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這個男孩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她記起的竟是她打了他,被任之信把處分的事情壓了下來;他跟在她的身後,陪着她在江邊吹了一晚上的冷風,那天她剛好聽到任之信的婚訊;她跟他坐在任之信的車裡,他不停地說話,她卻一句也聽不清楚,她只對着前面的那個背影,坐如針氈……她見着這個從回憶裡走出來的人,想到的偏偏是另外一個人。
她其實是感動的。在那些浮光掠影的碎片裡,她還是記起了眼前的這位陽光少年。他那麼莽撞,他跟她說,蘇紫我喜歡你。他跟她說,蘇紫我要追你。他跟她那麼不同,唯一的相同之處恐怕就是執着了吧。
蘇紫笑了笑,“上海不太適合我。”她終於學會,連拒絕都那麼委婉。她終於沒有像當年那樣,話說的那麼決絕,決絕到不給自己留任何縫隙。
黃昊有一點說對了。她後悔了,她果真會後悔的。天上掉下的餡餅你不揀,偏偏要去爭不屬於你的那一塊。
“蘇紫,任之信不適合你。”他還是說出口了。
蘇紫一點也沒有詫異。該知道的人總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人早晚也會知道。她之所以逃離,怕的不就是這些嗎?
“我知道。”她還是笑了一下。多奇怪,這樣的時刻,聽到耳裡,她竟然還是有力氣僞裝出笑容的。換作以前,她一定會說即使不適合,也由不得旁人來說三道四,但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失去棱角,漸漸磨平心裡那根刺,雖然刺在心裡,但至少外表是看不出來端倪了。
“我沒奢望過你會喜歡我,你跟我去上海,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苦。蘇紫,你一個人這麼撐着,什麼時候到個頭啊?”他說得那麼委曲求全,他也明白得到蘇紫的愛是一種奢望,卻不忍心見着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舔舐傷口,他想幫她,他讓她重新站起來,哪怕自己的角色只是一根柺杖,他也心甘情願。
蘇紫搖了搖頭,“我怕別人說我不識好歹。”
“蘇紫……”他還想繼續遊說,卻被蘇紫打斷了:“走吧,我帶你去吃這裡的名小吃。我們家小區門口有一家很好吃很好吃的小吃店……”
她拖着他走了出去。一路上,兩個人再也沒有提起過讓彼此難堪的話題。
黃昊說李曼還給他打過幾次電話,蘇紫沒細問。感情這碼事由不得人的,你知道最適合你的那個人是誰,愛的偏偏又是另一個人,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大腦無法控制,她想起李蔓,想起黃昊,想起自己。什麼叫自作孽?愛上不該愛的人,都是孽障。
臨走的時候,黃昊塞給蘇紫一張卡。
蘇紫的臉色瞬間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