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酒吧聲名在外。
裡面市場混雜着各種人物,沒有人敢在裡面惹事,自然是因爲裡面的保鏢跟安保都不是普通人,上一個敢在裡面惹事的現在連消息都找不到。
酒吧人多,但見過高層的人少。
都說背後是道森家族的。
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酒吧內部人員。
周邊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放在這個文靜男生身上,齊額的黑色碎髮,簡單白色外套,乾淨美好得不像是酒吧的人。
姐?
這叫的是誰?
陳局跟陳驚隅也在張望着這人可能叫的“姐”是誰。
看着看着,就看到這個安靜的、看起來有些靦腆的男生停在他們面前,“姐,你怎麼在這裡?”
他又叫了一聲。
就是這一聲,陳局跟陳驚隅終於反應過來,敢在黑水街行走的女性本來就少,少有的幾個都很有實力,膝蓋上還明晃晃的插着匕首。
而陳局他們這邊——
陳局跟陳驚隅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白蘞,周邊只有白蘞一名女生。
白蘞耳機還沒有拿下來,她隨意劃掉一個單詞,擡頭看向小七,“看比賽。”
這麼一說,小七就懂了。
是來看毛坤比賽的。
他身後,那輛銀色的越野車停了一下之後,繼續往前開。
小七長相太具有欺騙性,他長相清秀,尤其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仔細一看,某個角度還能找到與白蘞同出一轍的淡定。
陳局回過神,他跟小七打招呼,“你是……”
“我也是青水街孤兒院的,”小七看着陳局,很有禮貌,“在青龍酒吧工作。”
打雜,有時候還要兼職設計師。
陳局反應過來。
難怪會跟白蘞認識,看起來跟白蘞還很熟,這直接叫白蘞“姐”啊,姜鶴都沒直接叫姐。
他掏出手機,當即就跟小七加上微信。
小七也沒拒絕,“小七,我叫毛小七。”
陳局身邊,陳驚隅看到後面的車開走,又在聽到“孤兒院青龍酒吧工作”之後,只用異樣的目光瞥小七一眼,沒再理會他。
至於加好友,那更加不可能。
小七就是下意識的下車跟白蘞打個招呼,以爲對方過來是有什麼事,見對方要去格鬥場他就沒有打擾。
黑水街主街道有一里長,各種酒店服務都有,格鬥場並不在主街道,巨型獅子前面有一個三米寬幾十米長的分支街道,一般不允許車子開進去。
兩邊是五米高的石牆,壓迫感很強。
走過通道,就看到裡面一座佔地巨大的圓頂形建築。
開放式的門外擺着兩個兩米高的人物宣傳圖。
左邊是一個寸頭短髮黑人,上身裸着,露出隆起的肌肉,胸前紋着青褐色的豹子,旁邊寫着他的名字——
黑豹!
右邊則是戴着面具的黃髮男人,只露出一半下巴,他穿着白色背心,做攻擊狀態,一雙眼睛猶如緊盯獵物的猛禽,令人膽寒,旁邊也顯示着他的名字——
白背心……
毛坤戴上面具氣勢就變了,她知道他是適合武道的人。
但是——
白蘞擡頭看着“白背心”這三個字。
旁邊還不時有叫“白先生”的聲音。
沉默。
沉默是此時的白蘞。
**
格鬥場裡面很大,八角形狀,中間是欄杆圍起來的擂臺,座位由中間向四周一層層發散鋪開,四周還架着五臺攝影裝備同時直播。
中間有一塊巨大轉播屏幕,是爲了避免坐在靠後的人看不清。
白蘞座位在第一排A區,跟陳局是同一個地方。
倒是陳驚隅買到了D區第二排,與他們隔得非常遠。
姜附離跟明東珩到的時候,格鬥快要開始了,大部分位置上都坐滿了人。
白蘞右邊留了一個位置,明東珩到來的時候,就看到陳局坐在白蘞左邊,他涼涼地看陳局一眼,才默默坐到陳局身邊。
姜附離一到,陳局這氣鬆得不是一點兩點。
白蘞今天穿着黑色闊腿褲,左右兩邊拼接着淺灰色布料,上面繡着好幾只白貓形狀,上身是一件稍緊的黑色長袖,胸前也趴着一隻白色慵懶的貓。
外罩一件鬆軟的黑色外套,反而襯得一張臉更爲白皙,她外表沒什麼攻擊性,長睫垂着,周圍錯落的燈光有致的打在她的鼻樑上、側臉上。
周圍打量的目光源源不斷。
直到現在,纔有收回的趨勢。
姜附離坐在白蘞身邊,輕倚着座位靠背,淡色的眸子掃過擂臺,吵鬧、血腥又顯得壓迫的擂臺沒讓他的表情波動半分。
晚上7:00。
鐳射燈打開。
格鬥開始,解說員激情亢奮,“各位觀衆,你們好,今天我們由黑水街國際通訊向大家現場直播一場空前絕後的NO.1之戰!現在我們首先歡迎目前ufc排行第八,次中量極選手黑豹入場!”
黑水街格鬥場無重量級限制,無生死論,獎金高額,很多ufc選手都來這裡來過,但因爲打得太狠,後面他們都不敢上了。
這裡排名前十的選手,都有上ufc排行的實力!
“接下來,就是我們格鬥場兩個月內攀升到NO.2的白背心!”
“嘩啦——”
排山倒海般的呼嘯聲席捲而來。
陳局身邊的明東珩也激動地站起來,握着拳頭呼喊。
比賽分五局,每局五分鐘,五局三勝制。
兩人都是相當有實力的格鬥選手,前面兩局打得有來有往,2:2,最後一場,賭池中的資金已經漲到三億!
“最後五分鐘!讓我們拭目以待!”
“白先生一定能贏。”明東珩擦了擦汗,目不轉睛看着擂臺。
陳局看得不太懂,白蘞有些沉默,她身邊,姜附離看得也很認真,從頭到尾,他只在這時候說了一句話:“黑豹地面控制能力太強,ufc的天花板,小白要贏他,會贏得有點慘。”
這聲音不重,但明東珩他們都聽到了。
明東珩不由看了姜附離一眼,他不知道姜少竟然這麼瞭解格鬥,還知道專業名詞。
知道黑豹成名技。
“譁——”
觀衆席驚呼一聲。
解說員面紅耳赤的在解說,“我們看到黑豹擊中了白背心面部,掃踢白背心的左手拳!流血了!白背心流血了!”
擂臺上。
血液順着青色面具灑在地上,白色的背心染紅。
“黑豹拿出了他的地面技術,白背心被鎖在地上!”
擂臺上,黑豹腿、胯、手臂跟身體的重量完全壓在白背心身上,白背心用左腿鎖住對方的腿,右手手肘撐着地面,面部頓時失去防守,被黑豹用拳頭徑直砸面門!
咔擦——
面具向裡面凹陷。
白背心將身體轉正,從地上坐起來,猛地站起提着黑豹砸向地面!
“我們可以看到白背心已經很努力,但是這一下沒砸開,黑豹的防守有很多種可能,危險的局面,白背心有沒有機會連續擊打,不能給對面喘息的機會!”
也就是這一下,白背心左腳上前,避開黑豹的拳法肘擊,勾拳將爬起來的黑豹擊倒在地!
黑豹口鼻也流血了!
兩人在地面纏鬥廝打。
“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這是一場ufc跟黑水街格鬥場的對決!我們知道,亞洲只有雪狼上過一次uc排名,今天若是白背心能贏,他將是第二個亞洲進入ufc的選手!”
“如果黑豹還能勝利,那黑豹將在黑水街格鬥場創下十連勝的神話!”
最激烈的格鬥場,鮮血幾乎染了小半地面。
黑豹最拿手的地面格鬥,現在被白背心壓制,只是白背心也似乎體力不支,他朝黑豹砸過去的拳頭沒有之前十分之一的力道。
“砰——”
黑豹放棄面門防守,一拳將白背心砸偏到地面!
兩人都倒在地上。
沒有人爬起來。
裁判吹着哨子進場,站在兩人中間,彎腰——
“三——”
他在倒數。
最後三秒,誰能爬起來誰就是勝者。
都爬不起來視爲平局!
“白背心!爬起來你就贏了!”
“白背心!起來啊你快起來啊!”
“黑豹!永遠的勇士!”
“……”
偌大的格鬥場,都是粉絲們激動的喊聲,幾乎所有人都站起來,握着拳頭看着擂臺。
“二——”
裁判數下第二聲。
白背心手指動了動,只有一句話,湘城人——
他們可以站着死,絕不會倒下!
他撐着地面,慢慢一點點爬起來。
血順着他的脖子流到白色衣襬。
“一!”
裁判握着白背心的手,激動地道:“白背心勝利!”
這一刻,無論是現場,還是直播電視前的觀衆,全都站起來,連姜附離白蘞也不例外!
“啊啊啊啊!”
“啊啊啊!”
“……”
“我們都聽到觀衆們激動的聲音,白背心他做到了!人的意志力超過了我們所有人的想象!白背心!他用兩個月的時間創造了新紀錄!成爲雪狼之後第二人!!”
“黑水街擂臺沒有懦夫!白背心跟黑豹都是永遠的戰士!讓我們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擂臺上沒有失敗者,每個敢站到臺上的都是勇士。
今日血染黑水街八角鐵籠,黑水街新的無冕之王誕生!
鏡頭前,白背心彎腰,朝黑豹伸出一隻帶血的手。
黑豹艱難的笑了一下,然後朝他擡起右手。
直播畫面定格在這世紀握手之中。
**
激動人心的擂臺賽結束,但是現場的觀衆依舊熱血沸騰!
姜附離依舊站在原地,他看着擂臺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淡淡瞥激動的明東珩一眼,慵懶地撩起眼皮,評價:“眼光不錯。”
“嗯。”明東珩握緊拳頭,古銅色臉上都是激動的紅色。
他跟着姜附離白蘞離開,一步三回頭的看着擂臺。
“打得好狠,”陳局站在明東珩身邊,身上都被冷汗浸溼了,他們倆落後白蘞姜附離好幾個身位,“姜少說他贏得會很慘,我沒想到會這麼慘。”
最後就看誰爬起來了。
“話說回來,”陳局透過前面的幾個人從縫隙裡看姜附離的背影,“姜少怎麼看出來他能贏的。”
明東珩搖頭。
外面。
姜附離車停在路口。
是他那輛藍色車,從實驗室開過來的。
陳局一出來就看到姜附離跟白蘞坐上車,他偏頭詢問明東珩,“你的車呢?”
“在路口。”
“姜少的車能開進來,爲什麼明先生你的不能?”陳局膽子大了,開始敢吐槽明先生了。
明東珩平靜下來,冷酷又理直氣壯:“我哪知道。”
陳局:“……”
白蘞車上。
她懶洋洋的坐在副駕駛上,拿着手機給小七打了一串方子過去——
【治內傷】
【我晚上過來】
白天人多眼雜。
毛坤這種強度的比賽,已經傷到根基,若不好好調理,身體後遺症會很大。
他在武術方面天分確實出奇的高。
駕駛座。
姜附離戴上藍牙耳機,一手慢慢轉着方向盤,操控車子離開黑水街。
耳機那頭的人是姜西珏。
“是《大永盛世》,”姜西珏查到了這部待拍電視,“我看了下,回報率不錯,您是……”
姜西珏頓了下。
實在想不出來高冷的姜公子是會關注電視劇的人。
也想象不出來他會投資一個電視劇,是爲了捧人?
但是他不敢問出來。
“不用,”姜附離淡淡的,提前預判姜西珏的問題,“正常投資。”
至於內定人選……
完全不用。
大概知道白蘞在幹什麼後,這閆鷺若是還選不上主角,那她就不適合這碗飯,姜附離會勸她早日換個行業。
他的投資是給她錦上添花,是給這部劇底氣,給他們最大的幫助,並不是想讓她走捷徑。
當然,他也不覺得白蘞會看錯人。
姜西珏:“好。”
青水街。
姜附離將車停下,與白蘞一起下車。
巷子早已經裝上路燈,不是很亮的顏色,淡淡的黃暈將兩人背影拉得很長。
“明天我去看張世澤,”姜附離大概落後她一步,他目光在兩人的影子上,聲音聽得出也有些懶散,“你休息一天。”
“啊?”白蘞看他一眼。
說好了每個星期天給張世澤補習。
這是監獄體諒張世澤是個高三生。
“我檢查一下他的作業,”姜附離稍微側身,朝白蘞看過去,挑眉,“放心,我不罵他。”
白蘞有些不是很信。
她偏頭睜着一雙大眼睛看他。
“進去吧,”姜附離停在路口,朝前面的院子看過去,稍稍擡起右手,有點像是在發誓,“真的不會罵。”
白蘞這才收回目光。
表示信了。
**
晚上十一點。
白蘞換上一身黑衣,帶上作業本出門。
黑水街青龍酒吧啊。
裡面燈光閃爍,煙霧瀰漫,正是熱鬧的時候。
白蘞看完躺在牀上哭唧唧的毛坤,才淡定的回到吧檯,坐上高椅,一手懶散的翻開習題庫,一手漫不經心地敲了下吧檯。
小七拿出一個檯燈,給她插上電打開燈,又讓人幫她調了一杯酒精度最低的飲料。
混亂的酒吧,出現了這麼一個奇怪的角落——
鬆鬆挽着頭髮的女生,在與酒吧極其不符的檯燈下寫作業。
“大內固元膏產量低,”小七跟白蘞解釋,“不是因爲價格高,我們都是正常價格。現在是原材料跟不上,種中藥的人很少,不過我們這次大肆收購中藥的消息下去,會有很多藥農重新種植這些的。”
現在種植中藥的人少。
小七拿出一部分回籠的資金,跟湘城一批老農付了定金。
他腦子靈活,將這件事處理得很好。
又有藝術天賦,又會做生意,毛坤那乾爹都說毛坤運氣好,想把小七調到自己手下幹大事,今天白天就是他帶着小七出去見世面。
但是——
小七不願意跟着大boss幹。
旁邊,小五摸着胳膊,斯哈着:“我看着毛少就感覺疼,他好猛!”
小五疼痛神經有些敏感,當初就是因爲身體不好被人丟到孤兒院門口。
孤兒院裡的小孩都不喜歡他。
也就毛坤願意收留他。
現在每天一邊哭一邊訓練。
白蘞一邊聽着,一邊慢悠悠地翻了一頁紙,忽然間想起來什麼,看向小五和小七,“你們倆真的不回去上課?”
“我自學的差不多。”小七斯斯文文的開口。
他以前想去學校,但是現在對他而言去學校已經沒有意義。
白蘞看着小七。
毛坤跟她說過,小七很厲害,以前很喜歡畫畫。
“可是姐,”而小五隻撓頭,一頭紅毛的他,有些茫然:“我的願望就是想當個街溜子。”
他不聰明,也沒有優點。
當初就是看毛坤是個很厲害的街溜子他纔跟着毛坤混。
瞭解街溜子是什麼後的白蘞:“……”
啊,算了,你開心就好。
“對了,”小七把一張邀請函給白蘞,“這是東武的邀請函,邀請毛少過去,聽說毛少還有老師,給您也準備了一份。”
白蘞擡頭,用下巴點了點她的黑色揹包,“你放進去。”
她寫着作業,沒時間看。
小七就隨手把邀請函折了折塞進去。
**
翌日。
清晨。
許恩住處,許老太太的視頻就打過來。
她原本以爲許恩跟那女人會迫不及待的答應,沒想到過去一天許恩都沒打電話。
“欲擒故縱也要看場合,”視頻剛通,許老太太目光越過紀慕蘭,落在許恩身上,她淡淡開口,“你們不要太過分。”
這是意指白蘞跟紀慕蘭人心不足,過分貪心。
“這事我管不了。”許恩拿起手機,站在窗邊。
許老太太目光深深地看向許恩,“你玩這種手段,不必玩到我身上。”
她掛斷視頻。
讓人查白蘞的聯繫方式,問的是許恩的秘書。
許老太太掌家,許恩的助理也不敢違抗,戰戰兢兢地找到白蘞的手機號碼。
白蘞電話號碼很快就發到許老太太手機上。
她直接撥打,電話一通,許老太太也沒等那邊說話,她緩緩開口:“我是許恩的母親,他已經把所有事情跟你說了吧,三天內來江京,把姓改了。”
白蘞剛醒沒多久,她靠在窗邊,左手撐在窗臺上,右手將手機擱在耳邊。
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