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黑暗中,沒有風,沒有溫度,也沒有光。不會上揚,不會下墜。這裡沒有時間,而空間似乎亦是不存在的。都是在想象中,意識裡。一切亙古永恆不變。
沒有死亡卻猶如死亡。哈尼的心不再平靜,黑暗也不再是那麼讓人喜歡了。她要陪伴在那個令她感到親切的人的身邊。
痛苦,她又感受到了痛苦。灼熱的目光落在了身上,寸寸燒烤着肌膚。憤怒的種子瞬間發芽壯大,不斷衝擊着看不見的屏障。
黑暗也不再是平靜的港灣了,哈尼翻滾,蜷縮,仍然無法擺脫目光的注視。
憤怒相伴着痛苦而生。痛苦有多強烈,憤怒的火焰就有多麼炙熱。屏障已經受到了一次衝擊,此時已脆弱不堪。
一隻手撫摸上了她小腿的皮膚,她在黑暗中仍然能感受到那隻手的骯髒。令人厭惡。屈辱。痛苦。
咔嚓!
無形的屏障裂開了一線縫隙。
哈尼同樣感受到了臉上另一隻骯髒不堪的手,這隻手細長,冰涼,但同樣邪惡,令人難以忍受。
心中的憤怒變成了一頭咆哮的惡龍,無聲仰頭而哮。惡龍身上的火焰向着四周極速蔓延,無形屏障猶如脆弱不堪的一張薄紙,被洶涌的火焰瞬間燃燒殆盡。屏障破碎的剎那,火焰立刻充滿了這無盡的黑暗世界。
哈尼再次睜開眼來。一個年輕的男子斜着頭,臉上帶着笑,一隻手已撫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最討厭男子的那雙眼睛,散發着邪惡的光芒。被這樣的眼睛注視着的肌膚,似乎都會被腐蝕掉。
哈尼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其他三根手指蜷縮在內,擡手戳進了年輕男子的雙眼內,分毫不差。
食指和中指都有一小節指頭沒入了男子的眼中,男子極其淒厲地慘叫了一聲,自眼眶內流出了兩道紫色的血。
哈尼感受到了那圓球樣的東西,食中二指微微彎曲,快速的收回,將男子的兩個眼球也刮帶而出。
年輕男子尖着嗓子再次喊叫了一聲,雙手捂着臉恐懼地後退。
那隻罪惡的手還在他的身上,哈尼怎麼可能輕易的讓年輕男子離開?哈尼那帶着血的手,一把抓住了年輕男子的右手,向下一扳之下就聽見清晰的骨骼碎裂聲響起。這個動作是她想都沒想就做出來的,似乎以前經常這麼幹過。
驟生鉅變,馬哈呆呆地看了看賀洋腳下的血,又擡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哈尼,哪裡敢在這裡多呆一刻?他調轉過頭衝着門口就跑了過去。
哈尼本想把賀洋的右手斷掉,卻沒有成功。見馬哈要跑,放開賀洋的手,她那雪白的柔夷一探,就抓住了馬哈的肩膀。
馬哈只感覺被五隻鋼爪掐住了一樣,一動之下感覺肉都快被扯了下來,疼得他齜牙咧嘴。
“不要殺我啊!”馬哈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哈尼只用單手就把馬哈抓了過來,膝蓋上提撞到了要命的地方。馬哈痛得彎下腰來,一張臉變得比煮熟的大蝦還要紅。
用膝蓋頂只是順手而爲,似乎是戰鬥的本能。哈尼略有些疑惑,但她馬上抓住馬哈的右手,一拽之下讓他的右手伸展開來。哈尼揚起右手,把手當成了刀,就要狠狠向馬哈的右手腕斬下。
這一下手刀可不同於膝頂,是完全不留手的,馬哈要是捱了這一下,縱使右手不會被砍掉,他內裡的骨頭也要斷裂開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衝進來一個壯碩的男子,將哈尼的這一記手刀擋了下來。
哈尼腦袋裡的溫度感知計上的數字一路飆升,很快超過了安全值,向着最高峰攀去。
警告,警告,溫度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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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蘭本以爲自己是個很孤獨的人,但在加入了特別行動小組之後,他才知道比自己孤獨的人大有人在。
他是個棄嬰,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在一個公園的草地上。老父老母看到他的時候很是驚訝,因爲他光溜溜的躺在草坪上,全身火紅,身下青青的草地已是一片漆黑。
那時剛到春天,還有些冷意,他卻躺在焦黑的草坪上,咬着一根食指,望着一顆白樺樹。他四肢伸展,赤LL的一點兒也不感到冷。
老夫妻兩人很驚訝。他們內心善良,思索再三還是把他收養了下來。
帕蘭每每聽到老父老母講這段舊事時,就感到很幸福,至少他還是有人要的。
他可沒少給老父老母添麻煩。睡覺的時候,那底下的牀常常會自動燒起來,他還記得第一次燒起來的時候,老母親焦急的直接用手撣火焰。
老父老母爲他提心吊膽的,帕蘭現在想起來還好些過意不去。但帕蘭帶給家裡的也並非全然是壞事,至少煮雞蛋,燒烤食物什麼的不必太浪費過多的煤氣和碳了。
老父老母已經死去多年了,他到現在還是很想他們。他沒有親生父母,他們就是他的親生父母。他沒有朋友,他的父母就是他的朋友。自父母過世以後,帕蘭常常感到孤獨。沒有人願意和他交朋友,因爲怕被他點成火人。
早在二十歲的時候,帕蘭就有這樣的念頭:如果父母走了,他也要隨他們而去。現在之所以還活着,是因爲特別行動小組。他剛下定決心要追隨父母而去,他們就找到了他。
他們說只要加入了他們,他就不再會感到孤獨。
純屬扯淡。
不過當時帕蘭是相信的,所以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進去之後發現特別行動小組沒幾個人,而且全是怪人。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就被教練拉去了訓練。
封閉式的軍事化訓練,每天起早貪黑的就訓他一個人。但帕蘭卻沒感覺到孤獨,因爲太tm的累了,想體驗孤獨的感覺也沒有時間啊。
訓練出來以後,他纔再次感受到孤獨。小組成員之間幾乎連面都見不到,更別想着交談上幾句話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任務,全球各地到處跑,還是孤獨一人。
老父老母的家就在奧丁州,不過不是在馬格蘭城。加入特別行動小組之後,帕蘭獲得了一筆鉅額的撫慰金,再加上每個月的薪資,他有能力給老父老母在教堂裡選一處墓地。
這次的任務帕蘭能夠接下,就是總部考慮到他的家在奧丁州的緣故。他看過父母親後,立刻往馬格蘭城趕。特別行動小組成員看似散漫,但其實規矩很嚴格。帕蘭沒有第一時間趕往任務目的地,從埋葬父母的教堂裡出來時,腰間的通訊電話就一直響。
帕蘭是國家的軍人,接到上級下達的命令後應立即執行,他沒有這樣做,在教堂裡耽誤了時間,總部當然不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