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兒躺在牀上,恐懼感遍佈全身,絕望如海水漫過她的身體。
現實中的南書兒,在一開始時的命運就是不幸的。
她三歲時是孤兒,四歲時已經是殺人犯,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每日每夜都在絕望中度過。
最後在地獄的鍛造下,她成了一名殺手。
她用這世界最兇殘的方式,最兇狠的行爲,告別了絕望,將自己定位爲死神,手中一把鐮刀,人見人怕。
現在的恐懼絕望,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她肚子裡的胎兒才三個多月,她這樣的症狀,多半是要沒了。
她好恨,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那蘭胤,那蘭胤!
可她想不明白,爲什麼……
爲什麼……
那蘭胤,這是爲什麼?
不是說愛她嗎?
不是對她有情嗎?
爲什麼連她生育的權利都要剝奪?
他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啊!
他們的孩子才三個月啊!
“啊……”南書兒痛的尖叫出聲,手攥緊着身體下的被單。
穩婆一扣一拿,將一隻小小的肉體,和胎盤取了出來。
那蘭胤倏然轉過身,挺秀的身子,一股悲涼悔痛,貫徹而出!
太醫早已背過身子!
其他人皆是低着頭,一動不動。
秋果被人扣在地上,雙手死死的扣在地板上,眼眶發紅,眼淚嘩嘩,嗚咽無聲。
一個穩婆拿着胎盤和胎兒,另一個頓時將提前準備好的包裹遞上,包起,摺疊。
一套功夫行雲流水,順暢而自然。
另一個穩婆還趴在南書兒大腿下,感覺到牀上的人一動不動,看着她下面流出源源不斷的血,終於慌了。
“不好,姑娘的血止不住!”她的驚呼聲,清晰迴響下大殿中!
那蘭胤倏忽,瞬間轉過身,朝牀前的人奔去。
太醫臉色劇變,恐懼的瞪大眼睛,大腿幾乎在聽到穩婆的話後,便如抖篩,無力動彈。
幾個穩婆已經嚇的跪在地上,臉上的神情,彷彿一腳踩進了閻王殿。
女人在小產時大出血,誰都知道這其中的後果。
秋果眼淚都沒有了,雙目無神盯着梨花木的大牀,看着那裡圍得水泄不通的人,又看了看大殿中央站着的太醫。
她爆發出力氣,發狂的掙脫開太監的制裁。
幾個太監也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並沒有再動手。
秋果跑到太醫面前,攙扶着他就往大牀的方向拖。
太醫一定能將姑娘治好,一定能……
那蘭胤跑到梨花雕木牀前,看着躺在牀上,臉色蒼白,毫無生息的容顏,心臟的位置,一瞬掏空。
高大的身影癱坐在牀上,身子顫抖。
他的視線,僵硬的看着她下面猩紅的血液,源源不斷流出,看着黃色牀單,通紅溼潤。
“太醫!”他怒吼出聲,身上的衣袍飛動。
身後的穩婆一個激靈,身子匍匐在地。
太醫被秋果架到大牀面前,一頭鬢白的頭髮,此時耆壽耇老的俯下身子,滿是皺紋的手還未夠的女子的手腕……
“救她!”那蘭胤等不及的將南書兒的手腕拿起來,遞到太醫手中,頻臨絕望:“你不是神醫嗎?你不是能治白骨,起死回生嗎?”
太醫心中無奈,他只是爲醫者,並非神仙啊。
神醫只不過是世間對他盲目的崇拜。
可他還是接過女子纖細的手腕,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此時只不過是再次確認。
半響,他悲涼的出聲:“皇上,姑娘……”
那蘭胤根本不想聽他嘴裡的答案,伸手將他推開,突然從懷裡挖出一個玉瓶,像溺水中的人,捉住一根浮木!
絕望,渴望,自欺欺人說的便是此刻那蘭胤身上的氣息。
“我把解藥餵給她,倘若她恢復了千年神獸的真氣,是不是就不會死,是不是?”
躺在地板上的太醫,老眼混濁,悲涼一片的搖頭。
人之氣數已盡,便是回天乏術。
那蘭胤卻是並沒有看太醫,顫抖着手臂倒出一顆藥丸,將藥丸喂進南書兒口中,正想出聲讓人倒水,身後的秋果將一碗水遞了上來。
接收到那蘭胤的眼神,秋果木木的點頭,似乎怕慢了什麼,哆嗦出聲:“溫水,溫水,可以喂姑娘喝!”
那蘭胤扶起南書兒,一碗水喂進她口中,才扶起她,將手裡的靈氣覆在她背後,源源不斷的渡入。
牀尾癱軟在地眼尖的穩婆,望了一眼南書兒身下的位置,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再次看清,才驚呼出聲:“姑……姑娘的血停了。”
停了!
太醫撐着身子起來,上前拿起南書兒的手,眼底劃過驚喜。
驚喜幻滅,灰敗無力垂下手。
秋果搖了搖頭,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姑娘不會死的,姑娘跟奴婢說過,她以前在孟家比武時,可厲害了。”
“姑娘這麼厲害的人,怎麼會死呢。”
怎麼會死呢?
那蘭胤像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一般,他手中的靈氣,像是取之不盡一般,源源不斷朝南書兒後背渡入。
南書兒痛暈過去後,感覺身體有什麼東西,像是在流逝一般,這種感覺昏昏沉沉,讓她絲毫睜不開眼睛。
約過了好久好久,她感覺有一股熱量,從背後源源不斷傳入她身體內……
“姑娘醒了!”秋果驚喜出聲。
她一直盯着南書兒,在南書兒睫毛顫抖時,便注意到了。
聽到秋果驚喜的聲音,那蘭胤覆在南書兒背後的手掌,頓時收了回來,接住南書兒的身子。
他全身都在顫抖,背後的衣服冷汗淋漓!
南書兒睜開眼睛,冷冽的視線,朝眼前的景象射去。
她的目光,落到秋果身上,太醫,一地的婆子,宮女,太監……
最後,她的眼神落到地上的一個包裹上。
一切記憶回攏,她眼底的血絲一瞬爆起。
“砰!”那蘭胤的身子甩出去!
南書兒收回袖子,從牀上下來,踉蹌着要摔倒,卻又穩穩的站直了身子。
秋果爬着到她腳下,沙啞的呼喚:“姑娘,姑娘!”
太醫和幾個穩婆,害怕的後退,再後退。
南書兒充耳不聞,她的眼睛空洞而冰冷冷,毫無情緒。
一步一步朝包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