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紀邵軍回來後,慕家越來越好。
慕振東看到希望,就越發急功近利,想要將慕家推到以前的高度。
衰敗的慕家沒有內鬥,可現在上升期,慕振東信心倍增,成爲慕氏的二把手。
慕家子弟都看到希望,慕振東也不滿足於眼前的利益,他野心膨脹,已經開始忌憚白蘞跟慕以檸了。
他跟白蘞這些人交情不深,此時將慕家握在自己手裡最好,白蘞小七二人不回來正合他意。
“族叔,慎言!”慕以檸站起來,面色冷沉。
她身邊,紀邵軍面色沒有變化。
慕振東離開後,慕以檸才抱歉地看向紀邵軍,“邵軍,任晚萱的事,我會處理好的,至於小七……”
“小七聽阿蘞的,”紀邵軍眯了眯眼,視線落在外面的光影上,聲線也淡了,“他不會回慕家的。”
慕以檸這次沒再說話,只是內心憂慮。
以前任晚萱還願意回慕家,現在白蘞跟小七都不回來。
白蘞那邊能慢慢磨,慕家這邊她一定要儘快處理好,內亂纔是根源。
她把紀邵軍送出門。
慕家二十年前也是家大業大的家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白蘞不回來已經出乎她的意料,可現在紀邵軍說小七也不回來。
“他應該是去見高家人了,”王助理看着慕以檸,開始擔憂,他也意識到慕振東的野心,“他這次要真跟他們合作了……”
慕家今年就一個大項目,以這個重工爲目標,他真成功了,慕以檸要退居二線。
“高家……”慕以檸目光轉深,“與他們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當初姜家出事,高家第一個想接手姜家。
王助理頷首,又想起什麼,“那位小七同學真的不會回慕家嗎?”
“他們跟你的想法不一樣的。”慕以檸輕聲道。
紀邵軍很小的時候在慕家住過一段時間,曾得到過慕顯光的教導,他能回來,是因爲他對慕家還有責任感。
但白蘞跟小七是真沒有。
慕以檸現在也算跟白蘞熟悉了,對於她來說,慕家可能沒她一個湘城的同學重要。
“去找樓管家,晚上組織族的人再開一次會議,”她站在門口半晌,開口:“還有,準備一下我要去醫院。”
**
小七還沒出院。
也就昨天出庭時出來放縱半天,護士在病房提心吊膽了一天。
還要靜養半個月。
慕以檸到時,任家薇就站在病房的走廊,她也不知道呆在這裡多久,一直沒進去,慕以檸跟任家薇打了個招呼才進去。
她進來時,雪純正慢條斯理地給小七削蘋果,並說最近懸康的事。
懸康加入中醫藥大學的計劃,未來會給懸康輸送更多中醫。
“文教授想要這個月何醫生或者劉醫生去開一場演講,”雪純在彙報懸康最近的情況,“學校會安排記者跟進。”
懸康已經被廣大人民羣衆認定,公信力極強。
小七牀頭被擡起,他頭上包着紗布,右手垂在一邊打藥水,“讓劉醫生去。”
“我也這麼想的,”雪純慢慢將蘋果切成一塊塊的,裝進盤裡遞給小七,“劉醫生比較帥一點。”
慕以檸一進來就聽到他們在說什麼“教授”“醫生”,她詫異地看了小七一眼。
她聽到的是“教授”?
慕以檸有些疑惑,又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沒說讓小七回慕家的事,只在病房呆了一會兒陪小七閒聊,臨走時,纔對小七道:“我剛剛看到家薇一直在走廊上,就她一個人。”
慕以檸離開後。
小七拿了一塊蘋果,沉默半晌,才道:“雪純姐,你讓她進來吧。”
**
星期日。
白蘞一早就起來晨跑。
穿着運動服回來時,紀衡已經起來,廚房的燉鍋裡在燉着湯。
他跟沈清這兩天換着去看小七。
任家薇跟小七明明有最親的血緣關係,但又是最陌生的人,倒是紀衡與沈清明顯與小七相處得很好,小七脫口而出的“舅媽”跟“外公”也不是假的。
白蘞打開103的門,她穿着運動服,黑色運動鞋,頭髮紮成一個馬尾,從左邊垂到胸前,斜倚在門框上。
看紀衡盛了一碗湯,然後去給院子裡的花澆水。
“外公你是不是更喜歡小七?”她忽然開口。
紀衡拿着水壺,擡頭,臉上第一次出現類似無語的表情。
“不是嗎?”白蘞雙手隨意攏在胸前,語氣不緊不慢,“那你起這麼早燉湯?”
紀衡瞥她一眼,澆完花就回廚房,要把放在案板上的那碗湯倒掉。
“哎,別,外公。”白蘞眼疾手快地拿回來,喝了兩口,纔跟他說湘城的事,“孫警官已經查清楚了,是周建換的,你跟他們有什麼疑問去找孫警官。”
周建,任謙的秘書。
白蘞上樓後,紀衡又在廚房站了好半晌。
他有點不敢想象,紀紹榮的孩子被換了這麼久他才知道,若不是有白蘞……
他們或許這輩子都被矇在鼓裡。
紀邵榮到今天還沒回來,任家薇前天沒聯繫到他。
把湯倒進保溫桶後,紀衡回到自己房間。
打開一箇舊木盒子,裡面依舊是那堆黑白照片,穿着旗袍的溫婉女人面對鏡頭溫柔笑着,他手慢慢撫過這些照片,然後從盒底拿出一個陳舊的手機。
又在房間找好久,找出來充電器,給手機充電。
手機很久沒用,沒等它開機,拿保溫桶先去醫院。
**
樓上。
白蘞回去洗了個澡,纔去書房。
書房桌子上擺着兩份文件,一份是之前黃院長給她的保密協議,她簽了名一直沒給黃院長,一份是昨天跟王又鋒籤的稀有金屬交易。
電話響起。
黃院長的電話,詢問這件事。
知道黃院長在學校,白蘞拿起兩份協議,先去江大。
黃院長在辦公室。
白蘞過來時,助教正在給黃院長彙報郵件的消息,“目前爲止已經收到十封郵件了。”
今年黃院長要收帶研究生的消息一出來,依舊是那羣人最先知道,保研的郵件早就發到黃院長的郵箱了。
“除了許文堯的,其他都拒了。”黃院長站起來迎接白蘞,
助教早就猜到了,今年筆試複試分數最高的就是許文堯,黃院長選他一點也不意外。
最重要的是……
助教目光看向白蘞,那位是白同學的哥哥。
白蘞沒說話,她今天來黃院長辦公室,也有打聽許文堯的歸處的意思。
**
物理大樓。
江大今年研究生的複試已經結束兩天了。 筆試時,文學專業跟理學專業的許文堯跟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簡哲,分數高得嚇人。
許文堯在物理學院也有一定的小名氣,江大有人認識他,雖然知道他考得這麼高,但倒還好,關鍵是簡哲這個人。
文學跟史學的就沒聽過這人,就彷彿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
今年物理系考研的人多,齊俊跟餘笙等一行人去物理大樓收拾自己留下的書本。
他們考研時,大部分都在物理大樓的固定教室,書都在裡面。
如今考試結束,輔導員讓他們集合,也順便把書帶出來騰給下一級學生。
“齊哥,你準備報哪個教授?”餘笙這次考研分數線沒過,他要準備離開學校投遞實習檔案了。
詢問齊俊。
齊俊複試飄過去了,但因爲心態受影響,複試很勉強,“還在找。”
他找過兩位教授,對方都表示有意向人選了。
去年暑假的數模也沒拿到好名次,齊俊履歷算不上好看,很難找到好一點的導師。
“左博士呢?”餘笙想起來暑假的指導老師,這是餘笙認識的教授裡,職位最高的人了,“齊大小姐不是認識左博士?”
提起齊書筠,齊俊更沉默。
齊書筠複試沒過,比他更難。
去年暑假,齊俊身邊還圍着一堆人,今年考完試,身邊人也沒幾個了,都出去找工作了。
看齊俊這表情,餘笙就知道情況不太樂觀。
一行人往樓下走,星期天早上,大樓進出的人並不多。
很快,就聽到不遠處有驚喜的聲音,有人小聲叫着“黃院長”。
這聲音,齊俊跟餘笙都聽到了,他們幾個人站在大門口,震驚地擡頭看向階梯口。
黃院長那是物理系真正的大佬,老師是馬院士,物理系一堆教授都是黃院長的忠實粉絲,齊俊跟餘笙幾人不由回頭。
黃院長手背在身後,正從樓下慢慢走下來。
身邊還有一個與他並排的女生。
女生穿着簡單的白色對襟上衣,白色長裙,全身上下沒有其他裝飾,極其素淡,墨色的頭髮半披在腦後,微微偏頭在跟黃院長說話——
齊俊跟餘笙都認出來,這是白蘞!
助教跟在兩人身後。
“寧肖的論文審覈也該結束了吧,”黃院長背在後面的手還卷着一個密封文件,看得出來心情不錯,“他們那個工程也要正式啓動……”
兩人說着事。
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齊俊跟餘笙幾人都沒出聲,目送他們離開。
直到黃院長跟白蘞走後,好半晌,餘笙纔回過神來,“那是……白蘞吧?”
去年暑假,餘笙就見過白蘞,只是那時白蘞是許文堯隨便找的隊員,他沒太在意,直到許文堯那一組拿到一等獎,白蘞頻繁出現在學校論壇,他纔對白蘞有了深刻認識。
“許文堯的妹妹,”旁邊,也有人認識白蘞,“她竟然認識黃院長嗎?”
“同峰班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生,”有人聳肩,“黃院長認識她很正常。”
“我好像黃院長今年要收一個學生……”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沉默下來,黃院長的私人郵箱他們不知道,只有助教的電話。
許文堯筆試複試都第一,他妹妹又是白蘞,可能性很大了。
齊俊抿着脣一言不發地去階梯教室,餘笙跟上去。
他們坐在偏後一點,剛坐下來沒多久,許文堯跟陳宏就到了。
“文堯,恭喜!”班長一看到許文堯就站起來,恭喜他們,並拍拍陳宏肩膀,“還有你,好小子,不是說不考研嗎,現在筆試複試都過了,導師找好沒有?”
“找好了,是林教授。”陳宏嘿嘿一笑。
“林教授?”班級大部分都驚呼。
連齊俊心臟都狠狠一跳,不敢置信地擡頭。
今年除了黃院長,最熱門的導師就是林教授,江大直系教授,參與了好幾個重點工程,發表了很多論文。
幾乎所有人都給林教授發了郵件,連齊俊都發了。
“多虧老許,天天叫我起來看書,”陳宏心裡高興,腳彷彿踩在一團棉花上,整個人輕飄飄的,“遇到不會的題目,賀文學長還會幫我。對了,林教授說,他很喜歡我的那個數模模型,才挑中了我。”
陳宏說着,心裡也感嘆,去年這時候他還是擺爛的一員,沒想過考研。
更沒想過會成爲林教授的組員。
誰知道還不到一年,變化這麼大。
“老許,學妹還沒時間嗎?”陳宏摟着許文堯的肩膀,“這頓飯我一定要請的……”
他們在說着。
齊俊跟餘笙都有些聽不下去。
兩人收拾好自己的書,渾渾噩噩地出了階梯教室大門。
不用陳宏解釋,他們都知道陳宏能被林教授選中,一切起因都是那個數模。
“沒想到陳宏成功上岸了。”餘笙語氣很酸。
當初,許文堯也邀請過他,但是他拒絕了。
一年過去,成績比他差很多的陳宏上岸,還搖身一變成爲林教授的組員。
去年數模成績出來時,齊俊內心就不太好受,可那時遠沒有現在這麼明顯,他本就是許文堯的隊伍,如果他那時沒有突然離隊……
**
見過黃院長。
白蘞又在路邊等了一會兒,等許文堯出來,跟兩人交談兩句。
纔打車去慕家。
慕家,昨天晚上就開過一次會。
今天一早,慕以檸跟慕振東都沒有上班,再次會議。
雙方各執一詞。
“不管小七回不回來,任晚萱必須除名。”慕以檸已經從紀邵軍那裡打聽到,任晚萱是被她親生父親刻意換的,而她本人去年就知道。
“她剛出這事,我們把她除名,外人會怎麼看?”慕振東站起來,他看慕以檸一眼,苦口婆心的,“以檸我覺得你太過感情用事,慕家的大事,你暫時還是先別管。”
再次不歡而散。
等慕振東離開後,宗族一位老人才低聲跟慕以檸說話,嘆氣:“以檸,你先別跟他爭,他也有自己的道理,我們突然趕她出門名聲也不好聽。這事對你自己沒好處,慕振東他還握着對方的聯繫方式……”
慕以檸頭疼。
她搖搖頭,沒說話。
外面,王助理進來,在她耳邊低聲道,“白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