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課程顧問小孔找到了小艾。
小孔是新來的，很好相處，也很熱心，但人比較老實，常被其他課程顧問欺負。因此小艾對小孔比較同情。對小孔的要求也儘量有求必應。
小孔猶猶豫豫地對小艾說：“小艾老師，有個試聽課。”
小艾問：“什麼時候上課？”
小孔說：“呃，學生要週六上午上課。你週六可以上課嗎？”
小艾說：“可以。”
小孔遲疑了一下，接着說：“呃，還有，他要求試聽課時間長一些。”
“好的。”小艾看着小孔爲難的表情，答應了。
“小艾老師，這是我的第一個客戶，如果試聽成功了，我要好好感謝您。請您吃飯。”
小艾笑着說：“小孔，你太客氣了。難怪大家都說你人實在。你用不着請我吃飯。你讓我上試聽課，是在給我上課的機會。我上的課越多，賺的錢也就越多。我還沒有感謝你。你倒反過來想着要請我吃飯了。先別想這些。看看試聽課的上課結果再說吧。”
週六上午，上試聽課的學生來到了學校。小孔帶着他來到了教室。學生是一個男青年。黑色的捲髮，白皮膚，藍色的大眼睛。黑襯衫，淺藍色牛仔褲，看上去很乾淨清爽。可是不知爲什麼，小艾覺得他的表情有點奇怪，似笑非笑的，說不清楚是什麼表情。
小孔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小艾老師，這是卡利托。”
然後小孔對卡利托說：“卡利托先生，你說過要求試聽課時間長一些，我們可以延長到一個小時。”
卡利托雙眼直視小孔，惡狠狠地說：“我要聽一個半小時!”
小孔緊張地看了小艾一眼，小艾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小孔便出了教室。
試聽課對學生是免費的，一般是半小時或一課時。一課時一般是四十分鐘至五十分鐘不等。卡利托是第一個要求試聽課一個半小時的人。但這是小孔的第一個客戶，小艾不想讓小孔爲難，所以上了一個半小時。卡利托很聰明。一口氣學完了所有拼音。下課後便交了學費，約定了每週六上午上課。
卡利托走後，行政教務鄭老師向小艾評價卡利托說：“很帥。”
但沒多久，大家都改變了看法。原因是大家發現卡利托之後上課仍舊穿着那件黑襯衫和那條淺色牛仔褲，時間長了，襯衫和牛仔褲都變得皺巴巴的。
於是鄭老師改口說卡利托“很猥瑣”。
和卡利托的課上得還算順利。上課交談中，拉菲爾很驕傲地說自己畢業於P國排名第三的大學，被公司派來海沿市做短期工作。
卡利托說自己很慷慨，如果有人向他要東西，他都會同意。
小艾問他：“真的嗎？”
卡利托說：“如果不信，你可以試試。”
小艾說：“我要你的手機。”
卡利托說：“不行，我要用它打電話。”
小艾說：“那我要你的手錶。”
卡利托說：“不行，我要用它看時間。”
小艾說：“我要你的包。”
卡利托說：“不行，我要用它裝東西。”
有一天，卡利托終於送小艾東西了。這天他上課時帶着一包炸薯條和一個漢堡。他邊上課邊吃着這些東西。
下課後，卡利托對小艾說：“我送你一個禮物。”
然後遞給小艾一個小包番茄醬。肯定是買薯條漢堡時附帶的。
小艾說：“謝謝！我不要，我不吃番茄醬。”
卡利托也沒理，就自顧自地走了。
之後有一次上課，卡利托帶的又是薯條漢堡，下課後又送給小艾一個買薯條漢堡附贈的小印章。
於是鄭老師又說卡利托“很小氣”。
有一次卡利托提起他有一箇中國女朋友：“她長得很漂亮。她是學畫畫的，唱歌也好聽！”卡利托說着，臉上的表情不無得意。
小艾問卡利托：“你送她禮物嗎？”
卡利托說：“沒送過。”
小艾又問：“那你們出去吃飯娛樂的時候，誰買單？”
“當然是她買單。我們也時也AA。”卡利托這樣說時，看了小艾一眼，好像這個問題問得很多餘。
小艾心想：什麼樣的女孩子這麼爲民除害？海燕吶，你可長點兒心吧！
上課的平靜有一天還是被打破了。那天他們學的生詞中有“做”，小艾舉例子：“做飯”，“做麪包”……
然後小艾問卡利托：“你做飯怎麼樣？”
卡利托卻帶着一臉壞笑問小艾：“你做那個怎麼樣？”
小艾想了一會才明白“那個”的意思。她憤怒的火山終於噴發了！嚴肅地告訴拉菲爾：“如果你今後再說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要上課了。”
卡利托繼續壞笑着說：“如果你以後不和我上課，今天的課我就不給你簽字。”
很多漢語學校都要求老師上課時準備一張叫做“籤課單”的紙，上面標註好老師和學生的信息，上課的日期和時長。每次上課時老師都要讓學生在籤課單上簽字。並以此計算學生的剩餘課時。同時也用以計算老師的上課時長和工資。
正常上課的時候還好，遇到學生曠課或者臨時請假，按規定學生的相應上課時間也要被扣除。但這也需要學生簽字表示認可。在這種情況下，有時老師讓學生簽字，有些學生會拒絕或者有不滿的表示。這讓老師既爲難又尷尬。
這讓小艾比較反感。因爲本來是老師向學生傳授知識，但卻每次上課都要讓學生簽字。搞得跟下屬請示領導一樣。小艾一直希望學校能夠取消簽字。
如今卡利托居然拿簽字開玩笑，小艾認爲這很不禮貌。
小艾不卑不亢地說：“你不簽字沒關係。我可以彙報給學校。少了一次課的工資對我的生活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這樣的話，今天就是我們最後一次上課。我無所謂，你自己決定。”
卡利托才訕訕地收斂了臉上的表情。下課後主動拿過籤課單簽了字。
又一天，下課後小艾對卡利托說：“我們已經上課有一段時間了，下個星期我們進行一次期中考試。”
卡利托問：“如果我的考試成績很好，有沒有獎品？”
小艾如實回答：“沒有。”
“那我不考了。”卡利托說。
“沒問題！”小艾說着，拿起書本，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小艾暗暗給自己打氣：堅持住，把這個人的課上完，自己就可以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