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再次停下的時候,冬兒不無得意的掃了張謙一眼,姑娘我安全到達目的地了。冬兒拿起帷帽,正要戴上,張謙那裡說道:“我幫你戴吧,小心碰到簪子。”
冬兒的手就頓了一下,忘了那支簪子了。
然後,冬兒就看見張謙拿過帷帽,靠近過來。再然後,她就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着得逞後的張謙退後的臉,還有,這個不要臉的,竟然還得意的舔了一下嘴角。
冬兒一把搶過自己的帷帽,眼睛瞪着張謙,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脣,帷帽也不戴了,直接撩開車簾就要下車。卻在一瞬間被張謙一把撈回她剛剛前傾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裡。
沒等冬兒掙扎,張謙就輕聲呵斥道:“別動。”
張謙語氣親暱,但掩蓋不了語氣中的毋容置疑,冬兒瞬間僵硬了身體,抵在張謙肩上的手掌也停止了發力。
張謙緊了緊手臂,似乎是想把冬兒抱得更結實些,低聲說道:“冬月的時候我不能回來,我會讓你二哥帶着人回來接你和湯先生。我和二黑都不在,你記着回家的時候,不要跟你娘和你大哥生氣,他們想怎樣由着他們就是。女學裡,想忍就忍一忍,不想忍就不忍,我已經託了江嬤嬤照看你。”
外面傳來王嫂子的聲音:“姑娘準備好了嗎?”
張謙再次用力抱了抱冬兒,更深切的感受到她柔軟纖細的身體帶來的溫柔觸感,纔不舍的放開她,給她整理帷帽戴上,輕撫一下她的臉頰,低聲說道:“別和我生氣,你是我喜歡的人。”才放她掀車簾下車。
見冬兒帶着帷帽從掀開一角的車廂裡鑽出來,王嫂子在車前伸手接她。
冬兒看着王嫂子伸出的手,猶豫一下,終究嘆息一聲,算了,他們也是爲了自己好,大概是希望張謙在這半年的遠別時間裡,依然能記着自己吧。
冬兒把手遞到王嫂子手裡。
王嫂子握到冬兒的手,一路替冬兒緊繃的心,才放鬆下來。
一行人大早起緊張的趕路很有效,看時辰,現在纔是巳時剛過,天氣還有些清涼的感覺。
冬兒下車站好,見妮子也剛從車上下來,她忍了忍回頭看張謙坐着的那輛馬車的衝動,當先往二門裡走去。後面的王嫂子、妮子三人忙跟上去。
冬兒一路沉默的回了寢室,路上遇到相熟的女學生們,冬兒也只是屈膝致意,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樣一路下來,不但妮子和巧雲覺察了冬兒的不悅,連進來侍候洗漱、茶水的藍梅也看出了不妥。
幫着冬兒、妮子兩個摘下帷帽,整理了裝束,王嫂子接過藍梅拿過來的熱水、手巾,使了個眼色,示意由自己來侍候兩位姑娘淨面、淨手。
藍梅見冬兒沒什麼額外的吩咐,兼之屋子裡氣氛緊張,也許她們主僕幾個私下有話說,藍梅也就順着王嫂子的意思,退出去了。
王嫂子幫冬兒挽起袖子,赫然現出冬兒手腕上那隻青玉雕白梅的鐲子,妮子的眼睛再往上看到冬兒頭上多了的那個簪子,驚訝的表情根本就掩飾不住。
王嫂子見冬兒臉色平靜,絲毫沒有解釋的打算,就笑道:“這個手鐲和簪子,是我們六爺送給姑娘的。這不,姑娘這時了,還在惱怒二黑小爺呢。”
王嫂子這個模棱兩可的解釋,竟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妮子聽了這個話,腦補的內容是,怪不得王嫂子和巧雲都坐到自己坐的車裡,原來是方便二黑說服冬兒姐姐接受六爺私下送的首飾。怪不得冬兒姐不高興,一定是姐姐不願意接受這樣私下贈予的東西,可是又沒辦法駁了二黑的好意,所以不得不接受,所以姐姐纔不高興了。
妮子看了看冬兒的手鐲和簪子,油潤脂膩的青玉襯着點點潤澤潔白的梅花,戴在冬兒膚質細膩的手腕上,相互映襯,竟然襯出十分的耀眼和柔和。
妮子再看看冬兒沒有表情的臉,猶豫再三,還是勸說道:“姐姐,你不要生氣了。其實姐姐和張六爺是經過了媒聘的,就算六爺送姐姐東西沒經過媒人,可是由二黑哥轉贈,也算是過了明路,不算私相授受。二黑哥也是好意,還勸解了姐姐一路,你不要惱了他。”心裡卻埋怨二黑做事不謹慎,還惹惱了冬兒姐姐。
冬兒撩了妮子一眼,你個小屁孩知道什麼?二黑哥勸解了一路?你倒是會給他們找臺階。你懂什麼叫私相授受,看來以後得好好教導你才行。
妮子被冬兒這麼一看,立時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冬兒姐姐似乎有事後算賬的意思。忙低頭擺手巾,再不敢吱聲了。
王嫂子聽了妮子的話,驚喜於妮子居然能這麼主動,自覺幫忙彌補了冬兒獨自乘車這個明顯不正常的事情。
王嫂子順着妮子的話,勸冬兒:“姑娘真的不用生氣,六爺做事向來有分寸,斷不會做逾越的事情,讓姑娘被人說了閒話。”
冬兒又涼涼的撩了王嫂子一眼,你能確定你家六爺做事有分寸?私下安排和她獨處,在車上對她動手動腳、摟摟抱抱,假裝幫她戴帷帽趁機親她,這叫你家六爺有分寸?如果這是有分寸,那沒分寸的做法是什麼?
可是這個話怎麼問的出口?吃了虧卻說不出口,冬兒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憋屈過。
冬兒沉着臉,把手巾扔進水盆裡,轉身坐在藍梅放茶壺、茶水的桌子旁,竟自到了茶水喝。留下王嫂子、妮子和巧雲三個面面相覷。
妮子和巧雲不明所以,王嫂子卻是知道的,見冬兒這從沒有過的氣惱樣子,下意識裡覺得,自家六爺今天在車裡表現的大概不是那麼有分寸。以至於一向不糾結過去事情的冬兒,回來之後,依然這麼不依不饒。
這可怎麼勸?王嫂子想的直犯愁。
冬兒喝了半盞茶,放下茶盞,看到手腕上的玉鐲,想了想,擡手取下發髻上的簪子,放在桌上,又要摘手腕上的鐲子,“這兩樣東西貴重,玉器東西又嬌脆,我可不敢戴着。王嫂子幫着收起吧。”
這哪能行,六爺的意思就是要讓她隨時戴着。王嫂子忙上前按住冬兒的手,正色說道:“冬兒,你不能這麼任性。今天的事情,六爺可能做的有不太恰當的地方。但是,嫂子可以和你保證,六爺絕沒有輕慢你的意思。調我來侍候姑娘,廉伯就交代了我和巧雲,姑娘是六爺很着緊的人,一定要小心伺候。姑娘不信可以問巧雲。”巧雲聞言連連點頭,連一邊的妮子也點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