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夜試着將他的勢力一點一點向着平樂市的偏遠東北方向滲透。雖然平樂市的大半地方都已有了主,但有些偏遠的地方不但沒有什麼油水,而且還有些扎手,所以很少有大佬願意接手。
市井之間多得是瘋狂之人,若是惹怒了他們,雖然咬不死你,也會追着你的屁股不放。大佬們自然不害怕有人盯着屁股,但是被人時時刻刻盯着屁股,實在讓人心煩。爲了讓自己的心情舒暢一些,他們寧願放任那些地方。固守本已有的東西便已經不易,若是再入手更多扎手的地方,恐怕會把本已有的東西都弄丟掉。
喜歡非主流潮流的王曉夜自然不會這麼想。在他的眼中只有弱肉強食的準則,其他的一切思考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真正的意義。唯有擁有更多的土地才能顯示自己實力的強大。只要多佔領一個地方,就會多出一個產出財富的源頭。
要把自己的實力像滾雪球一樣滾得越來越大,在王曉夜的方**中,採取的方式無非就是硬搶硬奪。真槍實彈遠比任何方法都更有威脅性。把刀架在那羣敢於反抗的人們脖子上,他們反抗的聲音就會弱小很多。也許有幾個不怕死的還會出來叫嚷,那就乾脆斃了他,把他拖到陰溝裡喂狗。人們看到反抗者的下場,自然會老老實實得臣服。不需要他們從心底裡臣服,只要口頭上表態就好。
他不需要別人的尊敬,只需要別人絕對的服從。
平樂市的地下世界開始有了輕微的動盪。每到黑夜,東北偏遠地方的娛樂場所就會發生幾起鬥毆事件。輕的情況下,幾個人缺胳膊斷腿,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半年下不來;重的情況下,會死好幾個人,把找樂子的人們嚇個半死。當然,第二天的凌晨,你不會再看到屍體,誰也不會看到。報紙上當然像平常的每一天那樣報道着趣事,一件鬥毆的詳情都不會有,更不用說致死的報告了。
起初,王曉夜佔領的過程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阻礙。無論是KTV,還是地下賭場,還是暗娼所在,在搞定了它們的幕後真正操控者後,這些全部成了王大少的私有產品。十幾股地方勢力要麼被滅,要麼選擇了逃亡。佔領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使得王曉夜每天帶着張潤可哼着小曲逛街。
沒過幾天,他的曲子便哼不出來了。李宏死後,跟隨他的李氏村莊連夜逃離,一夜之間便撤離了雜貨鋪。雖然去往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生活是最明智的選擇,但誰也沒提,因爲他們不甘心。這樣的一個好人不能就這樣死掉,而像王曉夜那樣的混賬也不應該瀟灑得活着。他總得要付出點代價。他不付出點代價對不起死去的人們。
心懷恨意的人們沒有選擇逃離,而是加入了平樂市東北的一股小勢力,重組之後他們自稱爲好漢幫。好漢幫原本沒有什麼名號,就是十幾個人管着當地的一些地下生意。他們也聽說過李宏手下的那幫人,當他們真正碰見的時候,頗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模樣,於是這股勢力迅速壯大起來,並吃掉了周圍的四五股小勢力。
擋着王曉夜路的地下勢力組織,全部被幹掉了,你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發現這些組織成員完整的屍體。王曉夜的辦事風格,向來是沒有最絕只有更絕。在這樣殘酷手段的震懾下,剩下的那些勢力大多望風而逃。他們雖然也想繼續過着稱王稱霸的生活,但總得要有命享受啊。
王曉夜的勢力一路滲透過去,幾乎佔遍了百分之八十的地方。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的時候,好漢幫卻成了卡在喉嚨中的一根刺。
好漢幫沒有被動等待,而是主動出擊。大塊頭李餘領着弟兄們到處砸場子,到了地方二話不說,先大肆破壞一般,打殘幾個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再和他們的頭兒說話。如果他們的頭兒說的話不合他們的意,自然又是一番好打。
將近兩百個穿着西服的人被好漢幫的人打殘了,在醫院裡不躺上個十年半載根本出不來。王曉夜的佔領機會終究還是被阻攔下來。
一家裝飾得金碧輝煌的酒店裡,李餘將很重很重的錘子放在一個穿西服的頭兒腦袋旁,並一下一下輕輕敲擊着地板,嚇得穿西服的頭兒腦門上流出了更多的汗。李餘用大手拍了拍躺在地下人的臉,說道:“回去告訴你們大少,就這點蝦魚蟹將,能濟什麼事?我是很看好你們大少的,做事夠冷酷,夠嗜血,不過想要達成目的,還是親自來一趟的比較好。我最看不起膽小懦弱的人,難道大人物都喜歡當縮頭烏龜,躲在暗地裡操控全局,卻讓手下人出來打生打死?這樣,我們約個地方,來場酣暢淋漓的戰鬥怎麼樣?誰打贏了誰就是這個地方的老大。怎麼樣?很公平吧?”
穿西服的頭兒瞥見一旁有他腦袋一樣大的錘子,上面沾着絲絲縷縷的血,不由得就有些發怵。他在紅崗裡面跟着王大少混了好些年,雖然是個管事的卻沒有真的打過幾次架。這種刀尖見血,性命脆弱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嚇得小便失禁,身下污溼一片。
李餘皺了皺眉,掩了掩鼻子,將大錘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的巨大聲響把地下的人失了的魂招了回來。“你還沒回我話呢?公平不公平?”
穿西服的頭兒在大錘的威懾下,哪裡敢說不字?他把頭連點了幾點,連連說道:“公平,當然公平。”
李餘聽到了回答,很滿意,將大錘移開,說道:“記得要把話帶到哦!”
穿西服的頭兒再次點頭如搗蒜:“一定,一定。”
……
……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六月三號,便是約定收繳回貸款加利息的最後日期。關客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任務,只差一個人,就能圓滿得給出一個交代。只差一點點,他就能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憑着這份答卷,他可以提出一個要求,憑着這份答卷,他相信李怡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在這樣一個過程裡,最重要的是要完成這份答卷。只差一點點,就是面前這個女人,他就可以寫出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可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到了最後關頭往往纔是真正的開始。關客不曾放棄努力,他知道努力不一定有成果,但不努力一定不會有成果。
直到現在他依然沒有成果,但是他已經準備放棄努力了,這倒並不是因爲期限已到,而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他說不上來。也許坦然放棄也是一種勇氣,也許有時候一條道走到黑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也許十全九美才是真正的完美。
咖啡店裡,關客與施枚對坐着喝茶,他們一齊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沉默不語。舒緩柔和的音樂在咖啡館裡輕輕得飄蕩,在情人的眼中是浪漫,在即將分別人的眼中是離愁。
離愁別緒的氛圍並不是很濃,關客只能感受到一點點。在這最後一天與施枚的相處中,他不再提錢的事情,只是默默得陪着他走過馬路,穿過小巷,默默得陪着她喝茶,沉思。
趴在桌子底下的阿黑麪前也放着一杯咖啡,濃郁的香氣飄散,誘得他嗅了幾嗅。他淺嘗一口後,便一口氣將杯中物全灌下了肚中。口中香氣繚繞,就連從胃裡吐出的脹氣都是香的。原來除了酒以外,還有這麼好喝的東西。阿黑搖着尾巴,瘋狂得蹭着施枚的雙腿,意思是給我再來一杯。
施枚微笑着看着阿黑鼓囊囊的肚子,說道:“你都喝了十杯咖啡了,不能再喝了。你看你的肚子,撐得鼓鼓的,再喝就要炸開了。”
阿黑加大蹭腿的力度,意思是我還能再喝一杯。
“不行,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趴着吧。”她的語氣雖然很溫柔,但卻很堅定,給人不容置疑地感覺。
阿黑知道沒有可能再喝上一杯,不免垂頭喪氣。
關客說道:“你就不怕成爲史上第一隻被撐死的狗?”果然還是氣味相投者最懂得彼此的心意,阿黑聽到這話,心想世上有千萬種死法,若是因喝多了咖啡而撐死,豈不是要貽笑狗界?我是一隻有尊嚴的狗,不能做出這樣的蠢事。
看見阿黑老老實實得趴在地上,不再撒嬌,兩個人方纔不再理會,又開始轉頭沉默得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
關客靜靜享受着與施枚的相處時光,直到日已偏斜,昏暗來臨,他纔開始說話:“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麼事?”
施枚說道:“從來沒有想過。”
關客默然半晌,終於說道:“我要走了。”
“我知道。前幾天你時時刻刻都在催我還錢,我便知道你要走了。”
“我都要走了,你不能送我一件禮物嗎?”
“不能。”
“好歹我也帶你看過星星,看過月亮,還讓阿黑逗你開心。”
“這十幾天可都是我在掏錢,已能抵得上你的看星星,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