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事情忙完了儘快回來陪我,要不然我會想你。宗政初陽依然笑得淺淡,眸子裡雖然沒有多少光彩,卻不像過去兩日那般空洞得叫人害怕和不安。
凌夕猶豫了半晌,最終才點了點頭。
交待了他幾句讓他好好休息的話之後,她才與小姑娘一道回了美人坊。
宗政初陽目送她離開後便回了臥房,到案几後去看她這兩日爲他所覈對的賬冊。
從前便聽楚寒說過她在做賬方面有着別人比不過的聰慧和敏銳,當時他只覺得是楚寒喜歡她,情人眼裡出西施,纔會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卻不想原來她在這方面真的如此有潛質。
他的賬冊和楚氏的賬冊是截然不同的,雖然原理一樣,但要一個新手在一天之內從入門再到爲他全部解決起來,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她不僅解決得很好,所用的時間也不過是小半日。
很久之前他便知道她是個聰慧的女子,卻不想她還有很多方面的優點,自己還沒有完全挖掘出來。
看着賬冊上那些娟秀的字跡,心裡暖暖的,只不過,暖過之後心裡止不住又升起一絲失落。
這麼美好的她,若是心裡有他的存在,那該是多麼完美的一件事。
斂去不該有的愁緒,他把賬冊隨意瀏覽了一遍後便擱在一旁,站起來正想往牀邊走去稍微歇一會,卻不想房門在此時被人敲開。
門外傳來了阿福的聲音:“爺,有位叫若水的姑娘要找您。”
“我今日身體抱恙,不見客人,請她回去吧。”他想都不想便拒絕道。
“初陽,我知道你身子不好纔會想來看看你,我沒有其他意思,你讓我進來看你一眼好不好?”門外穿來若水溫婉的聲音,裡頭還含着幾許焦急和哀求的意味。
宗政初陽是真的不想見她,雖然今日的身體狀況比昨日好了不少,可他自問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應付若水
“我沒事,只是一點風寒,歇兩日便好。”他靠在牀邊,慢慢躺了下去:“你回去吧,過兩日我再去看你和姐姐。”
他雖說說着過兩日去看她,但,誰都聽得出不過是敷衍的話語。
若水不死心,依然哀求道:“初陽,我……我可能很快會離開翡翠樓了,我真的只是想來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
宗政初陽微微一怔,猶豫了片刻才淡然道:
“讓她進來吧。”
不管她有什麼事,他也只打算把她隨意打發掉便好。
他是想着阿福會和若水一起進來,卻不想若水對阿福說了什麼,阿福便匆匆離了去。
等房門被關上之後,整個房內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若水走到牀邊正要在牀邊坐下去,宗政初陽卻忽然從牀上坐了起來,淡言道:“有事嗎?”
“聽紅嫣姐姐說你病了,所以來看看你。”她眼裡閃爍着經營的光亮,一絲愛慕,幾許憐惜,看着他時,眼神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那般。
只是這一切,宗政初陽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也沒心思去注意太多。
“我沒事,已經好了。”他從牀上翻了下去,套上靴子便走向房門。
孤男寡女呆在一起總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被夕兒知道,說不定又會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他現在,最不想因爲這種事情再添她對自己幾分厭煩。
他走到門邊把房門打開之後,回眸看着已經站起來走到他跟前的若水,淡言道:“我病已經好了,只是還想歇一會,你若沒什麼事,我讓阿福送你回去。”
若水也看得出他有點虛弱,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永遠英姿偉岸的初陽表現出虛弱的一面。
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宗政初陽卻腳步一錯,遠遠躲開。
回到茶几旁坐下後,他擡起眼簾看着她,聲音裡含了幾許冰冷:
“我想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不管你來看我是懷着什麼目的,我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跟你糾纏,你回翡翠樓吧,以後不要來這裡找我,有事便去畫扇樓。”
竹苑是他私人的地方,他不想在這裡見到這個女人。
若水眸光一黯,眼底閃過一絲哀愁,可擡起眼簾看他的時候,脣邊眼角卻又蒙着一絲淺淺的笑意。
她走到他跟前,在茶几的另一旁坐下,淺笑道:
“我已經想明白了,這次去六王爺府演出,對我來說或許是一個機會。若是能被六王爺看上做他的小妾,我便與紅嫣姐姐說一聲就此出嫁了吧。初陽,從前我確實讓你很難做,可以後不會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過去的無知,我再不會了。”
她說得很誠懇,眼裡一片真誠,真誠中又帶着幾分絕望的蒼白。
但,那不是宗政初陽該關心的,她是不是絕望是不是難過,與他無關。
她能想明白那是最好不過,如果當中沒有太多糾纏,他是希望她可以正經找戶人家,好好嫁過去別再留在翡翠樓那種地方。
雖然是他姐姐的地方,但,確實是妓院。
在妓院呆久了的姑娘,有哪個可以真正做到守身如玉?若她能找到良人,他也算是對她死去的爹有個交待。
“六王爺那邊你不用擔心,若真的想進王爺府,我會給你安排一切,讓你順利進門。”他道,聲音很平靜,但聽得出是真誠的。
“你還是那麼容易心軟。”若水別過臉,眼底閃過一絲什麼,面容也是平靜而淡漠的。“不管怎麼樣,我不會忘記你,初陽,謝謝你和紅嫣姐姐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我……會記一輩子。”
宗政初陽沒說什麼,只要她自己想通就好,他沒必要對她說太多。
說得太多,反倒會引起她的誤會。
他站起來,往門外走去,走到門邊倚門而立,看着前院明媚的景緻。
事實上,他不想與她單獨待在房中,又不好直接開口把她趕出去,畢竟她已經想明白,願意嫁人,他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再起事端。
若是拒絕得太徹底也太無情,說不定會勾起她的難過,讓她更不顧一切地對他糾纏不休。
他不是那麼自負想着每個女人都會對他趨之若鶩,卻只是真的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