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信從周曼娟那裡出來以後,對自己的厭惡已經到了極點。在此之前,他竟不知道自己在感情上竟是有嚴重潔癖的人。正如他始終無法想象自己居然會幹出金屋藏嬌這樣的事來。
他身邊的人,樂於此道的不在少數。他之前對此從不做評價。他想起自己還沒跟周曼娟談戀愛之前,曾經有一位大膽的記者居然問他:“請問任副市長對同性戀怎麼看?”他知道他的意思,卻不置可否,他說他不反對也不提倡。說的冠冕堂皇,一如他對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的看法。
可真降臨到了自己頭上,他才發現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他終究不是振保,無法區分紅白玫瑰之間的差別,又或許,周曼娟從頭到尾都是白飯粒,在他心目中,周曼娟從來就不是什麼白月光。
原以爲他的困擾只是如何留下蘇紫,如今他卻越來越無法忍受他居然要跟周曼娟結婚的事實。
他陪着她去訂酒席,聽着她在跟酒店老闆討價還價,甚至爲了菜式的品種數量在那挑三揀四的時候就覺得厭煩,他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就會想起蘇紫。要是蘇紫,絕不會像她這麼麻煩,這麼得理不饒人,這麼得了便宜還賣乖,這麼拿腔作勢,這麼……
他在送她回去的路上,聽她一路細碎碎地念,看着他不理不睬,又不動聲色地說起她爸爸如何如何,任老爺子如何如何,任之信在心裡冷哼一聲,他吃軟刀子,卻不吃明諷暗刺那一套,那些含沙射影的威脅更加讓任之信覺得厭惡,一想到居然還要跟她結婚,還要對着她一輩子,他就覺得前路一片黑。
原來真的是這樣,一旦心裡住了人,就再也容不下別的了。看着誰都是蚊子血,白飯粒,等到任之信驚覺自己居然愛上蘇紫的時候,他自己都被這樣的認知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的事兒?
他一直以爲只是喜歡。喜歡多簡單,喜歡是多多益善,是錦上添花,是可有可無;但愛,卻是另外一碼事。一旦愛上,就是非她不可了。你捨不得讓她受委屈,你更捨不得委屈自己,你怎麼能夠容忍自己心裡住着一個人,卻要對着另外一個人生活一輩子呢?
回到家的時候,客廳裡沒有人,任之信的心頓時虛了一下,手機已經拿出來了,正準備撥號,走到書房門口,纔看見蘇紫坐在電腦前劈里啪啦地敲着鍵盤,他把手機放回口袋,心這才塌實了。他看着蘇紫聚精會神地打字,也不想打擾她,把書房的門輕輕掩上,又退了出來。
蘇紫伸了個懶腰,走去客廳倒水的時候才發現任之信已經回來了,坐在客廳裡拿着一份報紙在看。
“回來了也不說一聲?”蘇紫有些詫異。
任之信放下報紙,笑了笑:“蘇大記者那麼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擾。”
“說什麼呢你?!”蘇紫順手把沙發上的抱枕向他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