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醫生的努力下,王南總算被搶救了回來。
只是他身上的內傷就出現在肺這裡,再捱上貫穿肺部的一槍,讓身體更上雪上加霜。
據兩個醫生說,子彈是從近處貫穿了王南的胸膛,王南能活下來,全靠擡他的老兵們按戰場經驗用布和手堵上了前後傷口。可子彈剛離槍口就打中了王南,子彈沒碰到硬東西直接飛出去了,跟着子彈衝進肺裡的火藥渣子卻留了下來,這讓這兩個醫生頭痛不已。
王南肺部感染成了定局。還好這時候還有特效藥,只是非常金貴。
李秀一聽有藥,心裡就有了底。先把他租的那個小院告訴了張軍官,讓張軍官給她留下幾個人手,就先回去帶大隊的人過去躲着。
她就趕緊帶上兩個人回到家裡取錢,拿給洋醫生去買最新的西藥。這時間盤尼西林也就是青黴素還沒出現,最強的消炎特效藥是磺胺。磺胺叫百浪多息,剛剛面世,卻恰好是治療肺炎的特效藥。
洋醫生就拿着李秀給的2萬大洋滿上海的高價收購着這種流傳還不廣的“神藥”。別以爲2萬大洋很多,這時的百浪多息只要過手一下,都會加上幾十上百個大洋,洋醫生找的還是第一手渠道,王南一天的藥就要幾百塊大洋。
李秀給了洋醫生買藥的錢,又付了醫院的費用,手上餘下來的大洋就給這幾個前準僞軍,現在這些人已經把自己當成王南的手下了。
拿了大夫人給的錢,留下兩個人在這裡隨時聽候使喚,其他的人趕緊買吃的用的給躲起來的兄弟們拿過去。
家裡餘下的三個女人都知道了王南中槍,找個時間過來看一眼,就被暴躁的李秀趕了回去,王南有百浪多息頂着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可家裡一堆東西也不容有失。
醫院裡,只留下她跟二丫輪流的照看着王南。
這時的王南還在暈迷中,看他在牀上時不時哮喘的樣子,看着兩個護士日夜替換着看護理着他,兩個女人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被王南庇護在羽翼下,一但王南有事,她們卻什麼也做不了,除了拿錢出來也只能躲着人哭。
話說李朝甲引着日本人往南轉,那裡水道衆多,他把王南教的利用地勢早就用到了極限,日本人無法使用機械化包抄他,只能被動的追着他跑。
他過了一天一夜才甩開日本人跑回了醫院。日本人不但追着他,還對上海周圍做了戒嚴和搜索,還好的是沒有對醫院進行搜查。
等他眼睛通紅的到了醫院,見王南沒事,這才一屁股坐了下來。這一天一夜他引着日本人在河道水岔裡跑,一刻也沒閒着,人也是精疲力竭的有些受不住了。
這李朝甲一來就要接替李秀和二丫照顧王南。
兩個女人起碼還倒換着休息下,一看李朝甲佈滿血絲的眼睛和憔悴的臉,趕緊讓他先休息,休息好了再過來替換。
李朝甲扭不過兩個師母這纔回到家裡,才過了幾個小時,他就過來替換,同時把他老婆也帶了過來,跟李秀和二丫見面。
這可是跪下來給王南磕頭的親徒弟,兩個女人也沒客氣,幾個人在王南的牀邊稍商量了一下,李朝甲的老婆就回家打包東西,開始跟王南一家人匯合。
那個姓張的前軍官在一大羣人拿到吃的喝的,安置了一下也跑了過來。
他卻是在上海做戰的時候見過李朝甲拿着帶鏡子的狙擊槍在他們身後開槍,這一說,兩人也親近起來。
王南過了一天一夜最危險的時候。守在他身邊的人臉上開始露出笑容,特別是兩個女人,她們跟王南這麼久第一次遇到受傷的事,真被嚇到了,等洋醫生說以後一直用特效藥不會有生命的危險時,她們如釋重負的癱軟着哭了起來。
等她們哭過了,洋醫生說,生命沒危險,但人要保養好,因爲王南的肺裡還有一些微小的東西沒法通過手術取出來,以後王南不能再劇烈運動,他估計起碼五年內都不可能象以前那樣跟日本人高強度的作戰了。
此時上海里的外國人,多數還是同情甚至支持中國人的。這個洋醫生知道王南幾乎所有的事蹟,他把王南當成了古老的東方騎士崇拜着,不惜一切的幫助着這個偶像。
第二天,日本人又開始搜索這一帶,進了很多人家搜索。
李朝甲只好跑到租界北蘇州河一帶繼續開槍。用了一白天的時候才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引走,直到深夜裡才跑回來。
醫院的深夜非常安靜。他就跟兩個師母小聲商量着怎麼給王南找地方休養。
李秀有些嚇到了,左右一想,還是趕緊出國吧。
她就把早就準備去海外的原因跟李朝甲講了,這個情況還是等王南能下牀活動就出國吧,在國外休養上幾年再說,只是不知道現在怎麼出國。
李朝甲沒想過這些,自然不知道怎麼出國,就跑去問夜裡值班的醫生朋友。
這醫生姓林,他知道一些人是怎麼去的南洋,可對去外國不太瞭解。
等第二天,他又問了下他的洋醫生同事。
洋醫生告訴他們,有身份證明的,坐外國人的船就可以出中國,要不是去香港和澳門,去白人的地方都得先到他們領事館大使館裡簽證。要是去南洋一帶,可能只需要保人或者有資產證明一類的。
李秀覺得要是以前就三個人還可以找英文老師一家看能不能拿到去美國的簽證。
可現在王南有傷,又多了三個女人,再加上徒弟一家人,美國不大可能了,其他國家也沒什麼關係拿到簽證,不如就去南洋吧。
她就把這話跟李朝甲說了,隨後又把當初她跟王南研究出來的去南洋的一些設想說了出來。
李朝甲聽到這些就把張軍官拉了出來,準備私下和他談談。
他想到師父一家要去南洋,大師母李秀所說的不是大家族站不住腳的話就非常有道理,一下子有個大家族不大可能,可要是能把張軍官這些人都帶上,到時師父挑頭,大家一起抱團做事,幾乎所有人都是打戰出身的,做起事業來應該不會比大家族差多少。
這張軍官全名叫張慶元,本地人。他決定跟王南後,就和其他人一樣以王南的手下自居,因爲他當過軍官,其他的人也認可他來安排事情。
張慶元聽李朝甲說了王南一家要下南洋後,頗爲心動,他就問李朝甲一個問題,能不能帶上家人一起去?
這事涉及到出去的錢和安排人家家人的事情,李朝甲做不了主,就又跑回去問大師母。
李秀家裡有錢,倒不怕帶上幾十個人去,可真要幾十家一起去的話,她下意識的看躺在牀上的王南,幾十家的事兒,她也不敢做主。
問題是王南還在暈睡中,醫生只是說情況在好轉,過上幾天就醒了。
拖幾天?
李秀搖了搖頭,這事早定下來,大家都好安心做準備,拖不得。
她想了下,把守在牀邊的二丫叫了過來,大概說了下。她知道二丫在王南心裡不弱於她,不爭權又灑脫,很多事情都跟王南一個想法,有了二丫的支持,王南醒來了肯定能認可。
二丫有點心痛錢,卻知道,王南倒在牀上,要等他身體好了,怎麼也得半年一年的,能象以前那樣開槍還得好幾年,這期間留在國內太不不安全了。
在她的心裡天大地大,老爺最大。
雖然帶上幾十家人起碼有兩三百人了,她在心裡算計了半天,這船票買得起,一起去就一起去吧,反正老爺休養,不管家裡做什麼都需要人幫忙的,用外人不如用自己人,不就船票嘛,掏吧。
二丫幫李秀下了決心。
李秀就請林醫生幫忙打聽一下具體手續,林醫生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告訴李秀一個無奈的消息:這段時間每個出國的中國人,都得由日本人開證明才能上船。
只是他跟李秀說,走的時候也帶上他們一家。
正常坐船走不通了,別的辦法就是走陸路,去香港,再坐船南下。
李秀跟二丫把李朝甲、張慶元和醫生叫到一起,商量了一下,從定下來到走,特別是帶上幾十家人,準備工作非常多。幾十家不是說走就走的,哪怕是自家,光東西也要裝滿一汽車了,怎麼個走法還得提前琢磨和準備。
幾個在守在王南牀邊,李秀定了調子:走路南下。
幾個人小聲的商量了一下,決定集中人手,走小路,先到杭州,再從杭州南下,從江西進廣東,再去香港坐船,再下南洋。
南洋很大,到時去什麼地方時還得再商定。李秀無法定時間,也無法定地點,只能等王南醒了再說,只好看着暈睡的王南心裡着急。
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等着王南甦醒。
王南卻在一個長夢中。
夢裡,他站在一處白晃晃的地方,怎麼走也走不出去,自家的幾個老婆在白霧那邊遠遠的喊着他,他也拼命的迴應着,可那些女人們怎麼也聽不到。
王南只能感覺到自己的焦急,卻沒太多思考能力,只能在白色的世界裡走啊走啊,也不知道是在原地還是走了很多,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周圍都是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他成了一個至高無上的人,指揮着子民好不容易建立了一個巨大的國家,可以在這個地球上爭霸的時候,卻聽卡的一下,建好的國家就消失不見了。
可他又開始從零建設,努力想着修這個建那個,卻都是一個後果:建好的時候,就是被連根清掉的時候。
他建啊建的,卻怎麼也逃脫這個命運。
最後他憤怒的大喊:老子到底建成什麼樣的國家你才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