那令上寫的相差無幾。
“武林令他是沒有,也沒有看過,可是,他是人家肚子裡的蟲。”葉落似笑非笑的看着肖天亮說。
“那落落就是我肚子裡的蟲,”龍澈笑着拍拍肖天亮的肩膀:“這種官腔不用看,也能猜得到。不過,看今天這情況,盟主大人的計劃只怕不容易實現,當心捅了馬蜂窩給自己找麻煩收不了場。”
“龍兄弟這話不對,盟主有這個想法,我們自當鼎力相助,如果大家都不出力,等着幽冥宮一個個來蠶食,最後全都得倒黴。”肖天亮倒是正義凜然,不過一想到先前遇見幽冥宮的狀況又覺得汗顏:“雖然今天我也沒有與幽冥宮交手的打算,可正是因爲大家都膽怯,象盤散沙,才更迫切的需要開這個武林大會。”
“你以爲一個會就能把人心聚在一起,下次見到幽冥宮的時候大家都會奮不顧身的往前衝,誰都不爲自己打小算盤,將武林大事當成自己生死存亡的大事?”龍澈搖頭笑道:“真是天真,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至少我就不會這麼做,我還有大把的年歲好活,大把的財富等着享用,這麼美的娘子等着疼。”
葉落一把打落龍澈伸過來想攬她腰肢的手:“澈,你真這麼想?”
“龍兄弟,想不到你也是這樣的人。”肖天亮生氣地扭頭不理會龍澈。
龍澈倒一點不急不惱道:“落落,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而且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是個好管閒事的人?”
是,她答應隨他去京城,而且從前與任務無關的人和事,能不碰的儘量不碰,後來,對塵世間的一切就更加淡漠了,可是這一路行來,嬉笑怒罵間不都是龍澈一會兒助迷路的孩子回家,幫丟了耕牛的大爺尋找牲畜,替被惡霸欺壓的弱女子出頭……
一路上雞零狗碎的閒事管了一大籮,葉落髮現龍澈每次都看似胡鬧,可是管的都是對於那些弱勢的人們來說天大的事情,想着這件轟動武林的大事他絕不會錯過,就算急着去京城,也不必如此挫傷肖天亮的滿腔熱血。
他心裡又在盤算什麼?葉落在心裡思量。
“肖兄,我和娘子還有急事要趕往京城,既然你當我兄弟,那麼我就好心提醒一聲,有些不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渾水可千萬趟不得,也許你最後只能做了別人的炮灰。”龍澈不再多說,一拉葉落:“落落,你看外面的陽光多好,咱們趕快趕路吧。”
肖天亮對龍澈這話頗不以爲然,不過,看在他是好意,還是客氣道:“還是一起走吧,互相好有個照應。”
“兄弟,你的好意心領了,可是現在咱們不同路,後會有期。”龍澈帶了葉落瀟灑地越窗而去,這都蒙當初在滄蘭幾乎夜夜翻葉落的窗子所賜,使得他練就了翻任何窗子都能姿態飄逸一穿而過,就是帶着人也同樣準確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