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臉色煞白,卻仍強撐着緊咬牙關,怎麼都不肯開口。
“嘴還挺硬的,朕倒想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暗衛審訊室的刑具硬,無名,帶他去嘗一嘗滋味!記住了,可別讓他那麼容易就死了,得把該嘗的都嚐了,才準讓他死。”
鳳瑾慵懶的靠回椅子上,一雙寒潭般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蘇晚,漫不經心的說道。
蘇晚臉色變了又變,求助的目光投向走過來的沈文卿,沈文卿皺了皺眉,別過臉去,避開他的目光。
見他如此。蘇晚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他頹然的跪坐在地上,渾身的精氣神都像被抽乾淨了。
無名拍了拍手掌,兩個暗衛走了進來,就要拖走蘇晚。
蘇晚臉色慘白如紙,一點血色也無,他哀求的望向沈文卿,沈文卿眉心擰緊,神色爲難,就在蘇晚要被暗衛們拖走的時候,沈文卿終於開口。“慢着!”
“文卿,別辜負朕的信任和倚重!”
鳳瑾意有所指的說道,眸光冷得像冰,沈文卿給綠衣使了個眼色,綠衣帶着宮女們退下,還把門給關上。
屋子裡只剩他們四個人。沈文卿撩起袍角,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求陛下給蘇晚一個機會!”
“朕倒是願意給他機會,是他不願珍惜,既然非要跟朕對着幹,那朕也只好成全他了!”
鳳瑾慵懶的靠在椅子裡。白皙如玉,纖長如蔥尖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椅子的扶手,似乎一下又一下的叩在蘇晚的心上。
沈文卿咬了咬牙,暗中推了蘇晚一把,壓低聲音勸他,“說啊,你要不肯說,我怎麼幫得了你?難道你真想死在暗衛的審訊室裡嗎?”
蘇晚沉默不語,沈文卿急得額頭冒汗,一邊觀察着鳳瑾慢慢冷下去的臉色,一邊催促道,“快說啊,你到底是怕什麼,還是在維護什麼人?”
蘇晚張了張脣,似乎想說,可關鍵時刻又吞了回去。
“罷了!拖下去!給朕撬開他的嘴,朕就不信了,審訊室五十多種刑具用下來,還撬不開他的嘴!”
鳳瑾神色冷冰冰的,不耐煩的說道,她看了無名一眼,“你親自動手!”
蘇晚頓時面如死灰,無名是暗衛首領,他要是親自動手。恐怕自己真的是想死也死不成,只能慢慢熬着。
“你快說啊,蘇晚,你到底在怕什麼?只要你說出來,陛下也許會看在我的面子上護着你,你要是不說。我真的救不了你……”
沈文卿心急如焚的催促道,看見他俊美白皙的臉急得通紅,蘇晚心中有些感動。
他想起馥郁所說,人活一世,總有些東西很珍貴很美好,值得用生命去維護,他以爲他這一生一個朋友也不會有,一點真心也得不到,看來沈文卿待他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也許,他真的可以信任沈文卿一回,信他會護着自己幾分。
看着蘇晚神色有些鬆動,鳳瑾眸中光芒微微一閃。暗中與沈文卿交換了一個眼色。
沈文卿詢問的目光看了過來,鳳瑾略一點頭。
她知道沈文卿問的是什麼,沈文卿與蘇晚相識已久,兩人也算朋友,沈文卿問的自然是能不能護着蘇晚,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快說吧。蘇晚,再不說就來不及了,陛下可不會有那麼好的耐心一直等你猶豫不決……”
沈文卿憂心忡忡的催促道,蘇晚終於下定了決心,心一橫,緩緩開口,“馥左使觸怒了門主,被門主打斷了手腳,丟去做藥人……”
“什麼是藥人?”
鳳瑾冷冷的問道,沈文卿沉聲答道,“像死門這種江湖門派,有很多蠱蟲。毒藥,都需要拿人來做實驗,測試那些東西的藥性和毒性,這就是藥人。”
鳳瑾一聽,臉色頓時變了,“馥郁因爲什麼事,觸怒了門主?”
“因爲星沙石的事!”
蘇晚不敢說出門主已經知道了鳳瑾月圓之夜的秘密一事,否則,他就真的沒活路了。
他一直暗中監視着女皇,無名不會放過他,而他暴露最重要的事情,門主也不會放過他。
“星沙石?”
“對的。星沙石,上次陛下送了一串星沙石手串給馥左使,被門主發現了,門主認爲馥左使被陛下收買了,所以一直懷疑馥左使背叛了死門。”
蘇晚猶豫了一下,“那一次。門主把星沙石毀了,馥左使很生氣,門主見她這樣,更懷疑她背叛了死門。”
“就因爲這,死門的門主就要對馥郁下手?”
鳳瑾只覺得這個死門門主簡直是個瘋子,蘇晚搖了搖頭,“不是的,昨晚上,馥左使偷聽了門主談話,門主一怒之下就懲罰了她。”
無名冷冰冰的聲音插了進來,“你怎麼知道馥郁偷聽了門主談話,難道,當時你也在場?”
蘇晚目瞪口呆的看着無名,閉口不言。
見他這樣,鳳瑾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看來,他的確是在場的,很可能。和門主談話的人就是他。
“你們說了什麼?”
蘇晚緊咬牙關,一個字也不敢再說,再說就要露餡了。
鳳瑾見他不肯再說,想必是死門的什麼機密,也不再追問,當務之急是馥郁。
她詳細的問了馥郁的一些情況。蘇晚見她不再追問,暗中鬆了口氣,仔細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陛下放心,馥左使現在並無性命之憂,門主不會讓她那麼早死的。”
鳳瑾冷冷一笑,“如果他是個瘋子。自然不會讓馥郁早死,要留着她的命一點點折磨她,他若不是瘋子,就不會因爲一串星沙石就懷疑手下有異心。”
結論就是,死門的門主是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和瘋子打交道,不能像和常人打交道那樣。
瘋子的思維。跟正常人不一樣,正常人有慾望,有顧忌,有牽掛,有忌憚的東西或是人,瘋子沒有。
瘋子只有自己的執念。只要自己認定了的東西和道理,就絕不更改。
該怎麼才能把馥郁救出來?
她看着跪在面前的蘇晚,靈機一動,“蘇晚,你想活嗎?”
蘇晚神色一怔,好一會才低聲回道。“想。”
“你想馥郁活嗎?”
蘇晚眸光微微一閃,低聲道,“想。”
“很好,朕有個法子,既能保全你的命,也能救出馥郁。”
蘇晚頓時雙眼一亮。鳳瑾示意他附耳過來,蘇晚乖乖的附耳過去,聽着女皇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耳語。
女皇身上有一股子若有若無,縹緲又撩人的幽香,像蘭香,像梅香,又像荷花的香氣,如看不見的絲線般鑽入他的鼻子裡,讓他有些心蕩神馳。
他突然有些理解門主爲何瘋狂執拗的想得到女皇,這樣的女子,誰不想得到呢?
蘇晚垂下眼簾,藏住自己那些不敢被人知曉的心思。
他的性命。如今命懸一線,一個不小心就死無全屍,再不能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不知收斂。
“記住了嗎?”
女皇的聲音沁涼沁涼的,像浸了冰霜一樣,蘇晚片刻之後纔回過神來,低聲道,“記住了。”
“去吧。”
鳳瑾略一擡手,蘇晚低着頭退下。
他剛離開,鳳瑾看了無名一眼,無名無聲無息的離開。
看着無名的背影,沈文卿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臉色微微一變,“陛下是讓無名去盯着蘇晚?”
鳳瑾輕輕嗯了一聲,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轉着一個空了的茶杯玩,青花瓷的茶杯在燭火下閃動着細膩的光澤。
沈文卿有些不解,“爲何?他不是乖乖聽陛下的話了嗎?”
“你相信他,可朕不相信,他若是乖乖按朕說的去做,無名自然不會動手,他若是有逃跑的心思,或者告密的心思--”
“砰”的一聲脆響,鳳瑾手中的茶杯被捏得粉碎,在這寂靜無聲的宮室中,格外的清晰,讓沈文卿心中一跳。
“無名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