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夏已經看到了閆鷺的新歌,她開口:“扁舟。”
扁舟?
胡悅回想那次與白蘞的交談,扁舟遠洋。
又對上了。
她目光不由落在白蘞身上,一大桌子的人都在聊天,只有坐在溫知夏身邊的白蘞在低頭吃飯,慢條斯理地。
飯桌上的人大部分在刷微博。
溫知夏最近忙,訂婚宴之後,溫家認識她的親戚就多起來,她從初一到現在都跟着二叔認人。
今天也是聽說白蘞回江京,溫二叔纔不得放人出來。
“後天就走?”聽到白蘞行程這麼忙,溫知夏意外,“這個冬季夏令營要多久?”
白蘞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往後面靠了靠,偏頭讓人打包一份這裡的鴨子,帶到學校給楊琳。
“一個月。”白蘞沒去過國外,但看過世界地圖。
“學妹,多打包一點,”劉師兄拍着胸脯,“今天老師請客,大家敞開了吃。”
平日裡周文慶請客,他們這羣“水貨”只敢點幾個青菜。
今天他們點了一大桌最貴的菜。
打包完菜,白蘞跟溫知夏往樓下走。
“你這樣也挺好的,”溫知夏收回看白蘞手裡打包盒的目光,笑笑,“你剛回湘城的時候,我怕你會再度想不開。”
白蘞當時走得急,電話打不通。
溫知夏怕她在湘城更加頹廢,現在想想,若白蘞還是以前那個性格,就算跳湖僥倖被人救了,後續被白家人趕去湘城,恐怕只會重蹈覆轍。
無論怎麼看似乎都是個死局。
“嗯,”原先那位白小姐已經死去的秘密,白蘞大概不會告訴任何人,“上次聽小明說,你們想請閆鷺當代言人?”
白蘞話題轉得輕鬆。
溫知夏也想起來這件事,“閆鷺定位高,我二叔的意思是,直接定下陸蘇。”
“陸蘇?”白蘞沒聽過。
她向來不關注娛樂圈,認識的藝人目前也只有閆鷺跟梅亦。
“一個男團的人,現在人氣也很高。”兩人走到門口,溫知夏向白蘞解釋。
溫家的車在酒店門口,小何已經正式成爲溫知夏的專屬司機。
飯店就在大學城,不少讀研讀博的校友都在這兒聚餐,剛到樓下,胡悅他們就遇到了幾位熟人,以前經常一起摸魚研究哪家茶歇好吃的人。
周文慶升職的消息都聽說了。
新的學期開始他就正式任職,這些人都是來恭喜胡悅他們的。
“好多人。”小何將車開上大路,目光落在胡悅那一行人身上,十分詫異。
白小姐認識的人可真多。
這些人都是江大的高材生,江大的學生除了天分好之外,這些同學人脈、導師資源也是重中之重,他們小姐運氣也真的好。
回到溫家,溫管家給溫知夏遞上茶杯,“知薇小姐他們今天出門了,跟明家談合作那件事,他們年前就說了要換新代言。”
老爺子身體不行,溫家子弟現在都是互相競爭對象。
溫知夏橫空出現,溫知薇也感覺到危機,同明家聯手。
“他們真聯繫到閆鷺了?”溫知夏接過茶杯。
“這,我現在還不清楚。”溫管家搖頭。
**
這邊。
白蘞要去生物大樓,胡悅在路上問起白蘞歌曲的事。
“你之前聽的就是還沒完全修好的demo,”白蘞脖頸上鬆鬆繞着徐茜送她的圍巾,語氣不緊不慢,“歌名費還沒給你,我把閆鷺推給你,讓她給你代言費。”
白蘞寫歌給閆鷺,沒要過版權費。
閆鷺就把一部分錢以白蘞的名義弄了個孤兒院慈善,娛樂圈不少人給她這個慈善機構捐善款。
白蘞的語氣,像是在說“今天天氣還不錯”。
生物大樓門口,白蘞熟練的走進去。
胡悅站在階梯邊,頭頂陽光清冷,並不刺眼。
只覺得恍惚。
手機震動了一下,胡悅拿出來看了一眼,低頭就看到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你好,我是閆鷺。】
早就見識過白蘞拿出來幾十斤鈀的胡悅一直覺得自己承受能力挺高,可眼下看到這個好友申請,她難免又被嚇一跳。
閆鷺現在是誰?
家喻戶曉的大明星,胡悅過年回去時候,家裡的親戚的小孩,十個有七個都是閆鷺的粉絲。
現在……
這位大明星竟然真的加自己了?
胡悅盯着這條好友申請,在門口等了好半晌,纔回實驗室。
她沒敢跟其他兩位師兄說,就詢問唐銘閆鷺這件事。
“鷺姐加你?”唐銘有些意外,不過也沒當回事,“別看鷺姐在節目上挺冷豔的,她人其實很好。”
胡悅:“……”
**
初七。
江大同峰班這一組要出國的學生在物理大樓填寫資料。
同峰班比普通大一生開學要早,初九就開學了。
初七已經有人到達學校,來物理大樓自習,王鑫這一組有幾個人來得很早。
他們剛到物理大樓,遠遠就看到白蘞那一羣人手裡拿着幾張報名表,跟在黃院長的助理身後,黃院長的助理正笑容滿面地跟白蘞說話。
王鑫這幾個人停在腳步,站在一邊看他們上樓。
丁問洋正低頭興奮地跟唐銘說,餘光看到王鑫這些人,頓了一下,然後輕輕瞥過目光。
他還記得去年第一次的小組作業。
若不是白蘞那時備用了另外一份文稿,他們這一組怕是丟人丟遍整個學校,也因此他對於王鑫沒有任何好感。
當作是空氣一般地偏過目光。
等他們全都上樓之後,王鑫身邊的幾個男生難以掩飾羨慕的目光,“沒想到最後進夏令營的竟然是白蘞他們,丁問洋他們運氣真是好啊。”
都同學這麼多年了,丁問洋以前什麼能力他們都清楚。
以前那一隊大部分都是靠王鑫撐的,王鑫到了他們這組之後,班級其他同學對丁問洋他們抱有同情心理。
畢竟……離開了一個扛把子的人,還多了幾個拖油瓶。
誰能知道,前期他們同情的對象,最後竟然超越了高遠這一組,進了冬季夏令營。
而他們也都都知道,這次丁問洋能去夏令營,完全是因爲白蘞這幾個新生。
“果然是滿分高考狀元,可真變態啊,能跟賀文學長相比……”男生還在說着,被身邊的人狠狠掐了一下胳膊,掐他的人示意他看身邊的王鑫。
男生看着旁邊面色不好的王鑫,反應過來這一點,連忙閉嘴。
王鑫捏着書本,沒有說話,直接擡腳出了大門。
等人走後,幾個一組的男生才面面相覷,“王鑫應該後悔死了吧?”
“你看他的眼睛,可能最近一段時間都沒睡好,”另一人聳肩,“畢竟他一開始就是丁問洋那一組的,這次去夏令營的名額本該也有他的,他自己要退出的。”
連他們都羨慕丁問洋那一組,更別說曾經原本就是丁問洋那組的王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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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慶辦公室。
他前幾天就來了學校交接,同峰班也即將開學,他早早就來辦公室處理事情。
聽到王鑫的話,他擡了下頭,放下筆,“丁問洋那一隊?”
“周老師,”王鑫雙手垂在兩邊,“我現在回丁問洋那一隊,還有機會跟他們一起去參加夏令營嗎?”
聽着王鑫的話,周文慶終於想起來一件事,早在開學的時候,王鑫是白蘞那一隊的。
他身後推了下眼鏡,目光深深地看向王鑫,“理論上說,白蘞同學那一組缺了一個人,若你現在加入,能趕上跟他們一起去夏令營。”
聽到周文慶的這一句,王鑫心臟跳到嗓子眼,手指微動,“那、那就是說……”
“不過,我以前就說了,只要你們兩組協調好,我都沒意見,”周文慶收回視線,重新看文件,“你應該知道我向來尊重你們的決定,你不該來問我。”
當初王鑫要離開丁問洋那一組,周文慶沒阻攔,只讓他們自己決定。
現在,周文慶依舊把決定交給白蘞那一組。
周文慶低頭,剛寫下一行字,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周教授,您好,我是高珈宸,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我想請您吃一頓飯。”
周文慶表示沒時間,掛斷電話。
旁邊,助教疑惑,“最近請您吃飯的這麼多?”
周文慶實驗室收到30斤“鈀”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
自然也瞞不過高家人。
這麼短時間內收集到這麼多實驗材料,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那位王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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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白蘞幫胡悅他們搬實驗室。
周文慶升職了,研究提前出來,地盤自然也越來越大。
搬完實驗室,她跟唐銘幾人回公寓,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出發。
“白蘞,丁問洋,”王鑫一直坐在實驗中心門口的臺階上,看到白蘞他們出來,他站起來,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我對不起你們,但那時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們能不能原諒我一次,跟周老師說一聲,讓我重新歸隊?”
什麼東西?
白蘞沒看他,只懶懶將圍巾繞了脖頸一圈,去找姜附離的車。
眉眼低斂,從容離開。
寧肖向來沒將其他人放在心上,跟丁問洋打完招呼後也離開。
只剩下丁問洋幾人,冷冷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地看着王鑫,“迫不得已?迫不得己你故意記下了我們的論文?要我們在第一次文獻報告會上,在黃院長以及全校師生面前出醜?拿下最低分?”
“可你們不是也防着我?”王鑫抿脣,“故意給我看你們不要的論文,讓我給了個假消息給高遠?而你們也因此在學校徹底出名,這對你們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吧?”
“故意?”丁問洋扯了扯脣,目光寒涼,“王鑫,我們從來沒有騙你,蘞姐後來報告地那一篇,是她自己寫的,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不是她,我們所有人都要背上模仿你們的罵名,你不會不知道這在學術界有多大影響吧?”
學術界,抄襲是一項很嚴重的事。
說完,丁問洋沒有再看他,直接轉身下了樓梯,離開。
餘下王鑫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
他跟高遠等人一直覺得,丁問洋他們是故意拿一篇劣質報告來糊弄他們,今天才知道……
原來那篇論文是白蘞一個人整理的?
仔細想想也不算意外,馬院士的最後的試卷她都能拿滿分,綜合得分更是比高遠多二十分,遠超他們這一羣人。
他好像……
是真的不該離開他們那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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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附離坐在駕駛座。
戴着藍牙耳機,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方向盤上,不太耐煩地敲着,“所以你們幾個比不過人家一個高三生的敏銳度?”
那邊不知道囁嚅的說了一句什麼。
姜附離冷笑,“行,我也送你們進去一年試試……”
副駕駛的門被打開。
冷風灌進來。
姜附離語氣稍微頓住,他側眸看了眼白蘞,修長的手指按了下藍牙耳機,語氣收斂了些,“晚上整理好給我。”
他直接掛斷電話。
白蘞從副駕駛拿起紙袋,坐下來關上門,“電話打完了?”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姜附離伸手,看她懶懶搭在眉骨邊的碎髮,將它撩開撥到一邊,“去康羽樓?”
紀衡跟姜鶴都還在湘城。
白蘞對去哪兒吃都沒意見。
姜附離將車開出校門,白蘞剛好接到紀衡的電話。
手機那頭,紀衡顯然在抽大煙,聲音不緊不慢,“紹榮明天回來,這次會待上一個星期。”
“明天?”白蘞眉眼微挑,她現在不在湘城,明天又要去國外,實在沒時間,“明天讓他去一趟懸康總店,找何志偉診脈。”
過年,何志偉也回去了。
江京這邊的店鋪留給雪純管。
“診脈?”紀衡坐在榕樹下的石桌上,呼出一口煙霧,看向不遠處在跟姜鶴下棋的慕昭,“行。”
湘城。
知曉紀衡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暫時不回江京。
樓管家跟慕以檸就親自帶着禮物來湘城給紀衡拜年,慕以檸就坐在紀衡旁邊,聽到紀衡提起紀紹榮,不由詢問,“是二堂弟嗎?”
她早就聽樓管家說過紀衡有兩兒一女。
紀慕蘭跟紀邵軍她早就見過,但另外一位,她一直沒有見到面。
聽紀衡說紀邵榮一直很忙,一年也沒幾天休息時間。
“嗯,他明天過來。”紀衡敲敲菸灰。
慕以檸聽着紀衡的聲音,提議,“要不讓他去江京,幫邵軍的忙?公司職位也還挺多。”
“這個,”紀衡擺手,“他用不着。”
慕以檸吃完飯,回青水街新開的民宿。
小杰跟樓管家都跟在她身後,慕以檸有些好奇,“這位二堂弟究竟是做什麼的?”
見過紀邵軍、白蘞,慕以檸對紀衡一家是真的好奇了。
這位神秘莫測的紀紹榮,似乎比白蘞還要神秘一點,至今未見過面。
“聽說湘城的懸康總醫館醫術高超,”樓管家開口,“過兩天我們試試能不能請到江京,給老爺子瞧病。”
慕以檸頷首。
到達民宿,慕以檸給慕幼珺打電話。
慕幼珺一直在詢問他們最近有沒有時間,她要攜高家人來慕家拜年。
“姐,”慕以檸在推開民宿的窗戶,“我們現在在湘城,你要過來嗎?”
湘城這種地方慕幼珺自然不會來,“算了,珈宸最近也忙,等你們回江京再說。”
她掐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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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初八。
白蘞飛去國外。
梧桐街人來人往。
紀紹榮站在街口,十分驚訝於湘城的變化。
這邊是網紅街,懸康醫館很好找,門前的人接踵而至。
看得出來這裡很火,懸康醫館的隊伍現在已經排到了街口。
紀紹榮十分詫異,
任家薇陪同他一起排隊,看出來紀紹榮的驚訝,“可別小看懸康,想要請他們的醫生看病扎針可不容易,我們等會拿到號,至少還要再等兩個小時。”
“這是中醫吧?”紀紹榮看着門口的標誌。
“嗯,沒想到吧,”任家薇笑笑,感嘆,“現在是國內最火的中藥醫館,我爸之前預約了三天,也沒預約到這裡的何大夫。”
“何大夫?”紀紹榮疑惑。
兩人在門口排了二十分鐘的隊伍,纔到他們拿號。
發排隊號的人一聽他的名字,連忙站起來,“紀先生,原來是您,您往後面走,何醫生早就在裡面等您了。”
任家薇愣了下,她跟紀紹榮對視一眼,跟着那人進後堂。
一進去。
何志偉就站起來,知道這是白蘞的舅舅,他十分有禮貌,“紀先生,您好,我是何志偉。白小姐讓我來給您診脈,請坐。”
另外一人則是給任家薇倒了一杯茶,“夫人,您坐一會兒。”
任家薇回過神,有些詫異地坐下來,若有所思地看着何志偉。
紀紹榮坐在何志偉對面,將手擱在桌面上,“不知是不是工作原因,我這十幾年來一直有偏頭痛的毛病。”
“您從事什麼工作?”何志偉詢問,想從中找到病因。
紀紹榮稍顯沉默,“……文員?”
何志偉:“……”
不是,你自己幹什麼的自己不知道?爲什麼一副反問的表情?!
五分鐘後,何志偉忽地鬆開手,他擡頭看向紀紹榮。
正色道:“紀先生,你不是偏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