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錫落在了葉落與龍澈面前,肩頭一道傷口,鬢髮散落了半邊,看來,剛纔那一戰,時間不是很長,卻相當激烈,想必兩個老頭都使出了生平絕學,以命相搏,他贏得也相當的驚險。
“伯父,不勞相送。”龍澈笑道。
而葉落忍不住回頭看去,遠處一片空曠,看不到一點人影,師父呢?
唐羽錫也笑道:“葉姑娘不必記掛你那沒有人性的師父,老夫幫他早日投胎轉世,早點再世爲人做個好人,豈不是好?”
“你殺了我師父?”葉落又驚又怒,雖然知道瞿懷山對她只是利用,可是那麼多年的相處,不是一下就能忘記的,她希望他離開,而不是這樣死在自己面前。
對龍澈來說這是個好消息,眼前最大的麻煩是唐羽錫,他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葉落和龍澈不但知道寶藏的秘密,也知道他的秘密,殺人滅口只怕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他抓住葉落顫抖的手,現在不能惹惱了唐羽錫。
唐羽錫也知道他們現在就如螻蟻一樣,他只需輕輕用力,就能毫不費力的捏死他們,然後編造他們與幽冥宮的人火拼同歸於盡就可以了。
但是不行,瞿懷山那死老頭,剛纔被他逼至暗渠邊,死都不肯交出身上那捲畫,一不留神被他擊落掉了下去,可惜了那副畫。
現在見過那畫的只有龍澈與葉落,他們就算記得不周祥,總比沒有看過的好。
“葉姑娘,你師父一則背叛武林正道,二則他想獨霸寶藏,見武功不敵老夫,就畏罪自殺跳了下去,可不是老夫殺了他。”唐羽錫辯解道。
“怎麼可能?我要去找師父。”葉落說着抓着龍澈就要往回跑。
就在這時,只聽得微弱的聲音從唐羽錫他們剛纔打鬥的地方傳來,“落落,救我。”
是瞿懷山!他沒有掉下去摔死,而是抓住了暗渠邊緣一塊凸起的小石頭,身子懸空,在那邊向葉落求救。
葉落一喜,唐羽錫卻是一驚,掌向前送,一下將葉落與龍澈分開。
葉落身子往前一下就奔出了三丈來遠,只聽身後唐羽錫道:“葉姑娘,你不管龍少俠了嗎?”
沒有龍澈的聲音,葉落心一沉,憤然止步回頭,但見龍澈被唐羽錫抓住了一隻臂膀,身體在不甘的掙扎,脣卻呡得緊緊的,可是他無論怎麼都掙不脫唐羽錫的鉗制。
“落落,你忍心看着師父就這樣掉下去摔死?救我,好徒弟。”瞿懷山的叫聲更加淒厲,帶着令人心酸的哀求。
他在漫天風雪裡,從水中撈起她。
他喂她第一口飯,教她說第一個字,學第一招武功,爲她做七彩皮鞭,慈愛的站在高處看着她離開濯香門去闖蕩江湖,又遠遠的看着她歸來,讚賞她爲自己縫製的新衣,語重心長的說將來要把濯香門交給她……
過往歲月裡一樁樁一件件,不能說全是利用吧,裡面一定有着父愛親情,至少,沒有他,自己早就葬身在那個楓雪天,那條冰冷的河水裡了。
“師父。”葉落向瞿懷山的方向撲去。
可是身後,唐羽錫陰沉道:“記住你的選擇,不要後悔。”
聽得龍澈一聲隱忍的悶哼,他竟還是不出聲。
一掌擊在他背後,迫使龍澈不得不張了口將滿嘴的血腥噴得如同血霧,卻還是不開口要葉落回頭,唐羽錫也不解了,這小子真是瘋了?他不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瞿懷山嗎?現在是多好的機會,那丫頭心裡分明應該是更看重他,只要他開口,只要他呼痛,葉落一定會回來,可是他偏偏瞞着傷,忍着痛,就是不開口。
是,龍澈不想葉落做那樣痛苦的選擇,如果剛纔唐羽錫一巴掌將瞿懷山拍死也就了斷了,可是人沒死,他就要尊重她的選擇。
葉落再次回頭,看見龍澈胸前已經被鮮血染紅,但是他還微笑着說:“快去,我沒事。”
“澈——”葉落彷彿被兩個巨人拉扯着,她想去這邊,那邊就扯得心裡生生的疼,活活要將她撕成兩半。
無可奈何中,葉落只得求唐羽錫:“伯父,澈與寶藏武林大會都沒有關係的,而且他傷的這麼重,根本就對你毫無威脅,你放過他。”
“放過他?老夫本來就沒有想爲難他,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很簡單。”唐羽錫看看遠處,瞿懷山顯然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你要你師父把身上的美人圖交出來,我決不爲難你們。”
“好,你把手先鬆一鬆,我馬上就去拿。”葉落瞥了眼龍澈,他已經搖搖欲墜,還撐着不想倒下去。
唐羽錫也知道龍澈沒有還手之力,將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改爲扶住他。
葉落趕緊向瞿懷山的方向奔去。
“不,想要我交出美人圖,唐羽錫,你打錯了如意算盤。就算我死,也絕不會把這圖交給你,就象你也絕不會把手上的圖給我,不會把武林盟主讓給他人一樣。”瞿懷山厲聲大叫。
葉落感覺到瞿懷山語氣中的不妙,加快腳步,眼見瞿懷山就在眼前了,她俯身低下頭向他伸出手:“師父,你先上來再說。”
瞿懷山看着葉落悽然笑道:“爲了那個男人,你也來搶師父的東西嗎?從前你是多麼聽話的孩子,可是現在,師父真的好失望。我一生的心血就敗在你們兩個的手裡了,難道你心裡就不覺得愧對我養育你一場?你們不讓我好過,我爲什麼又要成全你們?”
葉落搖頭:“不是,師父,在我心裡你就象我爹一樣,我怎麼會搶你的東西?快上來,聽我慢慢解釋好不好?”
她用力一手抓住了瞿懷山的手腕,趴在地上拼命地想把他拖上來。
可是瞿懷山心如死灰一般,奮力一掙,葉落本來就抓得很吃力辛苦,這下吃不住勁,兩手便脫了開來。
“師父。”葉落痛聲呼喚。
瞿懷山怨念而忿忿然:“你會後悔的,你們全都會後悔的。”他眼中是瘋狂而邪惡的樣子。
黑暗轉瞬吞沒了瞿懷山的身影,但是他最後這句話和眼中那恨恨的眼神卻深深烙在了葉落的腦海裡。
她終是沒能救得了師父,讓他帶着對自己的怨和恨離開,她不孝。
可是她沒有時間來責備自己,龍澈還等着她。
回身,唐羽錫將龍澈重又抓緊:“早就說了,你師父不想活,寧願帶着東西去見閻王爺,都不願給我看一眼,他是咎由自取。”
“伯父,既然我師父已經不在了,你們之間也就了結,請放了龍澈,他傷得很重。”葉落懇求道。
“就是因爲你師父死了,我就更不能隨便放了他,他看過那副美人圖,我會好好照顧他,讓他好好回憶那美人圖上畫的什麼。你就不用擔心了,沒有什麼地方比呆在我身邊更安全的。你放心去比武,我可沒有你師父那麼不講理,你只需贏了司徒瀟即可,我保證不會傷他分毫,還會好好幫他療傷。”
唐羽錫雖然不知道瞿懷山爲什麼一定要葉落去對付司徒瀟,但是這其中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奧妙,他何不也利用瞿懷山佈下的這顆棋?
看見葉落焦急的樣子,龍澈安慰道:“落落,伯父是武林盟主,他纔不會要我的命,既然你師父和他都覺得你能贏司徒瀟,你肯定能行,快去吧,早點完事,咱們早點好回家。”
葉落一想,唐羽錫在指望龍澈能幫他再畫出一幅美人圖來,看來暫時是不會要他的命,眼下只能與司徒瀟一搏,再來救他了。
“伯父,請你照看好澈,不然,大家翻臉魚死網破。”葉落的意思很明白,他雖然打不過唐羽錫,但是龍澈要是有不測,她就把今天這裡發生的事情都捅出去。
唐羽錫見他們很配合,笑道:“放心吧,老夫有成人之美之意,絕不會爲難龍少俠。”
葉落上前爲龍澈拭去嘴邊血跡:“不用爲我擔心,你好好休息睡一覺我就回來了。還有我師父的事情,就當他今天沒有出現過,讓濯香門的弟子們以爲他就是在幽冥宮毀滅濯香門那日去的吧。”
讓死者保留一點點尊嚴,一點點爲人師表的念想,這是葉落對瞿懷山最後的感恩之舉。
龍澈點頭:“你怎麼說都好,我是沒問題,但是伯父——”
他們都看着唐羽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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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羽錫大度地擺手:“老夫真的無心殺他,死者已矣,只要我們合作愉快,別的又算得了什麼呢,老夫不會與瘋癲之人一般見識。”
唐羽錫也怕說到瞿懷山將他的醜事牽扯出來,葉落龍澈不想提今天的事情,他也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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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慶幸,在發現葉落和龍澈帶着糖糖溜掉後,要人密切注意天空,發現了小可愛去找糖糖的蹤影,才能追蹤到此。
而走運的是,唐羽錫進來的時候,迷宮已經失效,他又發現了在暗渠邊帶着小可愛癡癡等待葉落龍澈上來的糖糖。
不過是哄了傻兒子幾句,天真的糖糖以爲父親要去幫葉落龍澈,便指揮小可愛將他送了過來,然後被唐羽錫打發那一人一鳥出去玩,他就在這暗渠上守株待兔。
唐羽錫對今天的收穫很滿意,得到兩張美人圖,加上龍澈,算是三張,還意外地找到用葉落來對付司徒瀟這麼個秘密武器,值。
因爲耽誤了太多時間,葉落來到山峰上的比武場時,臺上一身紫衣的少年已經是來來回回的踱步,很是煩躁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