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沉默片刻，“市政大樓變化大嗎？”
這個就是王旭盲區了，撓撓頭，看裴衾。
裴衾家裡從政，基本上一家都在這裡工作，從小學開始他就經常被家人帶着在這裡出入，“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您進去嗎？”
西城是一座古城，保留了很多遺址。
市政大樓也是以前民國留下的遺址，所以並未重建翻修，每年會定期修繕維護。
紀衡目光轉向旁邊的梧桐樹，垂下眸子，“麻煩你了。”
“不麻煩。”聽到紀衡要進去，裴衾一邊帶他們往門口走，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低聲跟手機那頭的人說了幾句。
¸tt kan ¸CΟ
要幾張通行證。
夾克衫中年男人見裴衾幾人沒走，就在大樓門口等他們。
“阿旭，這兩位是？”見王旭跟在紀衡身後，中年男人面露詫異。
“常叔叔，”王旭向他介紹紀衡，“這是我在江大校友的外公，來西城旅遊沒幾天，要進去參觀市政大樓。”
能看出來，王旭寧肖裴衾這三個年輕人對這位老人的態度。
常叔叔伸出手，“您好，歡迎來西城。”
“你好。”
兩人握手。
裴衾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在打電話，然後擡頭看向紀衡這邊，“外公，您身邊的叔叔也要一起去嗎？”
孟叔看到裴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邊，他下意識地擡頭。
只是目光有些呆，他看着裴衾跟面前的中年男人。
剛剛裴衾跟王旭的介紹他都聽到了，西城裴家，裴少爺這個人名聲顯赫，即便是孟叔也聽說過。
當然，先不論這位裴衾究竟是不是那位裴少爺。
在看那穿着行政夾克的男人，經常出現在新聞裡的那位。
孟叔又豈能不認識？
能喊這位“常叔叔”的，一個姓王，一個姓裴，這倆位少爺究竟是哪家的還用猜？
反應得慢，以至於裴衾看向他的時候，他沒來得及回答。
“一起。”紀衡道。
裴衾點點頭，又與手機那頭說了幾句，掛斷電話。
不到十分鐘裡面就有工作人員出來重新拿了兩張臨時通行卡，遞給紀衡與孟叔。
孟叔低頭，垂眸看着手中的卡。
中間是整個市政大樓的圖片，左上角是西城的徽章與市政大樓的名字，右邊有一個印上去的簽名——
裴元浮。
市政大樓大氣磅礴。
會議廳前方擺着幾排黑木座椅，鋪着紅金地毯，奢華又莊重。
再往裡面，依舊能看到老器具。
紀衡站在三樓盡頭，看着最裡面的一個被鎖起來的木門。
這裡沒有掛牌子。
見紀衡站在這裡沒走，裴衾回頭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向紀衡介紹，“紀老先生，這裡以前是特殊收錄情報的辦公室，後面西城不再設有這個部門，就一直到現在，可以進去參觀。”
說着，他讓人找來鑰匙。
不多時，有人拿鑰匙開門。
入目皆是以前的老舊物品，大部分都蓋了防塵布，上面有一層灰。
許久沒人進來，灰塵大，陽光透過窗戶上照進，能清晰看到光線的形狀。
光線最後的落點在角落裡的PET電腦。
四十多年前的電腦，罕見的將主機鍵盤顯示屏放在同一個主體上，像個小型沙發。
這還是王旭等人第一次見到這種古董級別的電腦，難免好奇。
紀衡走到角落裡，伸手緩慢地將這臺電腦顯示屏上的灰塵擦乾淨。
不多時，紀衡向裴衾幾人道謝離開。
裴衾跟寧肖送他出去。
剛送到樓下，紀衡就開口讓他們去忙自己的，然後帶着孟叔去停車場。
到達停車點，孟叔拿着車鑰匙，卻忘記解鎖。
冷風一吹，他反應過來，“姑老爺，那兩位……”
紀衡也不催他打開車門，他低頭，單手攏着煙火，點燃，緩緩突出一道煙圈：“阿蘞的朋友。”
阿蘞。
孟叔知道，這是紀衡的外孫女。
**
研究基地。
白蘞跟唐銘在做模型，忙完出來的時候，寧肖還沒回來。
姜附離等在外面，手裡拿着一個木盒。
看到白蘞回來，他放下木盒，稍稍偏頭，“姜管家剛剛讓人送過來的，看看。”
白蘞一邊脫白色研究服，一邊往這邊走。
伸手，隨意地將木盒蓋子打開。
一眼就看到裡面的繡品。
雪梅。
比起上次，這次繡得雪梅明顯品質要好很多。
尤其是……
白蘞伸手撫摸繡品，偏頭看向姜附離，“你有沒有覺得這雪梅的針腳很熟悉？”
姜附離：“……”
不都長一樣？
白蘞：“……”
忘了他是一點藝術細胞也沒有。
沉默片刻，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紀衡。
針腳有點像紀衡的手法，但是又比紀衡嫺熟。
紀衡的消息很快就回過來——
【大師之作】
白蘞：【我也覺得】
說完這幅雪梅圖，紀衡又提起裴衾王旭二人，下午帶他逛了政府大廈，還讓他拍了照。
姜附離站在白蘞左邊，看着她跟紀衡的對話。
最後又低頭這雪梅。
鬱悶半晌，給姜管家發消息。
確認這幅雪梅圖。
**
紀家。
紀衡回來時，紀朗帶着那位安小姐，正在大廳內說話。
其樂融融。
看得出，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
“大奶奶，這雲錦鳳袍您就要費……”餘光見到孟叔帶着紀衡回來，紀朗垂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將後半段未說出來的話嚥下去。
紀衡是回來跟大奶奶打招呼的，西城這次事情差不多已經處理完。
他打算回湘城了。
紀婉心以前跟她這個大嫂關係最好。
紀衡對她也很尊重。
“你不再多住幾天？”大奶奶詫異，“我剛剛還在跟阿朗說，讓他們去聯繫初中……”
初中？
紀衡想起來小七。
即便撇開紀家，白蘞跟小七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他要是想上學，多的是學校爭着讓他進去……畢竟，從白蘞身邊出來的，個個都不簡單。
他知道，小七隻是不想再在學校浪費時間。
“大奶奶，他不想讀書，就讓他這樣吧，”紀衡搖頭，“等他什麼時候自己要讀了，那再說。”
聽着紀衡的話，大奶奶一臉匪夷所思。
紀衡這麼一臉嚴肅的樣子，實在看不出來他竟然這麼寵孫輩，對方說不上學，他還真就不催？
跟大奶奶說完，紀衡就離開。
他看出來紀朗有意避開自己，也沒多問什麼，直接離開。
旁邊，孟叔看看紀衡的背影，又看向神情淡淡的紀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話。
只在紀朗離開後。
他才低聲跟大奶奶轉述今天發生的事。
“裴家？王家？”大奶奶神情震驚。
想起來，至今都不知道紀衡的外孫女跟孫子叫什麼。
只知道一個叫“阿蘞”，一個叫“小七”。
“他這外孫女兒……跟婉心一樣，也考到江大了？”大奶奶後之後覺。
他們倆說是白蘞的同學，那只有可能是大學同學。
裴家王家那兩個小少爺，都是江大的學生。
“應該。”孟叔眯眼。
心裡想着，可能還遠不止如此。
剛剛那位裴公子跟王家小少爺，對紀衡的態度可以稱得上畢恭畢敬。
。
**
一天後，紀衡要離開西城，回湘城。
白蘞基地的事卻還沒忙完，還要帶裴衾跟王旭二人，白蘞就把裴衾王旭交給姜附離，讓他暫時帶一會。
小七今天剛來西城。
白蘞去找小七，順便接紀衡去機場。
她打了個電話給紀衡，說來接他。
紀衡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的，就一個黑色的手提包，裡面裝着的是紀婉心生前喜歡的幾樣老物件。
孟叔跟大奶奶都過來送紀衡。
紀衡把一個油紙包裝進去，偏頭跟孟叔說話，“不用送我，阿蘞等我順道過來接我。”
大奶奶跟孟叔這兩天對“阿蘞”這個名字十分敏感。
聽到紀衡的話，大奶奶起身：“婉心外孫女？她要來？人到了嗎？讓她來家裡看看。”
上次跟孟叔猜測白蘞是江大的學生，大奶奶就沉靜不下來，她嫁到紀家時，紀婉心才上初中，兩人關係非常好。
尤其上次聽說她跟紀婉心考的同一個大學，就更加想見紀衡口中的“阿蘞”。
也旁敲側擊過幾次，但紀衡都沒給大奶奶迴應。
“馬上要到了，”紀衡又拉開抽屜，拿出另外一個木風車，沉吟片刻，“她不一定會進來。”
這是紀婉心小時候玩的。
大奶奶已經顧不得他，就要出門等白蘞。
孟叔連忙扶着她，“大奶奶，您別出去吹風，我出去等阿蘞小姐。”
“行，”大奶奶也反應過來，自己太過着急了，重新坐下，眼睛卻還看着門口的方向，“你快去。”
**
紀家大門口。
孟叔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目光看着路的盡頭，沒等十分鐘，就看到一輛車緩緩往這邊開過來。
是江京本地牌照。
停在紀家大門口。
孟叔連忙站直，目光看到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一個便衣走出來。
他認出來，其中一位是前幾天剛在茶樓見過的。
孟叔確認，這就是紀衡外孫女的車子。
與此同時後車座的人也打開車門，彎腰出來。
白色衛衣，米色休閒褲，逆着光線擡起頭，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手機，眯眼看正門方向。
孟叔在西城這麼多年，不是沒見過容色出衆之人。
西城又向來出美人，當初的紀婉心也是豔絕西城。
紀家兩位少爺還有幾位小姐，相貌都十分出衆，但沒有哪位能與面前這位女生相提並論。
孟叔愣住片刻，纔回過神，往前面走，“您是阿蘞小姐嗎？”
“是，你好。”白蘞朝他略微頷首。
“姑老爺還在收拾東西，外面冷，我帶您進去等他，喝杯熱茶。”孟叔擡手，請白蘞進去。
白蘞看他一眼，略微思考，便擡腳走上階梯。
身後那位便衣，依舊隔着幾米，不遠不近地跟着。
紀家是一所中式院子，並不大。
一進去就看到有人在打掃垃圾，綠色的垃圾桶堆滿了垃圾。
白蘞本來只隨意看看，下一秒看到垃圾桶上面的東西，不由眯眼，停下來，再次注意片刻。
孟叔看白蘞停下來，手背在身後，正偏頭，懶懶看着左邊的垃圾桶。
他也順着看過去，一眼就看到左邊垃圾桶露出來的一個禮盒邊角，十分熟悉。
心下覺得不好。
白蘞擡手，也不怕髒，就這麼伸手將整個禮盒抽出來。
全新未開封的禮盒，她認出來——
小七給茶葉精心包的。
白蘞神色寡淡地低頭，輕輕掃落禮品盒上的一片菜葉子，低頭看着這精美禮品盒：“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