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真以爲他的眼睛要瞎了,步槍丟在水坑裡,拼命的往叢林方向跑。
路過一個小溪時,他突然想到清水可以沖洗沖洗,就一頭趴在水中拼命的捧水沖洗着眼睛,卻也只是讓癢痛稍少了些,眼睛反倒越腫越大。
只是一會兒,王南就發現眼睛只餘一條縫,心中一涼,趕緊爬起來就往兩個女人那裡跑。
他只感覺眼前一片模糊,眼淚不由自主的嘩嘩流着。
等從叢林邊上轉到李秀二丫身邊時,兩個女人驚訝的看到他的兩個眼睛腫的已經跟大桃子一樣。
李秀的左大腿裹着布條,她蹲在草叢裡,一枚硬幣大小的迫擊炮彈彈片遠遠的飄過來,正紮在了她的大腿上,傷倒不重,彈片還露了一點在外面。
二丫忙着把她扶到叢林深一些的位置上,幫她把彈片挑出來,又給她包紮好,她們忙着,見外面傳來的爆炸聲不大,心裡擔心了一下王南,也沒轉出去看,也不知道一大片毒霧離她們不遠的地方被風吹過。
李秀手裡把玩着指甲大的彈片,還在慶幸着臉蛋兒沒被彈片打到。突然看到了王南這個樣子,瘸着腿跑了過來。
二丫搶先扶住王南,王南的肺火辣辣的剌痛,眼睛已經近乎看不見東西了,癢的他恨不得把眼睛挖出來,只能告訴兩個女人,是毒氣彈,趕緊走。
李秀立刻背上背囊和武器,自己瘸着,還扶着王南。二丫趕緊背一個抱一個背囊,三個人勉強穿過叢林,這時雨大的快看不見路了。
二丫蹲在地上,從背囊裡翻出雨衣,給李秀一件,又給王南穿上,順便把三人雨林裡用的東西全丟在地上,整理了一下東西,丟下了一個空背囊,這才拉着王南走到大路上,頂着雨往吉隆坡方向走。
前面不遠的地方叫蕉賴,這裡基本上都是華人,後世的繁華地帶現在還是個小地方,只有一條街道。
這地方產錫,遠處的山上、周邊的地裡,到處是開挖礦產的工地,明顯是華人風格的簡陋木屋三五成羣的散在工地周圍。
二丫拉着王南飛快走向那條還象樣的街道,李秀在後面瘸着腿跟着,跟不上時就連跑帶跳的追上來。
二丫站在小街道口,讓李秀扶着王南,她拿着槍就跑進了小街裡。
她就近進了一家有幾個人的雜物店裡,見五六個人都象是華人,有一個人,肩上還挎着把散彈槍,幾個人正坐在那裡閒聊說話。
他們見二丫是華人又是女人,幾個人就望着她,二丫就用華語問附近有沒有醫生。
這條街幾乎都是華人,見二丫拿着槍說着華語,幾個人用粵語推出一個人問怎麼了。
二丫說日本人丟下了毒氣彈,有人眼睛中毒了,需要醫生。
幾個人一下子呆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穿着雨衣的二丫。她肩後背着一把鋼槍,手上抓着把大手槍(烏茲衝),揹着個大袋子,胸前還掛着彈藥的小袋子。
幾個人都想到了剛剛聊的話題:王南一家三口正在不遠處打日本人。
有兩個人機靈一些,探着頭往街頭上看,雨裡看不清楚,卻也看出不遠處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
他們如何不知道這三人是誰?
吉隆坡一帶的華人與日本人對立了很久。
越來越多的華人開始出入都把槍掛在脖子上,日軍人少,打不得抓不得,只能守死公路鐵路,又強佔了一些礦產,再強迫一些商會繳出大量的金錢,只能維持着這個樣子。
而殺華人這事兒,卻是謹慎又謹慎,小心又小心。城區裡往往是捱了黑槍纔敢還擊那麼一下,城外倒是稍放鬆一點,卻也不敢招惹成羣的華人。
這幾天所有的日軍都守在重要的出入口上,華人們也都知道了王南帶兩個夫人打過來了的消息。
那兩個機靈的人冒着雨把王南扶了進來。
幾個人說這條街上只有一個能治礦工們外傷和正骨的土醫生,要看其他的病只能去吉隆坡那邊找。
王南忍住直挖出眼睛的衝動,說出了一個醫生的名字和大概住的地方。
李秀和二丫聞聲就知道什麼意思,立刻請這些華人幫助找個車,汽車最好,實在不行自行車也可以。
幾個華人確認了他們是王南一家三口,拍着胸口說,去吉隆坡的事兒交給他們了。能有機會結交王南一家三口,在華人說出去在絕對是有臉面的事情。
他們留下一個人,頂着雨跑了出去,不一會就推着一輛運礦石的推車跑了回來,在屋子裡找了張席子往車上一鋪,再把王南扶上車。
李秀腿上有傷,她就在車上照顧王南,幾個人推着礦車就頂着雨往吉隆坡跑。
這車一個人就能推着在平地上小跑,幾個人就輪流換着推,一路不停的往吉隆坡方面趕去。
據這幾個人講,蕉賴老街距離吉隆坡大概要走10英里的路,換過來說就是16公里的路,中間有幾個地方要走小路繞開日本人的哨卡,可能會慢一些。
幾個人用了三個多小時才跑進了王南說的那個位置。
這時已經到了傍晚,那家人是醫生,幾個華人推了輛車去送醫也沒有什麼人在意。
等王南進去了,那個華人醫生迎了出來。
王南眼睛早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他喊了聲二丫,讓她請醫生找個單獨的房間。
華人醫生是這一片的名人,給很多大人物治過病,他聽着王南的聲音有點熟,一時也沒想起來是誰。
等進了房間,他才發現,李秀象是他認識的人,正在心裡對號的時候,王南說:“陳醫生,是我,王南”。
陳醫生一下子呆住了,抓住他的手握着搖了下,來不及寒暄,立刻問眼睛是怎麼傷。
王南說是飛機丟下來的炸彈象是毒氣彈,至於是什麼樣的,他從水裡一出來就被迷上了眼睛,自然也不知道。
芥子毒氣在後世都沒有特效藥,林醫生倒是知道些歐洲大戰時各國軍方應對毒氣彈的辦法。(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戰是二戰結束後的叫法。網上那些一戰時就知道是一戰,二戰時就知道是二戰的文字不是一般的有毒。抗戰一開始時就知道要打八年/十四年的神劇明顯是被這些資料洗到了)
他拿來蘇打對上水給王南清洗,然後用蘇打水打溼手巾放在王南臉上,蓋住鼻口冷敷,又拿了維生素E給王南口服。
王南忍了幾個小時的痛癢折磨,在稍減後就暈睡了過去。
陳醫生趕緊讓二丫用布條把王南的手綁住,防止他在睡夢中去抓撓眼睛。
日軍在那一帶沒有搜到王南,當晚也開進了吉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