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也不能怪李家拒絕,誰叫當初李家提起的時候,顧家猶猶豫豫,待價而沽呢?”
另一位何公子接話道,唐公子挑了挑眉,冷哼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剛與李家的旁支定了親事,傍上了李家這棵大樹,這才幫他們說好話!當初顧家是江南士族裡第二家,李家是第三家,顧家的地位本就比李家高,更何況顧家是嫡女,李家是庶子,誰願意答應這門親事?顧家只是猶豫一下,已經很給李家面子了!”
被唐公子戳破。何公子也惱了,怒道,“姓唐的,你幫着顧家說話,不也是因爲你有個妹妹嫁入顧家嗎?你這是五十步笑百步!”
鳳瑾冷眼看着,用不着她添一把火,這兩人已經吵了起來,吵了沒幾句,乾脆動起手來了,看來顧李兩家是積恨已久,在場的客人,有人跟顧家沾親帶故,有人投靠李家,雖說是勸架,勸着勸着也打成了一團,歌女和花娘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鳳瑾施施然坐在小榻上,邊喝酒邊看着這場好戲。
“阿瑾回去吧,萬一傷到你就好了。”
無名低聲勸道,鳳瑾淡然的眼神掃過打成一團的客人們,“這些人還傷不了我。”
很快,旁邊的幾艘畫舫上的客人聽到動靜,也跑了過來,開始本來是勸架,可後來也加入了戰局。
江南士族,以沈,顧,李三家爲首,可現在沈文卿娶了李詩容,沈文卿又是江南士族之首,相當於沈家和李家綁在了一起,顧家就被孤立了,也難怪顧家惶惶不安,加上李家最近氣勢太盛,屢次踩壓顧家,顧家早積攢了一肚子怨氣。
今晚上,唐公子的一席話說出了不少顧家的依附者的心裡話,他們這口氣憋得太久,終於有機會發泄出來,哪管得着以後,先打了再說。
到最後。整個蘇州河上的畫舫上的客人都加入了戰局,打得不可開交,好幾個人掉進了水裡。
事情鬧得太大,驚動了沈家,顧家和李家,也驚動了蘇州府衙。
當蘇州府尹帶人趕到時,十幾艘畫舫擠到一起,亂糟糟的一片。
一個年輕公子進了鳳瑾所在的畫舫,一進來氣焰就很張狂,指着唐公子罵道,“是你先挑起的事?”
唐公子臉上掛了彩,脖子一梗,“我只是實話實說!顧家是江南第二家族,顧家的嫡女嫁你們李家的庶子,已經夠給面子了,你們李家還裝什麼裝!”
“你們顧家算什麼江南第二家族?早就沒落了,現在是李家是第二家族!我族妹李詩容嫁了沈文卿,如今的江南,早已不是過去的江南,你們顧家早就沒了以前的威風,現在是你們顧家舔着臉討好我們李家的時代了!”
“李麟,你別太張狂!”
唐公子氣得臉色脹紅,李麟高高昂着下巴,神色倨傲,“我就是張狂怎麼了?我的親妹妹李清,是江南有名的才女,是沈文卿的原配妻子,若不是我們本家沒有適齡的未婚女子,也不會從旁支裡挑一個嫁給沈文卿,但即便是旁支女兒,沈文卿也照收不誤。你們顧家,早就沒了氣勢了。姓唐的,也是你們唐家傻,把個嫡女嫁給顧家的兒子,雖然我李麟娶了妻子,也有了幾房姨娘了,你那妹妹當初不嫁入顧家,嫁給我做第五房妾室,我也就委委屈屈收下了。”
“李麒!你欺人太甚!我妹妹容貌秀麗。文采斐然,雖然比不上李清的才氣,但也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嫁給你做第五房姨娘,你算哪根蔥?”
“就憑我姓李!連沈文卿都要我李家旁支的女兒,一個唐家嫡女,嫁給我做妾,已經是高看她了!”
“你!不許你侮辱我妹妹!”
唐公子雖然有龍陽之好。一直未曾娶妻,但對唯一的胞妹是真心愛護,千挑萬選給她選了顧家,也是因爲顧家公子人品容貌都不錯。
此時聽李麟大放厥詞,氣得撲上去和李麟扭打在一起,卻被李麟帶來的兩個家丁踹倒在船艙上。
鳳瑾一直在聽着兩人的爭吵,對李麟的狂妄自大極其不喜,對唐公子愛護胞妹心生好感,不由得輕輕把酒杯放在小几上,微微笑道,“我若是李公子,就和唐公子面對面,一對一的打,讓手下人二對一有什麼本事?”
李麟從鼻孔裡哼出一聲,“就他?不配本公子出手!再說了,你又是誰?看你這副不男不女的長相,該不會是姓唐的的相好吧?這才急不可耐的幫他說話!”
他一說,惹得帶來的家丁們哈哈大笑,無名臉色一沉,剛要動手,鳳瑾的手輕輕按在他的手背上,無名只得按捺下來。
李麟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神色變得猥瑣,“看來。你的相好不只一個,姓唐的可真大度!不過,看你長相如此美貌,又有兩個相好,想必是個放浪之人,不如再加上本公子一個?雖然本公子沒有龍陽之好,但試一試也不錯。”
“李麟,你休要大放厥詞!這位風公子是帝都來的,跟我們沒有關係!你不要把他扯進來!”
唐公子被家丁踩在腳底下,怒氣衝衝的吼道。
李麟走過去,用力踩了踩他的臉,“都自身難保了,還在裝英雄呢!”
唐公子白皙的臉上一個腳印,他咬牙切齒道,“李麟,我們鬥就鬥,別把不相干的人扯進來!”
“我不只要把他扯進來,我還要把他扯上牀榻!”
“你!”
李麟讓家丁死死壓住唐公子,走到鳳瑾面前,一雙狂妄至極的眼睛在鳳瑾身上來回掃過,那露骨的眼神讓無名的臉色陰沉得厲害。
“你這個相好生氣了,姓唐的也生氣了,看來,你本事不錯,讓這兩個男人這般看重你,不如,讓本公子試試你的本事?”
“你想睡我?”
鳳瑾拿起酒杯,輕輕晃動着,杯中的琥珀色酒液微微盪漾,泛着晶瑩動人的光芒,她一雙魅惑奪人的眼,若有若無的在李麟身上滑過。
“是啊!本公子睡你,是你的榮幸!”
“是嗎?”
鳳瑾勾脣一笑,妖嬈生姿,媚態橫生,讓李麟的目光頓時就熱了,“想不到你一個男子,也有這般嫵媚的模樣,該不會是從小就被調教的吧?”
他這是把鳳瑾當成小倌館自幼被調教的小倌了。
他兩眼直勾勾的盯着鳳瑾,恨不得立即把她拖回府裡去,“我是李家的嫡次子,李家將來總要交到我和哥哥手裡,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麟說着,一指無名和唐公子,“你伺候他們兩人,不也是爲了銀錢嗎?只要你跟了我,銀錢不缺!”
“我啊,你還養不起。”
鳳瑾妖妖嬈嬈的笑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縷酒液溢出嘴角,她風情萬種,流光瀲灩的看向無名,無名捧住她的臉,吻去脣邊的那一縷酒液。
見鳳瑾這般妖孽,李麟都快忍不了了,他第一次發覺男子也能這般勾魂攝魄,他從袖子裡拿出一疊銀票,‘啪’的拍在小几上,“這些夠了沒?”
這可是好幾千兩銀票,李麟原以爲鳳瑾會心動,誰知她看也沒看那些銀票一眼,而是又自斟了一杯酒,捏在手裡輕輕搖晃着,一雙水光瀲灩的眼,漫不經心滑過李麟的臉。
見她不說話,李麟再也顧不得許多,一揮手,“帶走!”
原本按着唐公子的家丁鬆了手,就要來拖鳳瑾,唐公子迅速從地板上爬起來,狠狠撞向那兩個家丁,邊撞邊喊道,“風公子,快帶你的護衛走!他們人太多,又有沈家做靠山,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鳳瑾紋絲不動,唐公子急了,剛要衝過來推鳳瑾離開,卻被李麟的家丁一腳踹在地上。正好趴在鳳瑾面前,鳳瑾低頭看着他,勾脣一笑,這一笑讓唐公子渾身的疼都忘了。
“帶走!”
李麟眼熱的盯着鳳瑾,便要讓家丁帶走她,無名一身氣息冷了下去,剛要動手,外面傳來不悅的聲音,“這是在做什麼?”
李麟一聽來人的聲音,臉色大喜,連忙道,“妹夫,我正在處理這些客人鬧事,有個小倌挑撥是非,我正要把他帶回府裡盤問。”
沈文卿哪有什麼不懂的,說是盤問,怕是看上了人家,沈文卿雖然不喜這些事情,但他也不至於爲了個小倌就在外面不給李麟臉面。
他被李麟擋住了,並未看清船艙裡的情形,不耐煩的說道,“要帶就快點帶走,別多生是非!”
李麟喜不自勝,剛要讓人帶走鳳瑾,忽而聽到後面傳來幽幽的聲音,“文卿,你當真要讓他帶走我?”
看見沈文卿瞬間白了的臉色,李麟心中突的一跳,該不會這個小倌跟沈文卿也有一腿吧?
他正疑惑時,沈文卿猛地推開他,李麟被推了個踉蹌,要不是家丁扶得及時。恐怕已經摔倒在地。
“文卿,他說要睡我,你也願意?”
沈文卿不敢置信的看着神色悠然,眼底卻一片冰寒的鳳瑾,身子晃了晃,緊接着一個箭步向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微臣叩見陛下,陛下恕罪!”
船艙裡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所有人都傻眼了。
唐公子還趴在鳳瑾面前,滿是淤青的臉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誰能想到整日裡跟他們飲酒作樂,聽曲賞月的風公子居然是女皇陛下?
沈文卿的額頭重重磕在地板上,“讓陛下受驚,微臣罪該萬死!”
不知過了多久,鳳瑾才幽幽開口,每一分一秒對沈文卿來說,都度日如年。
“你起來吧。”
沈文卿不敢相信的看向鳳瑾,以女皇陛下的心狠手辣,居然什麼也沒說,就讓他起身?
看見鳳瑾眼底的森寒冷意,沈文卿這才明白陛下終究念着過去的情意,在這麼多人面前保留了他的臉面,也保留了他在江南士族的威信。
沈文卿慢慢爬起身,垂手站在鳳瑾面前,連頭都不敢擡,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溼。
李麟早已嚇傻了,跌坐在地上,臉色死灰,渾身抖成了篩糠,若不是害怕殿前失儀,恐怕早已尿褲子了。
鳳瑾優雅的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朕說了,你養不起朕,你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