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笑什麼笑?葉落去換衣服了,跳舞自然要穿的好看,難道你們跳舞就穿着平時的衣服,那跳起來能好看嗎?什麼都不懂。”龍澈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落落告訴你的?”龍夫人好像沒有看見葉落什麼時候走過來對龍澈說過話,於是有些奇怪的問。
龍澈低聲附在她耳邊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落落幹什麼去了,猜的。不過,她肯定不會丟下我逃走。”
“乖兒子,真有信心,看來她的心是被你拐到手了。”龍夫人喜笑顏開。
“當然,這方面我比爹可強多了,也不看看我在京城裡做的什麼買賣,女人心思我比他懂。”龍澈得意道。
“油腔滑調!告訴你,落落真要輸了,我可也幫不了你。”龍夫人提醒道。
“落落纔不會輸。”龍澈這話說的好沒底氣。
而桃花林前衆人被龍澈這一喊馬上安靜下來,龍君不滿地看看兒子沒有說什麼。
皇后端起桌上茶杯,笑道:“本宮今日命人特意沏了新茶,大家也都是品茶高手了,不妨我們邊等葉姑娘換裝邊品茶,豈不愜意?”
皇后這麼一說,大家紛紛舉杯。
葉離也將茶杯放到嘴邊一飲而盡,卻不知滋味,只聽的闌珊在身邊譏諷道:“刁民,這麼名貴的好茶,你就這樣海喝,到底是蠻夷小國來的,沒見識!你是不會品茶還是沒有見過象這樣的好茶?看來咱們都看錯你那好妹妹的人品和勇氣了,我以爲至少她會拉着龍哥哥一起逃走,沒想到她居然連你都不打個招呼就這樣溜了,真是可憐啊。”
“公主,只有覺得自己可憐的人才是真的可憐,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難道是公主不想小落回來,害怕比不過她,所以一直在這裡自欺欺人的非要我和你一樣相信她是走了,而不是換衣服去了?”葉離奚落道。
可惡,這人說話真是惡毒,更可惡的是,他這麼損人的時候臉上還能保持那種優雅溫和的笑,真是吃人不吐骨頭!闌珊恨恨道:“嘴硬是沒用的,結果如何走着瞧。”
葉離低頭去把玩手中的茶杯,不理會她,他可是親眼看見盛晏趁人不備,在葉落耳邊低語了句什麼,葉落便隨他離開了,所以,他知道葉落一定很快會回來。
而這時彷彿是應和闌珊的話,一陣小小的騷動,只見盛晏在前,笑意盈盈,兩排青衣宮女擁着他踏着落英繽紛的桃花瓣從林中小路而來。
“太子這是——”皇后也不曾留意與葉落一起失蹤的還有太子盛晏,此時見他如此出現,不免疑問。
盛晏笑而不答,只顧往前行走,走到桃花林前開闊的路口才停下了腳步。
那些才子佳人們用的是太監們臨時搬過來的小石桌,因爲天氣適宜,草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地毯上又墊了青竹蓆,大家都席地而坐,路口這裡爲了方便進出,讓開了一個半徑大約三丈見方的空地,綠草油油,襯着後面大片的粉色桃花,煞是好看。
盛晏此時就站在這如畫的入口處,往旁邊一閃身,衆人頓覺眼前一亮。
一個銀裝少女亭亭玉立在花枝下,燦爛的陽光照在她綴了亮片的衣衫上,一閃一閃不時發出點點耀眼星光。
略緊的上身衣衫將她窈窕的腰肢和成熟飽滿處勾勒出迷人的線條,長袖包裹着修長的手臂,兩手各抓了一個絲絹結成的花球,銀白色到此漸變成淺紅,紅,鮮豔的大紅色。
長而寬大的裙襬由兩名宮女托住,小心地放到地上,呈荷葉一般散開,垂落的長髮在腰間柔柔的,帶出女子柔美的風情。
秀麗的眉眼間,是葉落那特有的清冷孤高,此時在這身衣裙下顯出冷豔逼人的風采。
她真要跳舞?
她真要跳舞!
帝后對葉落並不太瞭解,所以對她親自上陣沒有多大感觸,而看在龍澈眼裡就不一樣了。
他眼睛一亮,這身舞衣將葉落裝點的如此妖嬈嫵媚,她這是臨陣磨槍要盛晏找人指點了一番,還是準備以衣服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矇混過關?
好像不可能啊?龍澈偷眼看一邊的父親,那帶着幾分嘲諷的目光,顯然並沒有被葉落這“美人計”所動,而闌珊眼裡噴火,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小獸,恨不能隨時撲上去撕碎葉落。
“真漂亮。”龍夫人情不自禁的說,一雙眼在葉落身上讚賞的轉個不停。
“葉姑娘,準備好了嗎?”皇后一見葉落這開局,從席地而坐的一衆人目光自她出現就再沒有離開已經不難看出,這個模樣平平的女子已經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能不叫人注意嗎?
一宣佈葉落要比跳舞,盛晏就覺得羞愧,怎麼自己學了那些詩詞歌賦,治國之道,就是偏偏沒有學點跳舞來幫葉落?
別人在用心聽林雨馨彈琴,他就拼命想怎麼幫葉落,終於想到曾經見過宮中一位擅長歌舞的嬪妃穿過一件非常漂亮的衣裙,那次看的是什麼舞已經忘記了,但是那件衣服卻被盛晏記在了腦海裡。
於是,他便拉了葉落悄然離開桃花林,急速趕往那位妃嬪的宮殿。
那妃嬪很是愛惜自己這件舞衣,因爲這件衣服是她未出閣時,好不容易尋得那亮片一針一線牢牢縫上去的,那上面有着她的思鄉之情,少女情懷,還有一個舞者對自己心愛物品的珍惜。
所以人家一開始是不答應讓一個陌生的女子借用這件舞衣的,盛晏好話說盡,最後以太子的身份答應幫那妃嬪的孃家兄弟謀個好差事,那妃嬪才勉強同意了。
看到這一身衣裝爲葉落平添了妙不可言的舞者風範,也極大的將之前大家都注意她並不出衆的容貌上轉到了身上,眼中有了驚豔之色,盛晏一笑,一直背在身後的一隻手這才擺到了身側。
原來那隻手上拿着一隻碧綠油亮的笛子,那笛子也算得好東西,只是與先前皇后那把鳳凰琴一比,材質可就差多了,因此並沒有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只有龍君緊盯了兩眼,若有所思。
這笛子是當年龍君用過的,那時節龍夫人愛聽他吹笛,他常常用這笛子吹一曲鳳求凰,後來盛晏無意間看見喜歡,便要了去,連同曲子也學會了,此時拿出來是什麼用意,龍君可有了幾分明白。
“是,可以開始了。”葉落點頭,側臉對盛晏使了個眼色。
“什麼時候他們倆這麼親熱了?那個笛子的主意還是我出的,他倒好,拿去領功。”龍澈不滿地小聲嘀咕。
龍夫人對他皺皺眉,又暗暗看看龍君,心想你做手腳就做了唄,這個時候還爭個什麼功?當心你爹聽見,看你還贏不贏得了。
龍澈一縮脖子,悄悄瞥了龍君一眼,見他好像沒聽見,也不敢再多話,去看葉落跳舞。
啊,啊,這可是落落跳舞,不管她跳成什麼樣,龍澈都決定要大聲歡呼,高聲叫好,實在太感人,太——悲壯了,明知道不行還要爲了自己硬着頭皮上。
只見葉落輕展雙臂,腰肢如同春風裡的柳枝一般,輕輕一擺,身體彎成一個美妙的弧,那雙眸子流轉間,在場的人都以爲那妖嬈之色是看着自己,少年人不禁心裡一跳,可是仔細再看,那飛揚的目光凝視着更遠處,越過衆人的頭頂,飛進涼亭中,落在了龍澈的身上。
他的不安,焦慮,在那鎮定的目光中,隨着葉落嫺熟的舞姿慢慢地放鬆,變得含情脈脈,兩相交纏。
幾個輕盈的旋轉之後,葉落雙臂用力一揮,只見兩條虹彩從她的手中飛揚而出,氣貫長虹,同時,悠悠笛聲自盛晏手中響起,隨着那翻飛回旋舞的長袖舞出一道道美麗紅霞,奏出時而婉轉低迴,時而清越嘹亮的音符。
原來葉落手上拿的不是兩朵花,而是長長的衣袖,這衣袖展開足有丈餘長,別說初次接觸,就算是有意學習,也絕不是一時之功能將這軟綿綿的東西舞得隨心所欲,柔中帶剛,收放自如。
以前龍澈只知道葉落的鞭子舞得好,抽得狠,打得準,沒想到這絲絹到了她手裡也是這麼聽話,而那柔軟的腰肢,與靈動的身體,柔若無骨一般,卻又剛柔並濟,天衣無縫地將一個個動作銜接的無可挑剔。
就算是坐在桃花林前,名噪京都,最擅長跳舞的女子,也不禁在心中暗暗問自己:這樣的角度,這樣的動作,我能做得到嗎?能做到她這樣如風擺楊柳,卻又讓人感覺到力量的存在?
她從指尖到手臂,到身軀,腿,腳,腳指尖,是那麼連貫,整個人牽一髮而動全身,沒有一處不在起舞,沒有一處脫離在她的舞姿之外。
此時別人想些什麼,看些什麼,說些什麼,葉落都感覺不到了,她只看見那雙美如星辰的眼,那個明朗如陽光的男人,看着她,眼裡的光芒閃動着足以將她融化的熱烈。
她不能離開,不能不去看,無論跳躍,旋轉,彎腰,回首,他都在那裡,在她的眼裡,沒有一刻的偏離。
她爲他而舞,一切由心而發,沒有刻意的編排,沒有思索下一個動作,所有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樣自然流暢。
他也忘了這是以自己爲賭注的比賽,幸福啊,快樂啊,全身輕飄飄的,恨不得要飛上雲端去了,這是落落嗎?
是,她的眉,她的眼,她高挑靈活的身段,又不是平素那個淡然的她,如此的嫵媚,勾人魂魄,卻都只爲他一人。
如果,她不帶那張人皮面具,會更美,他在幻想葉落拿掉面具後,用這樣溫情而大膽的目光看向自己時的真實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