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信抽完一支菸,然後拍拍她的臉:“小心着涼,我回去了。”
城南城北,僅僅只是累了乏了過來看她一眼,就看那麼一眼,好象又有了力氣。
她一直以爲任之信無堅不摧,是SUPERMAN,是鋼鐵戰士,是一個跟斗就翻出十萬八千里的齊天大聖,或許從那一天開始,他在她面前除下面具,偶爾也會露出疲意,眉頭深鎖,一直抽着煙,連嘆息都重若千頃。蘇紫漸漸覺得,任之信就這麼從雲端緩緩地飄落下來,原來以爲是仰望也不能企及的高度,原來他也會累也有煩惱也有人生八大苦,這麼一來,竟也有了與之平視的力量,她的內心有一粒種子在發酵,萌芽,破土,開花。
漸漸地,兩個人的對話便發生了變化。
在以往,任之信是發問者,是話語權的掌握者,他問她答,他關心她,她欣然接受。
而如今,她也會說:“獨自愁來愁更愁,俗話說獨憂憂不如衆憂憂?”
換來任之信一笑,頓時烏雲鑲上金邊。
她的智慧遠不僅此,她跟他講二十四史,講司馬遷,講東廠西廠,講民國逸事,歷史爲鏡,觸類旁通,她屢次讓他吃驚,不在廟堂,倒也旁觀者清,三言兩語,任之信聽在耳裡倒是震撼非常。
“如果不是因爲媽媽非要我考C大,我原本填的志願是考古專業。”蘇紫如此解釋,再次見了面,任之信打趣說:“今天來聽蘇教授的百家講壇。”
任之信的煩惱,蘇紫幫不上忙。還有一年半即將換屆,各路人馬開始使出十八般武藝,任期到計時,關鍵時刻數據、政績是左手一刀,關係、脈絡是右手一刀,左一刀,右一刀統統容不得馬虎,馬上要舉行的一次國際會議將地點定在了C城,像是高考前的一診,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這一切全憑蘇紫心細,蛛絲馬跡得出的結果,如今看地方新聞,新聞聯播也逐漸看出門道,聽聲辯位的功力大漲,偶爾在任之信面前一問,往往讓他大吃一驚:“莫非你是上官婉兒投的胎?”
除此之外,兩個人實在不像在戀愛。年輕人的戀愛無外乎吃飯、看電影、逛街,大學裡的情侶一起去食堂、上自習、散步,成年人或許親親我我,接着過着同居的生活,她與他,不屬於以上的任何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