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今天晚上過的實在是太離奇了。我和薛倩,一個是正統道門中的弟子,另個背上有鍾馗紋身,號稱大有來頭。
就這麼兩個人,居然像小流氓一樣攔住一隻女鬼,不讓她離去。而這女鬼居然毫無懼色,面對我們的盤問侃侃而談。可關鍵是,她說的話前後矛盾,亂七八糟的,根本難以連貫起來。
我把薛倩拉到一邊,同時偷眼瞄着天女,防止她逃走。我問薛倩:“你覺得這傢伙的話,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
薛倩色眯眯的盯着天女,說道:“但從面相上分析,這麼花容月貌的姑娘,應該不會撒謊。”
我連忙打斷他:“你拉倒吧,能不能正經點?”
薛倩嘿嘿笑了一聲,說道:“我看不出來。我倒覺得,咱們想要知道老爺子身體裡面有幾個魂魄,最好是現在就放天女去要飯,然後咱們趕快趕回去,看看老爺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點頭讚道:“這是個辦法。”
隨後,我又嘆息一聲:“讓天女去要飯,怎麼這話聽起來這麼彆扭呢。”
我和薛倩商量了一陣,就慢慢的向天女走過去了。
天女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說道:“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再不去討飯,明天早上他就要捱餓了。”
我搖了搖頭:“現在王老爺子過得很好,很有錢。不會再討飯了。”
天女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玩的笑話一樣。她衝我笑道:“小道士,他過得很好嗎?一個要飯的,又怎麼能談得上好?”
我嘟囔了一句:“王老爺子早就不要飯了。”不過天女的心思沒有在我這裡,所以她對這話並沒有什麼反應。
眼看天女要離開這裡,薛倩忽然喊了一聲:“你覺得王老爺子還能活幾年?”
天女回過頭來,奇怪的看着我們,說道:“他雖然營養不良,每天爲吃飯發愁,但是勝在年輕,應該還可以活很久吧。”
我們兩個盯着天女,沒有說話。
薛倩說道:“這個天女,好像有點問題。”
我說道:“王老爺子明明老的快要死了。天女卻說他很年輕。要麼是她的眼睛有問題,要麼是她失憶了。記憶仍然停留在幾十年前。”
天女不耐煩的說道:“你們鬧夠了沒有?我要去討飯了。”
我說道:“你別忙着討飯。我想請問,你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嗎?”
天女愣住了:“我從哪裡來?”
她抱着白瓷碗,冥思苦想了很久,卻始終沒有說話。
我又問道:“你是怎麼認識王老爺子的?”
天女嘀咕了一句:“我是怎麼認識的?”看樣子,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只記得要去討飯。
我和薛倩有些同情的看了天女一眼,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去討飯吧。早點回來。”
天女答應了一聲,就走了。只不過走的時候眉頭緊皺,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坦然了。
在回去的路上,薛倩嘆道:“真是迷一樣的女鬼啊。”
我們兩個急匆匆的趕回到老爺子的家中。我看見老王正坐在牀邊打哈欠。
他看見我們進來了,很高興的站起身來,問道:“怎麼樣了,查到什麼沒有?”
我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走到牀邊,問道:“老爺子怎麼樣?”
老王說道:“挺好的,睡得挺安穩的。”
薛倩在後面問我:“老趙,老爺子怎麼回事,是不是要照魂什麼的?”
我伸出手指探了探老頭的鼻息,摸了摸胸口。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道:“不用了。”
我這話一出口,把老王嚇了一跳。他拽着我問道:“什麼不用了?老爺子怎麼回事?”
我坐在椅子上,說道:“你也彆着急。老爺子沒死。只不過,他現在呼吸的頻率很慢,心跳的也很緩慢,這個……”
老王走到牀邊看了看,驚呼一聲:“還真是,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道:“這是離魂症。他的魂魄現在不在身體裡面,所以呼吸和心跳的頻率很低,勉強維持着身體不死罷了。如果魂魄在外面飄得時間太久,身體就會斷氣死掉。如果魂魄及時回來了,他就會恢復原狀,與常人無異。”
老王疑惑的看着老頭,說道:“老爺子爲什麼會得了離魂症?”
我說道:“有兩種可能。要麼老爺子曾經學過道術,懂得靈魂出竅的辦法。要麼,是年紀大了,魂魄有些不穩。”
老王的臉色馬上就有些蒼白了,他嘆了口氣,說道:“老爺子肯定是不會道術。我跟了他這麼多年,除了那隻碗以外,他身上沒有別的奇怪的地方。看來,老爺子年事已高,身體不行了。”
隨後,他問我:“身體不能保住自己的魂魄,這是不是說,老爺子的日子不多了?”
這話我答不出來了,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
緊接着,老王又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多活些日子?”
這次不等我回答,薛倩就代爲說道:“放心吧,如果老爺子是得了絕症,我們恐怕束手無策。但是隻要是魂魄方面的事,我們都能幫你做好。”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聲的說道:“老薛,你別亂應承啊,這種事我可不會幹。”
薛倩笑道:“你怕什麼?有呂先生呢,你不會,他會啊。”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而老王極爲感激的說道:“多謝你們了。”
我擺擺手,說道:“你先別謝我,還有一件更麻煩的事,我不得不告訴你。”
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緊張的問道:“什麼事?”
我用手敲擊着桌面,想了一下措辭,儘量不刺激他,然後說道:“剛纔老爺子的魂魄從身體裡面鑽出來。我看了兩眼,發現這魂魄不是一個老頭,而是一個少女。”
老王有些驚訝又有些茫然的看着我:“這說明什麼?不對啊,老爺子的魂魄怎麼會是一個少女。”
我撓了撓頭,說道:“確實很不對勁。這有兩種可能,要不然,老爺子的魂魄本來就是女的,只是呆在一個男人的身體裡面罷了。要不然,他的魂魄已經被女鬼吃掉了,現在的老爺子,只剩下的一副軀殼,被女鬼借屍重生了。”
我這麼一說,老王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的手不住的哆嗦,顯然是驚到了極點。
我現在有些同情他了。因爲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有點不好接受。
過了一會,老王兩害取其輕,問我:“老爺子的身體是男的,魂魄是女的。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聞所未聞。”
老王頹然坐在了椅子上面。看樣子,他已經認定了,老爺子的魂魄已死,一直和自己生活的是一隻女鬼。
我安慰他說道:“雖然第一種情況我沒有聽說過,但是不代表沒有。大千世界,奇怪的事情很多。我們可以驗證一下,就知道他到底是你的父親,還是借屍重生的女鬼。”
老王問道:“怎麼驗證?”
我想了想,說道:“問一些你小時候的事,看看他能不能答上來,能不能答對。”
老王疑惑的說道:“如果從我小時候開始,老爺子就被借屍還魂了呢?”
我笑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女鬼把你養這麼大,也算是你的親人了。”
老王點了點頭,嘆道:“也對,也對。”
昨天老王來找我的時候,是何等的神采奕奕。現在變得這麼沮喪,我心中忽然有些過意不去,有些後悔把這些真相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