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一聽就知是那天發現少女時見過的銅麪人,對他的奚落也不在意,朗聲道:“大俠又在此地看風景?不如下來敘談如何?”
那聲音滿足的嗯了一聲:“你倒是聰明,這次這麼客氣。哎,本來是想報復報復上次你們的招待不週,既然這樣,本大俠也就不多計較了,除暴安良事務繁忙,送你們件禮物,再會。”
說着,一樣物事從側面飛來,葉離伸手一接,聽那聲音又笑道:“你這書生樣的傢伙,還真不怕死,那上面有致命的毒藥。你就這樣空手接了,到時候腸穿肚爛,死得奇醜無比,可不要怪本大俠沒有提醒你,黃泉路上保重,可千萬別罵我。”
阿海一聽這話急了,抽刀就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撲去:“你敢害我家公子,我跟你拼了。”
阿德也忙站到葉離面前全神戒備,蔣貴也爬了起來——剛纔一直趴在地上仰視葉離這位大恩人的風神俊彩,都沒想起要爬起來,此時他也學着阿德站在他身側,做出保護主人的模樣,已經將自己當成了葉離的隨從。
少女好像事不關己的坐在一邊,只顧埋頭包紮腿上的傷口。
“你這傻瓜——聰明的主子帶出了這麼個笨蛋!”那聲音歡樂的笑道,阿海只覺膝蓋突然一麻,“撲”地就跪了下去。
“別客氣,不用大禮參拜,小小心意,舉手之勞,走了。”那聲音就此消失不見。
阿海知道他被人用東西打了腿上的穴道,卻只是一瞬又自行解開,他揉着腿站起來,衝着那聲音的方向大聲咒罵了幾句,才一拐一拐地走了回來。
葉離對他笑着搖搖頭,揚揚手中的一張紙:“以後不要那麼衝動,剛纔他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下次可就不好說了。這次他真幫了我們大忙。”
阿海有些不服氣的說:“他能幫什麼忙?我看搗亂還差不多。”
“你們看這是什麼?地圖!”葉離打開仔細看看了宣佈說。
“公子,我們與他素昧謀面,他憑什麼要送這個給我們?”阿德懷疑道。
“對啊,說不定他是故意來害我們,公子你可不要那麼容易上當。”阿海也提醒道。
“不,我覺得這張圖十之八九是真的。”葉離很是自信的說,在與光老大搶奪地圖的時候,他曾經看過一眼,現在手中的圖看起來大致是一樣的。
“無事獻殷勤……”少女忽然開口說了半句,卻沒了下文,不過她的意思大家都清楚了,那人不會白白把這地圖送上門來吧?他總有個目的,不然是爲了什麼呢?
“雖然我也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地是什麼,但是我覺得到目前爲止他沒有惡意。這張圖是真的,他還特意送了來,可見他的意圖並不在想把我們困在這裡。”葉離將地圖折起仔細地收好:“所以,我想他的目地應該是在我們出山以後,現在大家不用太過擔心。”
“圖上可有標明水源?”少女問道——此時大家已經稱呼她爲葉姑娘了,因爲女子閨名除非她自己願意說,也不方便打聽,所以大家沒再追問她的具體名字。
“有,我們走得快些,可以在天黑前找到那處潭水,今晚就在那裡落腳。”葉離答道。
阿德依舊去背葉姑娘。葉姑娘搖頭,阿德寬厚地笑道:“葉姑娘不用擔心,我只是受傷擦破點皮,身上有勁的很,倒是你腿上有傷,走不快,要是跟不上,只怕天黑前我們趕不到那潭水邊。還有我們喝的水也完了急需補充,來吧。”
葉姑娘知道他是寬自己的心,也不再拂他好意,順從地趴上了他的背。
阿海雖然對葉姑娘有些不識好人心的態度生氣,不過,他天性活潑好動,一路上又喜歡跟阿德說話,葉姑娘也偶爾搭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很快就混熟了,知道了葉姑娘原來就是這有點冷淡的性子,並不是特意針對誰。
一行人在葉離的帶領下,有了地圖的指引,走得很順利,路上暫時再沒遇見什麼危險。
彎月如勾,映在潭水之中,這潭水一面是陡峭的石壁,直若刀切豆腐一般,以此做背,安全牢固,無論剩下哪一方有動靜,都可以看得清楚。
葉姑娘閤眼躺在葉離特意爲她安排的篝火旁一方平整的大青石上,阿德他們已經用青草在上面鋪了厚厚一層,睡上去柔軟舒適。
她已經梳洗乾淨,身上穿的是葉離的一件衣衫,雖然寬大,但是被七彩皮鞭束了腰,透出隱約的玲瓏身段來,如墨的長髮帶着溼潤在身邊草地上象一片流雲蜿蜒,少女的自然純真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妖嬈之態,若不是那臉上露在銀色面具外面半張容顏有着淡淡的冷清和疏離,倒真是迷人勾魂。
她聽得一塊大石相隔的另一邊葉離他們在潭水裡清洗,蔣貴是悄無聲息,葉離偶爾說上兩句,只有阿海拉着阿德唧唧呱呱說個不停,倒也熱鬧。
她覺得幾個月來疲憊的身心前所未有的放鬆。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與人相處,因爲所有接近她的人都在僞裝他們的真實面目,接近她都只是爲了算計她,想得到她身上那樣夢寐以求的東西,一旦她有絲毫的疏忽,他們就會露出猙獰的面目,給她致命一擊。
一開始,她也沒想到這次行動會是如此險惡,關鍵是師父與她之間的密談怎麼會泄露了出去?
江湖上幾乎人人都知道她身上帶着那樣東西,而那時的她卻茫然不知自己已經成了衆矢之的。
直到她好心的去救一個在路邊哭得的傷心欲絕自稱賣身葬父的女子,卻被她一掌打成重傷,然後四周賣菜的,開茶館的,行走的路人之中突然鑽出無數的江湖人士,象惡狼撲羊一樣蜂擁着,爭搶着向她舉起各式兵刃,都叫囔着要第一個削掉她的腦袋搶頭功而來,她這才明白,原來一張大網早已經暗暗向她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