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謙等人的目光放在許恩身上。
這一聲“阿蘞”叫的是誰?
任晚萱心中忽然有種荒謬的想法,但又覺得不可能,一直以來紀家在她眼裡都是青水街毫不起眼的居民。
她從來不會跟同學朋友介紹她的爸爸她的爺爺,很怕白蘞在學校借用任家的名號行事。
直到現在——
湘城上上下下都想交好的許恩停在了白蘞面前。
低頭看着手機的白蘞擡頭,她看着許恩手裡提着的一個超大木盒,“……”
許恩注意到她的目光,“我幫你提下去。”
“……也不用。”白蘞把手中包裝精緻的畫遞給許恩。
另一隻手接過許恩提着的木盒。
許恩看到她要提木盒,他笑了笑,跟旁人說話的時候,他總是精明距離拉得開,此時和煦得彷彿鄰家叔叔:“這有點……”
話還沒說完,某人用兩根手指,輕輕鬆鬆勾起木盒。
?
許恩沉默。
白蘞轉身,不緊不慢地用手機按了下電梯。
“你真的不進去隨便看看?”她身邊,許恩還不死心,他讓助理在宴會大廳幫他招攬客人。
“不了,”白蘞搖頭,她數着電梯數字,“還有人在樓下等我。”
等會兒晚了。
說不定又得學林妹妹陰陽怪氣。
“那好吧。”許恩這段時間也算是瞭解紀家人的個性。
電梯門打開,他跟着白蘞想進電梯,送她下樓。
白蘞用木盒擋住他,挑眉:“賓客多,我就來幫我舅舅送個畫,不用送我。”
許恩只好站在電梯邊,看着電梯數字跳到一樓,才低頭看了眼畫,然後轉身往回走。
任謙這三人還站在宴會廳入口。
來的時候許恩只關注白蘞,這會兒才發現任謙,“任老先生?”
他停下來打招呼。
任謙回過神,他猛地擡頭,“許總,你認識阿蘞?”
許恩打了個招呼本欲進去,柳局還在等他,聽到任謙一句“阿蘞”他頓住,偏頭,“你們是?”
“阿蘞是我女婿的外甥女,”任謙微笑着,侃侃而談,“沒想到你跟她也認識……”
外甥女?
許恩看着任謙,他剛剛可記得白蘞並沒有跟他們打招呼。
在許恩這裡,白蘞向來很有禮貌,除了她不喜歡的人,比如紀慕蘭。
所以這次許恩沒帶紀慕蘭一起出來。
許恩掃了眼任晚萱笑得有些僵硬的臉龐,然後一笑,“是啊,這孩子,我勸了她好久她也不來這個宴會,哦我還沒告訴你們吧,阿蘞就是慕蘭的女兒。怎麼說,除了一個兒子外,這也就是我唯一的女兒了,你說她不來吧,我也拿她沒辦法,只好讓她帶點糕點給她外公……”
想了想。
許恩又把手中的畫給任謙看,“這是邵軍同志給親手給我畫的畫,她要不是爲了這幅畫,還不肯來,哈哈,我得讓人送回江京去掛上。”
這後面的話倒也沒騙人。
紀邵軍是紀慕蘭的哥哥,他送的畫許恩自然要留好。
還有白蘞這層關係,更不能馬虎了。
他說完,朝任謙笑笑,就繼續往宴會廳走,路過幾個合作伙伴時,他還舉起手裡的畫作,朝他們大肆炫耀了一番。
宴會廳門口,任謙緩緩轉身。
任晚萱更是如遭雷擊。
她一直對白蘞的來歷不感興趣,對紀紹榮的另一個妹妹也不感興趣,現在告訴她……白蘞跟許家有關係?
她對許家知道的不多,只知對方是信達的創始人,但從今晚北城都來了人,就能知道許家的人脈圈有多廣。
尤其她還目睹了任謙陳港在這場宴會上邊緣化的場面……
“怎麼了?”陳著重新進入宴會廳,手上的飲料半天沒動,陳港低頭問他。
陳著回過神,他想起那天任晚萱要給白蘞邀請貼,“我、我們剛剛在外面看到白蘞了。”
說到這裡。
陳著又看向宴會上如魚得水的紀慕蘭。
細看的話,紀慕蘭眉眼跟白蘞真的很像,她竟然是白蘞的母親嗎?
難怪,難怪對於任家,白蘞似乎一直不稀罕。
如果白蘞是許家人,那倒也沒那麼奇怪了。
“可她也不姓許。”任晚萱看着在場的人,她壓低聲音,不知道用什麼表情與情緒。
陳港聽完,終於明瞭,“她運氣倒也是好,許總承認她就行,至於姓氏……許家在江京也算是有根基的,她想要改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個紀慕蘭……她不簡單啊。”
旁邊,任謙點頭。
**
湘城監獄。
張世澤勞作完,回到房間,從牀頭拿出筆跟習題開始寫作業。
監獄房間小,一個房間住四個人。
他隔壁是一個凶神惡煞的光頭。
張世澤剛翻了一頁書,從衛生間走出來的光頭就“啪”地一下扔掉毛巾,抓起張世澤的頭髮,一捶捶向他的小肚子,“我讓你幫我捶揹你沒有聽到?”
光頭是這裡的“老大”,其他人都不敢動他。
每天晚上、早上洗漱都是光頭先。
房間剩下的兩個人縮在牀上當沒看到這一幕。
張世澤咳了一下,然後放下筆翻身用雙手鎖住光頭的脖子!
“砰——”
兩人一起摔到地上,光頭力量大,但是裸絞成型後,他力量再大也甩不開,光頭的臉漸漸漲紅。
“啪——”
兩人一齊撞向鐵門。
這裡的動靜終於驚動了獄警。
“嘩啦——”
門被打開。
張世澤鬆開了手,蹲在一邊。
獄警拿着電棍掃視一圈,“0147號,1108號你們倆在幹嘛?!”
光頭捂着脖子,擡頭就要說話。
張世澤先擡了頭,他先是看了光頭一眼,然後又不敢看似的猛地縮回視線,“我、我不知道,我、我一直在寫作業。”
這麼多天,這裡的獄警對張世澤很是瞭解,他就是一個在哪都帶着單詞本背單詞,努力學習的小改造犯。
被0147號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其他人被0147號揍不敢說,因爲0147號出來後會揍得更慘。
張世澤是第一個說的。
“0147號又是你在鬧事!帶走!”獄警拿着電棍,將0147號帶去小黑屋,關三天禁閉。
光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張世澤,他還想說什麼,直接被電了一下。
門被關上之後。
張世澤才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重新回到自己的牀位上,拿起筆。
其他兩人更加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張世澤又翻了一頁書,這次沒有人打擾他。
質疑姜哥,理解姜哥,成爲姜哥。
**
星期日。
白蘞很早就到了書協,比起第一次,今天來這裡要熱鬧很多。
路曉晗正在給那位陶爺爺錄視頻。
遠遠的,白蘞就聽到路曉晗的聲音:“爺爺,您平常怎麼做,現在就怎麼做,我們補錄一段介紹就好。”
白蘞沒有打擾,站在一邊靜靜看着。
旁邊還有不少圍觀的人。
路曉晗又讓白蘞打光,白蘞對這些不太熟練,不過好在她舉一反三能力強,路曉晗指點到位,兩個人配合得還行。
一個鏡頭,路曉晗用一個小時才錄完,然後坐在一邊跟陶爺爺看她錄好的片段。
白蘞見沒有她的事,這纔去書協。
今天星期日,來書協的學生比平常要多。
“對了姐,”簡哲看着在教小孩子的仇學政,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今年十二月份要提前報名書協考覈,我們報名嗎?”
級別越高,總部發放的資金就越高。
今年大部分資金還都是姜附離個人的。
白蘞幾乎沒有思考,直接回:“報名。”
“行。”簡哲將這件事記上,“最近有不少人去隔壁,好像都想買下隔壁武館的房子,不過都被轟出來了。”
普通居民還沒收到消息。
但一些商家早就知道湘城要搞旅遊業,大面積開發。
武館佔地面積那麼大,是一塊大肥肉,很多人都盯着這裡。
因爲白蘞對隔壁武館的事很關心,簡哲沒事就去打聽隔壁的事。
白蘞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麼,她偏頭看他一眼,挑眉:“所以你字練得怎麼樣了?”
簡哲:“……”
他默默回到桌子前,寫了一個“永”字。
力道很足,簡哲寫完,自己忍不住欣賞好久。
“你把東西取下來。”白蘞慢慢走過來,低頭看了一會兒,纔出聲。
簡哲取下銥,再度書寫。
這次他要更加流暢,這一個月簡哲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進步,仇學政對他的指導意義不大,但每次白蘞跟姜附離能明確指出他的問題。
尤其姜附離,每說一句話簡哲就要開始懷疑人生。
效果是顯著的。
“還行。”白蘞評價,肯定他的水平。
簡哲將墨吹乾,手機上顯示一條消息——
【簡容拜師宴你真的不回來?】
簡哲:【沒時間。】
——【好。】
簡家對簡哲只是例行通知而已,他回不回來無所謂。
他們能記得還有簡哲這個人就算不錯了。
簡哲對此也不意外。
“蘞姐!”路曉晗終於補錄完所有視頻,這會兒才進來,走到練字房門口,她看着一堆孩子,壓低聲音,“簡院長又發消息來了。”
“簡院長?”不遠處,正在把自己寫的字疊起來的簡哲對“簡”這個名字有些敏感。
他下意識地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