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澈知道皇后溫婉賢良卻冰雪聰明,沒打算要哄騙什麼,見她先將話挑明,正合心意,正要說他與葉落的事情,只聽得皇上與葉離清朗的笑聲傳來,他們已經談完話回來,看那兩人俱是一臉笑意,這次言談肯定很愉快。
看見皇后與太子一行,皇上眼中笑意更深:“皇后與太子是什麼時候來的?”
“臣妾與太子殿下剛剛來呢。”皇后與太子盛晏行了禮,皇上召皇后在身邊坐下,纔對龍澈他們道:“剛纔葉離已經將事情緣由經過告訴了朕,事出有因,他也有不便說出口的苦衷,朕決定不予追究,以後你們也不要再追問。”
闌珊在皇后來時,也想到要與皇后親近,無奈被龍澈搶了先機,現在一看不出自己所料,皇上果然被葉離打動,這下完全失算了,心裡慌亂起來。
“父皇,你不疼珊兒了嗎?母后,他們都欺負珊兒,你可要爲珊兒做主。”說着,闌珊又扯了衣袖拭淚。
皇后忙向闌珊招手:“這是怎麼了?澈兒回來以往最高興的不就是你嗎?今天怎麼這麼傷心?來,母后這邊坐下慢慢說。”
闌珊便跑到皇后身邊,委屈地依偎進她的懷裡:“謝母后。本來龍哥哥回來,珊兒是很高興的,可是,可是,他說不要珊兒了,已經娶了這個葉落爲妻,不要父皇賜婚。”
“哦,這是怎麼回事?”皇后用詢問的目光看着皇上。
皇上搖頭:“這事情有些複雜,朕正想與皇后商議。”
於是皇上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番:“既然在此人人都與此事有關聯,朕也不妨在這裡把話挑明瞭說,澈兒與珊兒的婚事是朕,皇后與龍君夫妻長久以來的心願,也是珊兒自小長大一直期待的事情。現在澈兒忽然擅自娶妻,朕想着他與葉落兩情相悅,也不想太勉強,本來想要他再娶珊兒,享齊人之福,沒想到他與葉落都不願,而珊兒亦不願放棄,朕也覺得就此將他與珊兒的親事作罷,實在可惜,也有負龍君期望。皇后是後宮之首,處理這些事情比朕想的周到,所以朕看皇后有什麼可以萬全之策能讓大家都覺得滿意的?”
“皇上這麼倚重臣妾,臣妾不敢當。不過,皇上雄才偉略治理國家大事,殫精竭慮已經十分操勞,這種兒女親事,臣妾願意效勞。”皇后倒是當仁不讓的就把這事情攬了過去,可是接下去,她卻不提這事情,話題一轉:“皇上,你可知今天是什麼日子?臣妾未經宣召怎麼會忽然前來探望?”
皇上想了想,歉然道:“朕最近事務繁忙,忽略了皇后,不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皇后端莊地含笑道:“臣妾提起這話可不是在怪皇上呢,皇上日理萬機,後宮中的事務越少煩擾到皇上越好,只是皇上自幼身體單薄,這些年來雖然經過精心調理大有起色,可仍需小心在意,一張一弛纔是長久之道。皇上身體康健纔是萬民之福。今日是臣妾與各位王公貴族千金公子相約在鳳儀軒的三月一次的品茶會,臣妾那邊現在百花齊放,新茶飄香,京城裡名媛才俊濟濟一堂,請皇上移駕前往一同品鑑可好?”
“皇后娘娘是說鳳儀宮裡現在都是俊男美女嗎?俊男倒沒什麼,那麼多才女美人,娘娘不當心會引狼入室?”龍澈做出誇張驚恐的表情。
皇后看看皇上,兩人交換了個會心的眼色道:“皇上如何,本宮不知道,只是澈兒不要被迷花了眼,將真心之人棄如草芥,錯選了良緣纔好。”
皇后的意思是闌珊是良緣,葉落是草芥?龍澈葉離盛晏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葉落。
葉落彷彿什麼都沒聽到,只是站在離衆人稍遠處,看着投進大殿的一縷陽光中不時發出亮色的塵埃出神。
這個三月一次的茶會皇上是知道的,表面上是皇后一時興起,想與大家聚聚,實際上是藉機與京城各方勢力聯繫的一種手段,來的非富即貴,都是京城裡數得上的人物或者家族中的後輩。
在喝着好茶,看着鳳儀宮中從景緻到宮女都是一色國色天香畫卷般場景,受到皇后如此禮遇,很多人會受寵若驚,覺得受到朝廷的重視,與帝后關係自然親近起來。
且邀請的都是些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青年才俊,有人懷着攀龍附鳳的心理,有人卻作着一見鍾情的美夢,雲鬢香影,眉目傳情,皇后爲他們提供了一個多好可以自己選擇良緣佳偶的機會,門當戶對不用說,這多少也算皇后牽的姻緣……
所以,爲了巴結皇后,這些還沒練到老奸巨猾,學會令人看不清城府的少年人,往往會透露些小秘密給皇后分享,也許只是誰家夫人與誰家夫人不合,誰家新娶了第幾房小妾,誰家新做了什麼生意一類的家庭瑣事,但是有心人仔細一分析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比如哪兩家夫人不合,這極有可能是這兩家老爺在朝堂上或者生意中存在分歧不合,視具體情況,看是勸和他們皆大歡喜,還是把握適當的尺度推波助瀾,讓他們嫌隙更深,避免大臣私下聯手壯大,以後會對大盛不利。
一般娶了小妾會鬧得家裡雞飛狗跳的,自然是家中正牌夫人厲害,這時候老爺就會焦頭爛額既想穩固已有的家庭,又不願放棄美人,這時候,要是皇后出面勸說平息,就算正牌夫人再不願意,也得給帝后面子,老爺有了面子又不用捨棄美人,心中存下了對帝后的感激,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何愁他不趕着來報恩?
至於什麼置辦田產生意,如果收支嚴重不符,則有貪污受賄嫌疑,得好好調查一番,假如此人真有經商的頭腦手腕,何不善加運用,讓他發揮更大的潛能爲大盛做事?
所以皇后這茶會看似閒散,其實作用不小。
只是皇上從來不參與其中,全由皇后一手操辦,此時見皇后繞開賜婚的話題,覺得皇后邀請自己去品茶必定有其深意,便道:“也好,朕也想活動一下,四處走走。”
帝后攜手帶了闌珊便向殿外而去,龍澈一看,這邊事情都還沒有解決,他們就想撇下自己走了?這是什麼意思?
闌珊也頻頻回頭去看龍澈,想帶上他,但是又不好再開口要求。
葉離走到葉落身邊,那樣子好像等帝后走了,就好把她帶走回滄蘭去,龍澈可急了,忙趕上前去,厚臉皮地笑道:“皇上,皇后娘娘,澈兒是不是也可以帶着娘子回逍遙島了?”
皇后好像這纔看到葉落,停下腳步,遠遠打量了一眼道:“這是澈兒的娘子?澈兒什麼時候成親了,本宮怎麼不知道?”
這不帶責備情緒的問話,卻是叫人不好回答了,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龍澈與葉落算什麼?私奔?苟合?這太難聽了。
龍澈轉轉眼珠,避重就輕道:“娘娘,您這不就知道了嗎?也不算晚,要是怪澈兒沒有請娘娘吃喜酒,改天澈兒好好請娘娘和皇上就是了。”
皇上忽然說:“澈兒,朕有說過讓你起來嗎?”
龍澈一看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帝后面前,本能的反應想馬上跪下去,可是他的心思又飛快地一轉,想到這都已經看見了,還跪回去吃那個虧幹什麼?皇上真要問罪,也不會等到現在。
於是龍澈嬉皮笑臉道:“皇上沒叫我起來過?澈兒不起來怎麼能聽娘娘的話去赴茶會?按說皇上是一國之君,肯定是最大的。可娘娘是後宮之首,在這裡也是最大的,兩個最大,澈兒應該聽誰的好?”
皇上與皇后看看他油腔滑調故作爲難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還是皇后道:“皇上罰不罰你稍後等茶會完了再說,現在先隨本宮速往鳳儀宮,不要叫人久等了。”
“是。”龍澈響亮的回答完,殷勤地上前扶住皇后另一隻手道:“還是娘娘疼澈兒,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等下茶會完了,澈兒和落落就把喜酒補上,好不好?免得你們都說澈兒這娘子來路不正。”
喜酒一吃,可就是答應了這門親事,龍澈豎着耳朵等皇后上當,偏偏皇后淺笑着向葉離葉落招呼道:“你們也別在這兒站着了,一起來鳳儀宮喝喝茶吧。”
說完,皇后儀態端莊的與皇上穩步向前而去,兩人從容祥和,卻帶着令人不敢隨意上前討擾的威嚴。
龍澈見詭計被識破,有點沮喪,不過,這事情本來就不容易,再說皇后這不是也邀請了葉落,沒有一下將她趕出宮去,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於是心情又愉悅了起來,故意放慢腳步,終於等到了與葉落並肩而行的機會,藉着寬大袍袖的遮掩,捏住了她綿軟的小手,脣角揚起了漂亮的弧度。
闌珊見了,跺腳從葉落到葉離,狠狠地瞪了幾眼,最後幽怨地落在滿眼只有葉落的龍澈身上,可是那人渾然不覺,她只得形單影隻地跟在帝后身後往前去。
龍澈看見葉落另一邊的葉離,他們三人成了並肩而行,便低聲道:“喂,姓葉的,靠後靠後,落落是我的娘子,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走的這麼近象什麼話?”
葉離斜了眼龍澈,並不落下半步,含笑道:“不好意思,我是葉落的大哥,這麼一起走個路,就連皇上也不會說什麼,你生的哪門子氣?”
“你——當心我揭發你,你這個假大哥,叫你人頭落地。”龍澈威脅道,卻十分小心謹慎的左右張望,確定無人聽見他們拌嘴。
“龍兄如果不怕連累到小落,那就請。”葉離笑得那麼儒雅溫和,卻氣得龍澈牙根癢癢又無可奈何。
葉落一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闌珊的志在必得還不是最難對付的,皇上明理講義卻明顯傾向於龍澈與闌珊和好,而皇后的心思目前還難以琢磨,看來這茶不是那麼好喝的,不知道她會出什麼難題來要自己解答?
聽到葉離與龍澈兩人的話,葉落這纔將注意力轉回到葉離身上問道:“大哥,你對皇上說了什麼,讓他不再追究我們兄妹關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