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回

空明傳烽錄

欽定逆案的聖旨很快便頒佈中外,桓震看了,又是驚訝,又是惱怒,又是心痛,朱由檢當真一點不差的按照歷史的軌跡發展,漸漸變成一個暴戾恣睢的君主,難道漢人衣冠也終於還是要亡在他的手裡了嗎?可是聖旨已經發下,他再是心裡不滿,那也無可如何,總不能衝到朱由檢面前去說你將聖旨給我改了罷?何況就算自己當真一頭撞去,今日的朱由檢也早已不同往昔,又怎能給他輕易哄過。鬱悶不已,想要去訪韓爌,轉念一想,此刻韓爌的處境必定也是不佳,自己何苦再去給他添亂?

想來想去,終於還是不能眼看事態擴大,匆匆趕回自家去,閉門草章,次日便遞將上去。章奏中說道,倘若容忍官員借逆案之機而泄私憤,不獨國法威嚴蕩然無存,更易招致廷臣植黨,以私情幹公事,百害而無一利。請求崇禎批准重定逆案,將查無實據的另案處理。

恰好同一日,閣臣劉鴻訓也上了一個奏章,內容卻與桓震的截然相反,指摘了逆案之中五十餘個“當重懲而輕處”的,要求皇帝更改判決,對這些人加重處罰。

兩相比較之下,崇禎自然偏向持論嚴厲的劉鴻訓,在午朝時候當着衆臣之面將桓震好生訓斥了一頓,說他“以廣搜顧怨爲虞,而甘爲之容私曲徇”,更當衆威脅說再有求情者按同黨論處。這麼一來再也沒有人敢說逆案過重,那些案中之人,也只好自認倒黴去了。

桓震受了這番大辱,走出左順門的時候,一氣之下只想辭官滾蛋。甚麼亡國滅種,皇帝自己都不着急,他一個四品官兒,憑甚麼改變歷史?面對着一個不可理喻的皇帝,就算給他早知道歷史的發展,又能有什麼用處?這種時候,他實在不願一人獨處,然而若要他與傅山相對,那就彷彿自己的心思全能給他看穿一般很是不快,當下又去尋孫元化,心想找些幾何題做來玩耍也是好的。

他平時常來孫家,與看門老僕很是熟悉,也不要他通報,徑自進去。剛繞過照壁,便聽見孫元化在堂上笑得很是爽快,急步走進,卻見他正看着一封信哈哈發笑。桓震不知他笑些甚麼,上去問時,卻是徐光啓奉了起復的詔書,就要從上海老家來北京了。這事並非桓震該管,凝神一想,記得似乎前幾日的邸報上曾經登載過,當下笑道:“恭喜恭喜,震久聞令師的大名,只恨無緣一見,這下可好了。”

孫元化很是高興,連道徐光啓見了桓震也必定十分談得來,計算日子,從上海來北京,水旱兩路,怎麼也得半個多月。況且徐光啓年事已高,也未必即刻便能動身。他年近五十,聽得老師暮年復出,居然有些雀躍不已。

桓震給他的喜事一衝,心裡鬱悶的情緒也淡了不少,當下又同孫元化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談起來,無非是一些算題、火器之類的事情。談着談着,孫元化忽然嘆道:“其實那些洋教士們,本也不是個個都懂得造火炮的。有人以爲會得天文自然會得造炮,那是一廂情願了。”桓震忽發奇想,問他京中可有天主堂。孫元化瞧了他一眼,很是吃驚,這個人好像對天主教並不感到稀奇的樣子,開口便問教堂,難道是想入教麼?當下便帶桓震去了宣武門外教堂。

那教堂是利瑪竇主持建造的,時人稱爲南堂。其實桓震倒並不想信教,只是一時需要宗教的安寧氣氛而已。然而他同一班信徒一起,跪在那裡聽完了聖詩,非但沒有任何的安寧,心中卻反而更加煩躁不安起來。

孫元化認得這裡的神父,耶穌會中國教區會長龍華民,他是意大利人,萬曆年間就已經來了北京,說得一口流利的官話,還給自己取了字叫做精華。桓震也過去同他打招呼,聽說他是意大利人,好奇心突起,順口問道:“你見過達芬奇畫的蒙娜麗莎麼?”龍華民十分驚訝,這個人竟然知道達芬奇!瞧了桓震半天,試探似的問道:“那麼你知道米開朗琪羅和拉斐爾麼?”『這些人名的譯法,肯定不會與今日相同,然而我還是用了今天的標準譯名,因爲明朝的時候似乎並沒人翻譯過這些。』

桓震笑笑,答道:“知道的,可是我更喜歡達芬奇,因爲他不光只是畫畫,還懂得發明東西。”瞧了一眼教堂,問道:“你們這裡爲何不掛《最後的晚餐》呢?我還以爲凡是教堂都會掛的。”龍華民反問道:“兄弟,你以前曾經見過我們的人麼?”他說“我們的人”,那便是西洋傳教士了。桓震搖頭道:“不,你是第一個。”

龍華民臉上露出不信的神色,搖頭道:“那不可能,你怎麼知道達芬奇和米開朗琪羅?”桓震微微一笑,道:“我還知道你們的國家正在分裂,整個意大利並不是統一的,拜佔廷人、阿拉伯人、諾曼人,都來欺壓你們的人民,佔領你們的土地,就如我們的五胡亂華一般,是不是?你們的佛羅倫薩共和國有一個叫做馬基雅維利的人,他說權術,殘暴,僞善,狡詐,謊言,背信棄義,只要有利於君主,那就都是理所當然,是不是?”

龍華民大驚失色,桓震所說的這些,每一樣都是事實,他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喃喃說了幾句意大利文,握着桓震的手,說道:“你是天主派來的使徒麼?你一定是的,求你告訴我,我們意大利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變成一體?”桓震自然知道加富爾統一的事情,可是卻不能對他說,不然豈不是真的變成甚麼使徒了?當下搖頭示意不知道。龍華民一臉失望的神色,許久才確認桓震只不過是個曉得許多自己家鄉事情的明人罷了。

不過單是如此,也叫他對桓震十分親近起來,拉着他滔滔不絕的講起老家那不勒斯的事情。桓震倒也聽得十分有趣,不時反問兩句。

這天兩人談得十分盡興,臨別時候龍華民還力邀桓震下次去他家裡做客,說有許多本國帶來的玩意要給他鑑賞。桓震難得在這個時代認識一個外國人,自然一口答應。

回去的路上,孫元化忽然問道:“百里,方纔你說那馬……,他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麼?”桓震知道他指的是馬基雅維利,想了一想,道:“他只是這麼說,但並沒人真照他說的去做。不然意大利早已經統一了。”仰望天空,嘆了口氣,道:“他就像是咱們春秋時候的法家,可惜君主全都不聽他的。”孫元化默然不語。要他接受馬基雅維利,確乎有些離譜。

桓震見他不說話,忽然從孫元化想到袁崇煥那裡去,暗想袁崇煥這時候不是早應該給閹黨逼迫辭職回家去了麼?認真回想看過的邸報,似乎也並不見有他起復的消息,大約現在還是在廣東呆着。既然早晚要發生的事情,自然要做足了人情,況且他既在御史之任,替袁崇煥辯明冤枉也是職責所在。當晚回去便寫好了奏摺,請求複用袁崇煥守遼東,次日遞了上去。

崇禎皇帝卻也久聞袁蠻子的大名鼎鼎,當即批覆,遷袁崇煥爲右都御史、視兵部添注左侍郎事,着所在地方官敦促上道。袁崇煥收到詔書之後,並沒立刻啓程,而是遲延到了明年四月,那是後話。

他一同遞上去的另外一個奏摺,卻是請求考覈天下官吏,開恩科,選拔人才。逆案之後,朝廷中留下了大量空缺的職位須要填補,利用這個京察的機會,也可以淘汰掉一批不能勝任的庸官。崇禎本來就是一個朝氣蓬勃,勇於改革的皇帝,桓震奏摺中說要不拘資格年曆,憑救時濟世的實際才幹選拔人才,也十分合乎他的心意,當即在散朝之後留了桓震偏殿召對。

桓震這還是頭一次進到朱由檢辦公的地方,只見殿裡陳設並不華麗,最顯眼的就是那一張特別寬大的几案,上面堆滿了奏摺。

朱由檢在書桌後坐了下來,示意桓震免跪,劈頭問道:“才先?守先?”桓震不加思索,脫口答道:“先才後守。”朱由檢面露喜色,一閃即逝,旋即皺眉道:“目下魏黨方除,朝綱崩壞,官員貪賄,政事懈怠,風紀日下,擇官而不以守,能得長久乎?”

桓震答道:“唯因政事懈怠,風紀日下,才須要先才後守。有才無守之人,只要嚴加監察,便不能危害國家;有守無才之人,雖然不犯過錯,然而於國事全無補益。即如今日之遼東,若用一二腐儒守之,其於袁崇煥何?”

朱由檢卻並不十分滿意,追問道:“然則何以監察?倘若監察之人也同流合污,那又如何?”桓震苦笑不已,心想連四百年後的現代中國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我怎麼能給你說清?想了一想,道:“一人監察,可以同流合污,然而若是百人監察,未必便百人一齊同流合污起來。”他說這句話,便是現代民主的基本原理了,然而朱由檢卻不會明白,只道桓震的意思是要朝臣互相監督,心想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的麼?

又問道:“京察有用否?”桓震答道:“有用與否,在於所察爲何。若是隻講究詞藻雕飾華美,那麼選拔的不是能臣,只是文書記室而已。臣以爲,當試以策論,選當時大事爲題,或遼事,或國帑等等不一,選格外出衆者,依其所答之題安置。譬如某官言遼東兵事有理,則可使其軍前任職。某官理國帑得法,則可使入戶部。”

朱由檢點了點頭,忽然道:“朕現下出兩道策論,一爲平遼,一爲國帑,卿且與朕做來,便在此地做。”桓震一驚,自己方纔只是隨便說說,想不到他居然現學現賣,要在自己身上檢驗效果起來。然而這卻也是一個機會,當下請了紙筆座位,坐下便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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