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三樓的房間裡找到老三。
這時我纔想起那枚蛋,一拍大腿說:“慘了,我的寶貝還在那怪物肚子裡。”
施焱卻不慌不忙的把那枚蛋遞過來,說:“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都能忘記,剛纔我在樓下拾到的,我就想看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想起來。”
我千恩萬謝的接過來,問怎麼救老三。
沈超宇朝窗外看了一眼說:“先離開這再說吧。”
大家七手八腳把老三端上車,我又看到一些白色的影子正在慢慢朝着這小餐館走來。
警*察們個個身上狼藉,一些先開車離開了。
我從這些白影子裡面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
那個腐爛的裸鬼、老三、學校裡照過面的同學……,我還看見了——呂初霞!
“怎麼了?”沈超宇見我發愣,上前問。
我搖了搖頭,看着一羣白影搖搖晃晃的走動,那裸鬼我看清楚了,確實是老闆娘。
他們從我們身旁經過,原本我以爲他們毫無意識,在一剎那間,老闆娘卻忽然停住腳步,扭頭看過來,已經掉得沒肉的眼眶中,泛白的眼珠子就這麼哀怨的盯着我,盯得我渾身打了個激靈。
沈超宇顯然也看見了。
大勇從車裡探出頭說:“你倆幹啥呢,走啊。”
“你們先回去吧。”我朝開車的高子涵揮揮手,又朝店那邊走去。
沈超宇跟上前來,嗚拉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按下門旁的開關,燈亮了,店裡面一片狼藉,桌椅都翻到在地。老闆和老闆娘都死了,不知道那些吃“金條”上癮的學生明天過來看到會怎麼想。
“嬰兒有問題。”沈超宇簡短的說了句。
原來他是爲了這個回來,我還把嬰兒的事情給忘了。
“聽說苗家的蠱術裡面有養血嬰一說,在蛇肚子裡看到的那個嬰兒頭上已經突出兩個包,再養一段時間,等那兩個包長成角之後就難對付了。”
我心下有些奇怪,便問他:“你師父不是沒教你蠱術嗎?你怎麼知道的。憑你師父這麼高的道行,一定知道血嬰的存在,他怎麼不留下來收了這怪物呢?”
沈超宇隨口答:“高人的想法你不會懂的,很多事情都有因果關聯,救了一個,就得救千千萬萬個,是個神仙都難做到。”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庸大師,庸大師也說過有些事情他不便插手。
我倆從一樓一直找到三樓,沒有發現,累得坐在椅子上喘氣。
眼角瞥見屋檐上插着的招魂幡,想必那些魂魄都是被招魂幡引來的。我像上前去把這邪門玩意扯下來,沈超宇攔住我。
“白天再拿吧,晚上拿的話,那些玩意會跟你整晚。”
“你是說那些白影子嗎?那些到底是什麼?”
沈超宇看着招魂幡說:“我也沒遇到過,我猜,是爲了聚集陰氣餵養血嬰。一般用來制蠱的血嬰都是夭折在母體內,比如臍帶繞喉而死,這種嬰孩天生怨氣極重,容易養成小鬼。但老闆家的孩子出生之後活得很好,沒什麼怨氣,估計是老闆娘死了之後才餓死的,就被那懂點蠱術的妖物拿來養血嬰。如果要養成,只能餵食鮮血和大量的陰氣。至於那些白影,都是人生上的陰氣,被這招魂幡招了過來。”
我問:“那人會死嗎?”
沈超宇答:“一次兩次不會死,如果每天如此,這個人先是嗜睡,然後水米不進,再然後就會死。”
聽得我咋舌,看來找到血嬰纔是正解。
我倆又從三樓找到一樓,還是沒有收穫,嗚拉卻懶洋洋的趴在一塊地板上,一臉鄙視的看着我倆。
我走過去一看,它趴的那塊地板上有一個小小的拉環,伸手一拉,地板給拉了起來,眼前出現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我先順着樓梯下來,下面是一人多高的通道,順着通道越往裡走,難聞的味道就越重。
裡面傳來一陣密集的“嗡嗡”聲。
很快便來到一個小房間,房間內很黑,惡臭薰得我頭暈眼花,走在我身後的沈超宇伸手按下牆上的開關,燈亮的一瞬間我就呆住了。
一大個屍體倒吊在半空,腳上拴着粗大的紅繩,繩子的中央繫着個鉤子,跟掛豬肉似的。屍體已經腐爛不成型,密密麻麻的蒼蠅叮在屍體上,肥大的蛆蟲不斷從屍體上掉落下來,落進下面一個裝滿面粉的大簸箕中。
最噁心的是,那個頭上長包的嬰孩正跟一個小白猴子似的爬在屍體上,嘴對着已經腐爛的乳*房做出吮吸的動作,許多蛆蟲在它身上爬來爬去。
我想吐。
沈超宇不動聲色的取出9枚銅錢,在我們進來的通道上擺了一條線,這應該是唯一的出口。
而後他拿出一塊白布,我看到布的中間有個八卦圖案。
他一步一步朝着屍體走去,怕驚動了嬰孩,動作很輕的展開手中的布,準備一舉拿下。
嬰孩乖巧的爬在屍體上,除了嘴部不斷吮吸外,沒有其他動作。
就在我以爲要輕鬆的捉住那嬰孩時,它忽然擡起頭,一雙充滿死氣的眼睛盯住沈超宇!
他們倆用怪異的姿勢對視,都一動不動。
“大宇!”
我喊了聲,沈超宇沒反應。
不對勁啊,他那個距離,舉着的布很容易能捉住嬰孩,可爲什麼會一動不動。
“大宇!”
我上前推了推他,發現他身體僵硬,伸手到他鼻子下試了試,這一試,真給我嚇了大跳,沈超宇竟沒了呼吸,皮膚冰冰涼涼的,像死了一般。
一定是那嬰孩有問題。
我從沈超宇手裡拿過那塊布,忍住噁心和害怕一咬牙將嬰孩裹了進去,只聽尖利的一聲“吱”,嬰孩猛烈掙扎起來,我死命的抱住那塊布,它的力量帶着我不斷摔倒地上,撞到牆上,痛得我呲牙咧嘴。
“鬱磊,你放開它!”
正在我拼死抱住嬰孩,被撞得七葷八素的時候聽到沈超宇的聲音,我想也沒想就將那塊布放開,黑色的影子瞬間從布中串出,朝着通道口迅速飛去,只聽“咣”一聲,那影子像撞到一堵無形的牆被彈了回來,趴到天花板上。
是那九枚銅錢。
沈超宇已經回過神,從我手裡拿走布塞進口袋裡。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沈超宇結出法指,朝着天花板上的嬰孩一指,它便像中槍似的一個翻騰,“吱”一聲從天花板掉到地上。沈超宇的法指一直指着嬰孩,口中唸唸有詞,一步步朝着嬰孩靠近,嬰孩十分痛苦的在地上翻滾着,嘴裡不斷髮出“吱吱”的聲音。
在一旁的我注意力本來也在沈超宇那邊,餘光卻看到身旁出現一個人影。
我朝那人影看了眼,嚇得我登時倒抽一口冷氣。
原本吊在天花板上的女屍竟然出現在了沈超宇身後。
一雙腐爛的、正在往下掉蛆的手朝着沈超宇的脖頸掐去,我一緊張,張嘴就叫:“大——”
宇字還沒叫出口,女屍驟然回頭盯着我,我的喉嚨裡再喊不出半點聲音,幸好沈超宇聽見了我喊的那聲,回過頭一個閃身躲開了女屍的手,這個當口地上的嬰孩串進女屍懷中,用怪異的嗓音喊了一聲:“媽媽。”
我聽見沈超宇嘆了口氣。
女屍和嬰孩抱了片刻後,沈超宇取出紅線,隨着他五指張開,紅線一頭系在他的食指上,另一頭穿進女屍身體裡,我眼前出現老闆娘以前的樣子,抱着孩子肆無忌憚的在飯店的椅子上坐着餵奶。
沈超宇說:“對不起,孩子必須死。”
老闆娘擡起頭,眼裡的淚水流個不停。
沈超宇說:“它不死,就會一直害人,罪孽太深的話便無法超度,它永遠只能以一個怪物身份存在於世。今天你碰到的是我,明天你碰到別的道法高深的人,立馬就將它打得魂飛魄散。”
老闆娘低下頭,看着孩子的眼神溫柔似水。
她嘴裡哼起一首童謠,或許她平時就是用這首童謠哄着她最愛的寶寶睡覺,孩子在她懷裡咿咿呀呀的伸出白胖的小手,在她的臉上摩挲着。
母子倆溫存的畫面在我眼裡定格了好久,可事情終究是發生了,一切都回不到從前。終於,老闆娘將孩子哄睡了,她擡起頭朝沈超宇看了一眼,沈超宇將那有八卦圖案的布平鋪到地上,老闆娘站起身慢慢走到那塊布前,深情的看了寶寶一眼,又用臉去蹭寶寶的臉,這哀傷的畫面無法不讓人動容。
她在跟孩子道別。
睡夢中的孩子囈語一聲:“媽媽……”
老闆娘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卻還是不得不將孩子放進那塊布中。沈超宇瞬間將布合攏,手中出現黃符,在空中畫符之後貼到布上。布內發出尖利的慘叫聲,一個怪異的聲音不斷的大叫:“媽媽!媽媽!媽媽!”
扭頭去看少婦時,她又成了一具屍體,橫躺在地上。
很快布里平靜下來,沈超宇上前打開布時,裡面什麼都沒有了。他將布疊好放進口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像錄音機一樣的東西,按下按鈕後,大悲咒在房間內響起。
他走到老闆娘的屍體前,手上結出法指,口中唸到:“陰陽剪,剪斷紅塵。”
食指和中指呈剪刀狀,在老闆娘的雙腳間憑空比劃着一剪,老闆娘雙腳間的紅繩便斷了。
一切都結束了。
我們收拾着殘局,沈超宇把銅錢收起,想了想後說:“嬰孩應該只有3個多月大吧。”
“嗯,差不多,有一次吃飯的時候隨口問過——”
我隨口答了之後發現有什麼不對勁,擡頭看沈超宇時他也正看着我,我倆幾乎異口同聲的說:“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