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虎符不是還在太后手裡嗎?”
裴琇皺眉道,鳳瑾微微一笑,“對啊。”
裴琇一雙墨黑修長的長眉擰成了川字,“陛下沒拿到虎符,就和太后翻臉了,陛下還笑得如此輕鬆?”
“有你在,朕不擔心。”
鳳瑾微微笑道,神色鎮定得很,一點也不慌亂,裴琇眸光一閃,“怎麼說?”
“朕對付不了太后,她是朕的母后。大周以孝治國,朕除了軟禁她,不能做別的。可你就不同了,朕相信你對付得了她,要不然,那六年裡,太后爲何把朕丟在宮裡不聞不問,難道她不知道你對朕做了什麼嗎?”
想起了往事,裴琇神色有些不自在,鳳瑾並沒有要算過去的賬的意思,繼續說道,“朕認爲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奈何不了你,或者說你和她之間有什麼約定,讓她不能插手你對朕的控制。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說明你有能力和她抗衡。”
裴琇兩眼直勾勾的盯着鳳瑾,忽而勾脣一笑,“恐怕陛下不是對付不了太后,而是不願出手過狠過重,惹人詬病,纔會想着把罪臣推出去。”
鳳瑾笑而不語,默認了。
裴琇沉思片刻,說道,“既然陛下想用罪臣,那陛下能給罪臣什麼?”
“給你一條命如何?”
裴琇眸光微微一閃,看着鳳瑾脣邊氣定神閒的笑容,搖了搖頭,“一條不夠,罪臣要三百一十七條人命,陛下給嗎?”
三百一十七。是整個裴家的人數,原本有三百一十九,裴家三老爺夫妻大鬧,被沈文卿一劍砍了,丟了性命,便剩下三百一十七。
“你這般獅子大開口,就不怕朕不悅之下,不用你了嗎?裴琇,別太貪了。”
鳳瑾似笑非笑的說道,一雙鳳眼中寒光閃爍。
裴琇幽幽嘆息一聲,“罪臣只要裴家人活着便好,其他罪臣不敢要求。用三百多條人命,換一張能號令二十萬鍾家軍的虎符,很划算的,陛下不會吃虧。再說了,裴家人一留得命在,一定會立即離開京城回祖籍老家去,不會呆在帝都礙陛下的眼。”
見鳳瑾始終沉默,裴琇不願放過這個機會,再次說道,“更何況,裴家人是死是活,對陛下影響不大,陛下又何必非要他們死呢?”
鳳瑾依然沉默。裴琇說不下去了,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就在他以爲女皇不會答應時,女皇開口了。
“好,三百一十七條人命,換一張虎符。”
儘管如今鍾家軍沒有二十萬人了。大約也就剩下十萬人,其他的要麼死在和匈奴的戰爭裡,要麼在無名手裡,但能拿到虎符,鳳瑾心中也會安穩些,不然鍾家軍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
裴琇雙眼一亮,笑道,“這筆交易,陛下不會後悔的。”
“不過,朕有一個條件,半個月之內,朕要見到虎符。”
“罪臣也有一個條件,必須將控制天慈寺的暗衛佈置告訴罪臣。”
鳳瑾看了副首領一眼,副首領點了點頭,鳳瑾沉聲道,“沈文卿帶人守着天慈寺,他手裡有三十個暗衛。一半分佈在天慈寺外圍,一半分佈在內圍。”
“居然是沈文卿?”
裴琇眸光閃了閃,“陛下這是閒置他了嗎?”
“他犯了些錯,朕晾他一晾。”
裴琇不以爲然的笑了笑,又問道,“太后手裡有多少高手?”
“二十來個,衛隊長已經被殺了。”
“沒了衛隊長,那些護衛就是一盤散沙,就算副隊長新頂上去,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完全控制住下面的人,陛下殺得好。”
鳳瑾有些無語,“你也不用吹捧朕,朕既然答應你,就不會對任何一個裴家人用刑,不過,他們必須呆在大牢裡吃幾日苦頭,你什麼時候拿到虎符交給朕,他們什麼時候出大牢。至於你--”
鳳瑾掃了眼裴琇,“你現在就可以離開大牢。”
“不用了,這裡住得挺舒服的,安靜,沒有人打擾,最近幾天罪臣就住這裡了。”
“隨你。”
鳳瑾說着,就要起身離開。裴琇叫住她,“陛下不問問罪臣會用什麼法子拿到虎符?”
鳳瑾回頭揚脣一笑,笑容明媚如春風,“朕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朕只管準時拿到虎符,半個月的時間一到,朕還見不到虎符,所有裴家人都得人頭落地!一個不留!”
裴琇臉色變了變,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目送着鳳瑾離開。
一直到女皇即便懷孕,依然曼妙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處,裴琇才收回目光。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一絲志在必得的笑容。
原以爲陷入絕境,沒想到上蒼厚待他,給了他一個絕處逢生的機會。
這一次,他不僅會光明正大走出刑部大牢,還會東山再起!
他裴琇,不是那麼容易倒下的。
鳳瑾出了大牢,看着天色已經很晚,此時怕是已經過了子時了,還有一兩個時辰便是上早朝的時辰,鳳瑾打了個哈欠,上了馬。
“陛下前天奔波了一天一夜。片刻不停,馬都快要跑死了,一直到現在,兩天兩夜了,還不曾合過眼,要不早朝不上了吧?”
副首領憂心忡忡的問道。鳳瑾無奈的笑了笑,“怎麼可能不上?昨天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宮裡死了那麼多人,裴琇被打入大牢,裴黨一派一定憂心忡忡,其餘人也一定在猜測發生了什麼事,人心惶惶的,若是不盡早安撫住文武百官,不知會傳出什麼流言來。”
“可是陛下的身子……”
“朕沒事,還有兩個時辰,別在這浪費時間了,儘快回宮歇一歇吧。”
鳳瑾說着。一鞭子抽在馬臀上,坐騎往皇宮的方向飛奔,副首領立即追了上去。
夜色深沉,明月早已西沉,漆黑的夜幕上點綴着無數星辰。
同一片夜空下,大周的大軍正一點點向北疆推進。
齊澈領着一萬精兵,騎着最好的戰馬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馬格王子的大軍,將他們堵在了烏拉河畔。
馬格王子瘋了般想要衝過去,但齊澈就不跟匈奴的軍隊正面交戰,馬格王子往前衝,他們就撤,等匈奴的軍隊不衝了,他們又攔了上來,一直在拖着匈奴軍隊的步伐,不准他們跨過北疆。
加上北疆防線的缺口已經修補好了,馬格王子帶着三四萬軍隊被困在大周境內,想逃回匈奴回不去,想躲無處躲,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就在馬格王子急得要發瘋時,齊澈的軍隊突然消失了,不知去了哪裡,馬格王子見狀不喜,也顧不得細想這裡面的貓膩了,讓兩千精兵撞開了北疆防線的一個缺口。大軍如流水般衝了出去。
馬格王子騎着汗血寶馬,不停的甩着鞭子,往匈奴的方向狂奔。
當他帶着一半的士兵衝過北疆防線的缺口時,天亮了,旭日東昇。
金紅色的陽光灑滿大地,馬格王子望着前面沐浴在晨光裡的大周軍隊,傻眼了。
領頭的戰馬上,英姿勃發,身姿偉岸的正是一直在後面追着他的龍威將軍無名,看着無名那張標誌性的冷漠無情的臉,馬格王子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這人不是一直在他後面追他嗎?什麼時候跑到前面來堵他了?
而在無名身邊的。正是齊澈。
雙方一路上一個逃,一個堵,纏了八百里,早已認識對方。
馬格王子第一討厭無名,第二討厭齊澈,他當時來不及細想齊澈的軍隊怎麼不見了,現在才知道,他落入圈套了,齊澈的軍隊不是消失了,也不是撤離了,而是過了北疆防線,到了匈奴境內來堵他。
至於他能打開一個缺口。恐怕也是狡猾的大周人故意留下來的破綻,就爲了讓匈奴的幾萬人軍隊被迫拉長一條長線,卡在半路上,進不得,退不得。
“快,退回大周!”
馬格王子大聲吼道,話音剛落,長長的軍隊尾部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吼叫聲。
前有狼,後有虎,馬格王子的心唰的沉到谷底,完了!